第二百七十八章 喪家之犬

偏洛璃晚自己,許是順意慣了,又許是,根本不知上位者運籌帷幄的手段,早早便大意了去,以至於,現在如那待宰的魚肉,已無翻身的可能。

當晚,洛府,曾經被焚燒的一幹二淨的流螢築,如今越發荒涼頹敗。

洛家已經頹敗,毫無轉機,叫二夫人拿出多餘的錢財來修葺這處,她一百二十分的不願意。

這裏,曾經住了一位她情敵的女兒,隻要看見曾經舊物,二夫人便若絞心般的痛,別說無錢,就是有錢,也會放任不理。

院牆坍塌了一半,內裏焦黑,早無了以前的清秀小院。

洛璃晚看著以前的半個小家,一陣陣心揪——當初的離去,她並不後悔,可如今看著這一處荒敗,卻有種說不出的蒼涼,好像有什麽東西已經一去不返。

聽見悉悉索索的腳步聲傳來,洛璃晚扭過身去,洛華清一如既往地嬉皮笑臉。

“我就知道你沒死,卻沒想到,三姐總要走到無路可走,才會想起我這弟弟。”

開口便叫洛璃晚下不來台,可惜如今洛璃晚的心已經不同往昔,覷著他:“你怎知我未死?”

洛華清麵露不屑:“就姐姐那幾招手段,想哄騙過我去,也實在是小兒科!”

洛璃晚聽了,不知心裏那是欣慰,還是驚奇——當初金蟬脫殼之計,卻是她所想不錯,可真正施行,也有翎羽的讚同與幫忙,而翎羽是什麽人?雖為女子,可那手段與眼界,哪裏是當初的洛璃晚能有的,可到了洛華清口中,卻是小兒科?

略擰了擰眉頭,洛璃晚放下這些,不欲再提,可洛華清那裏已經說開了去:“雖是找了兩具屍首冒充,那衙門裏的仵作也是個傻的,竟也被糊弄了過去,若非我細心,央著師傅打點了衙門裏,漏夜又去瞧了一遍,險些被你蒙混了去呢!”

洛璃晚抿一抿唇,含笑:“還是關心我,不然,都已經說死了的人,大火焚燒的麵目不全,你竟也能

尋到破綻。”

洛華清臉色很不好看:“哼,先死後燒與先燒後死的人那點區別我還是看得出的!就是沒想過姐姐會這麽想脫離洛家而去!”

洛璃晚歎氣:“不離去又怎麽樣呢?”

其中許多事情不便與洛華清言道,可是,對於這個弟弟,她還是很窩心的:“我明日便要出城了,這一次,不知何時才能相見,所以今晚約了你來見見。”

洛華清撅了撅嘴,到底還是個不大的孩子:“母親她做的那些事兒,也確實是上不得台麵些。可洛家到底還是你的家,父親不在了,也還有我們,若你當初不這樣決絕,何以有今天這樣……”

這樣的如喪家之犬。

洛華清不忍敘說,許多事他從師傅那裏也聽過不少。

“染香閣的事我已經聽聞了。”洛華清輕聲言道。

洛璃晚挑了挑眉頭,並未接他這茬兒,隻說道:“你師傅是當初的天子帝師,如今卻落得兩頭不是,不若當時跟了三皇子而去的達官顯貴,怕也進退無路,隻求個平安終老,你與他不同,年紀又輕,朝堂也不是那麽好混的,若是家中有安排,便早早回家打點庶務吧。”

洛家雖然已經不行了,可當初父親留下的一些鋪麵也還在,隻要洛華清能踏實下心來打點,以他那頭腦,三五年內總能摸上手,洛家老老少少也算也個依傍。

當初洛華清一心仕途,跟著那樣一位名師,也是造化,可如今造化沒了,造孽還差不多。

洛華清也知道這位三姐的擔心,雖然三姐是異母之女,可自幼他便喜歡這位三姐姐。朝廷的事,三姐身為女子不會知曉的太多,可他還是開口解釋道:“師傅他很得這位皇上的賞識,以前的皇上在時,還不是很仰仗師傅,可如今不同了。這位皇上對師傅的學問很看重,朝中大事也多於師傅商議,並不輕視。三姐所言我也有所慮,可一來我還年輕,不急於表現;二來,師傅膝下弟子亦是不少,

我雖不是最小的,可上頭那麽多師兄在,張揚跋扈的有之,文韜武略的有之,就是有人看不慣,也不會尋我這韜光養晦的晦氣!”

洛璃晚張張嘴,有些驚詫於這位幼弟的聰敏與機智,可也因此放了心:“你心中有想法便好,不至於前路茫茫失了心。”

洛華清點點頭,“嗯”一聲,看著洛璃晚有些焦慮:“染香閣的事……姐姐還請放寬心些,逝者已矣。”

洛璃晚神色一黯:“是,我自有數。”

洛華清到底言道:“此事,連師傅也覺得有些蹊蹺,可也不好說什麽。”

深呼一口氣,洛璃晚道:“太過突然罷了,才會使人覺得突兀,隻要站在他們一家想想,若先皇尚在夕照,不管如何,都是危機。新皇帝位不穩,身為其子,自然要為其分憂,蹊蹺也就不再蹊蹺了。”

洛華清到底把話咽了下去,歎氣道:“姐姐日後有何打算?”

“走一步算一步吧。”許多事情,叫她如何說呢,太驚世駭俗了些。

姐弟倆已經許久未見,此番再遇,尷尬未有,卻有些不知從何說起的味道。

洛華清長高了些,原本靈秀的麵龐也多了分成熟,寂靜夜空下,翻過燒焦的木料,大刺刺坐在石板上:“你走以後,母親便也沒讓人收拾這處,反正府裏也是沒錢了。”

洛璃晚靜默,有些事不用他說,自己也是清楚,不免問道:“爹爹那幾處鋪麵,如今受益可還夠用?”

洛府已經辭退了許多幫傭了,家中的丫鬟小子也多沒能留用,全都叫了人伢子打發出去。

“還可以吧,母親將這些交給了大哥去管,我倒是不曾問過。”

他口中的大哥,便是洛華忝了。

不同於洛華清的聰敏好學,璃晚的這個弟弟可算是花哨的很,難能撐起大業。

聽到此,璃晚有些擔心:“四弟他富貴風流慣了,恐難過這種操心的日子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