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買合蘇打(三)

“我是看風景的,俗話說站得更高,看得更遠。爬上了你們的直升機我才知道,坐飛機看風景的心情真是不錯。”

楊臣滿嘴跑火車的胡扯,高速轉著念頭為自己的逃生爭取時間。

“我想,地獄裏的風景你會更喜歡的。”

買合蘇打冷笑著,“砰”的一槍,已經打在了楊臣麵前的腳下,子彈擦著他皮鞋的鞋尖兒鑽進了泥土中,楊臣甚至聞到了自己的皮鞋被高速掠過的子彈燒焦的味道。

“小夥子,我沒有耐心跟你玩。現在告訴我你是誰,我會讓你死得更痛快一點,否則,下一槍我會打碎你的膝蓋,讓你變成殘廢。”

買合蘇打眼睛裏閃著陰森冷酷的光芒,直盯著楊臣說道。

“嘿嘿,你別著急,我說,我說……”

楊臣對這個買合蘇打的凶狠有些發怵了。

“我真不是國安局的人,我是極限運動的愛好者,今天試圖從那座山端飛越到廢棄工廠的大樓頂端,哪想到,一個飛越,到險些撞到了你的飛機,如果真要是撞壞了我都賠不起。”

楊臣依舊沒說實話。他知道,說了實話的結果,就是人家一槍結果了自己,然後走人。

“滾你媽的,說,你是誰?”

買合蘇打真的怒了。

“想知道他是誰,由我來告訴你怎麽樣?”

一把嬌美的女聲傳了過來。

隨後,周圍的草叢中悉悉索索一陣響動,已經有無數實槍荷彈的暴龍特警持槍站了起起來,每個人手裏的都已經瞄準了他,隻要他一動,保準被打成滿身的篩子眼兒。

“飛鳳?”

買合蘇打心裏吃了一驚,他想到過飛鳳會來,卻沒想到飛鳳會這麽迅速的趕來。這足以見得,眼前這個油頭滑腦的小子對國安局的重要性,自是不言而喻。

心念一動,一個凶狠的念頭已經湧上了心頭,反正現在自己也已經是身陷重圍之中,對於自己這樣兩手血腥的罪惡分子來說,國家是絕對不會饒了自己,不如臨死拉上一個墊背的。

看這小子的身手,以及飛鳳對他的關心程度,恐怕他對國安局來說有著很重的份量,如果殺了他,恐怕對國安局也是一個重大的打擊。

隻用了半秒鍾的時間,買合蘇打就將其中的利害考慮得清清楚楚,隨後,他在接下來的半秒鍾,就已經開了槍。

槍口火花一閃,一顆子彈呼嘯著飛出了槍口,可是,卻沒有意料中的在對麵楊臣的身上騰出血霧,而是打在了對麵的大樹上,將樹皮扒下了好大的一塊。

原來,楊臣趁他剛才的一個愣神之際,就在他開槍前的刹那,已經預感到了危險,一個撲縱,便已經躍了開去,險險躲過了這致命的一槍。

“砰!”

又是一聲槍響,買合蘇打手中的槍冒出幾點火花,已經飛了出去,原來是遠處的譚瀠甩手一槍,準確地擊中買合蘇打的手槍,將之打飛出去,並沒給他第二次擊殺楊臣的機會。

買合蘇打卻並沒有半點驚慌,甚至受到強大震力的右手還在空中向一側狂甩之際,左手就已經伸進了懷裏,閃電般地掏出了另一把手槍。

不過,這一次,他的左手槍瞄準的卻不再是楊臣,而是自己。

這絕對是個地道的悍匪,竟然想自殺一死了之。

買合蘇打這幾個動作一氣嗬成,連貫至極,並未沒有因為楊臣的逃脫與手中槍被打飛而有半點停頓,就在周圍的人們看到他的第一把槍被打飛,心中戒備稍減之時,卻發現他的第二把用來自殺的槍即將開火,而這個時候,附近的特警們也來不及有任何動作,一切都太快了,如電光火石一般,無論是誰,都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

“嗖……”

幾乎是微不可聞的一聲破空輕響,一道銀光劃空而過。稍後,便是買合蘇打壓抑不住的一聲痛呼,他的左手腕上已經多了一根閃閃發亮的鋼針,鋼針深深地刺入了手腕之中,讓買合蘇打的手腕禁不住一陣陣發麻,再也不聽使喚,手中的槍也掉下地來。

隨後,一條矯健至極的身影已經如同獵豹般撲了上去,死死地將買合蘇打摁在身底下,為防止他再度自殺,不顧買合蘇打的慘叫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先後卸下了他的下巴與四肢關節。

這兔起鶻落的一幕讓周圍的暴龍特警都看傻了,眼前這一幕,完全是生擒恐怖分子教科書似的典範,最生動現實的一課。

這種超人的反應速度,這種過人的身手,這種最敏銳的戰鬥直覺,簡直讓人瞠目結舌。

半晌之後,暴龍特警們全都將槍挾在腋下,自發向楊臣鼓起掌來,掌中充滿了對楊臣的敬佩與服氣,包括對他的身手的那種歎為觀止。

同時,也為這次行動圓滿地劃上一個句號而感到衷心的欣慰。

“這小子,好麻利的身手,有我當年的風彩。”

山大隊的掌聲最大,邊鼓掌,邊低聲在譚瀠耳邊說道。

“你早就老了。”

譚瀠笑語盈盈地回敬了山大隊一句。

看著買合蘇打被自己的心上人來了個絕地大反擊,成功抓獲,心中的甜蜜與驕傲簡直無法用語言來形容,連走路的腳步都有些飄了起來,仿佛,人是她自己抓住的一樣。

“嘿嘿……”

楊臣剛才的一連串的動作,也隻是本能的反應而已,卻沒料到暴龍特警們回饋給他這樣熱烈的掌聲,那可是全世界都聞名的暴龍特警啊。

一時間

他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舉起了雙手,剛想像偉人一樣向大家致以革命的問候,卻猛地“呃”了一聲,隨後呼出了一口長氣,軟軟地暈倒了下去,與買合蘇打倒在了一起。

他原本就受了不輕的內傷,再加上剛才與買合蘇打費盡心機體力的鬥智鬥勇,就算他的身子再強悍,也有些受不了這種超負荷的極限運轉,冷不防心理上輕鬆下來,卻突然間昏迷了過去。

“楊臣……”

譚瀠嚇得尖叫一聲,一個箭步便飛躥出來,隻是,她快,還有人比她更快,一條高大至極的人影已經在她前麵飛掠出去,搶到了楊臣的手旁。

仔細地檢查了一下,山大隊終於放下心來,轉頭向旁邊淚水漣漣的譚瀠說道,“沒事兒,放心吧,他隻不過是過度疲勞,再加上受了不輕的傷,突然間放鬆下來而導致暫時的休克而已。”

“他受的傷重不重?”

譚瀠是關心則亂,握著楊臣的一隻大手,已經有些控製不住自己的情感了。

“飛鳳,注意你自己的身份。”

山大隊望著周圍隊員們怪異的目光,皺了皺眉頭,低聲在譚瀠耳畔說道。

“啊,是。”

譚瀠醒悟過來,慌忙放下楊臣的手,神態間有些不自如。

“唉,你們,迅速組織人手將楊臣送回去。嚴密看住買合蘇打,不能再讓他自殺。

飛鳳,你跟我來,我有話跟你說。”

山大隊站起身來,一邊吩咐手下的隊員做好後續工作,一邊向譚瀠皺眉說道。

譚瀠似乎很聽這個山大隊的話,默默地站起身來,跟在山的身後走了過去。

兩個人一前一後,走進了遠處的密林之中,看看周圍沒有人,山大隊才轉過身來,皺眉望著譚瀠。

“哥,我知道你想說什麽,可是,我實在無法控製自己。”

還沒等山大隊說話,譚瀠已經搶先開口了,語氣中帶著一股令人心酸的幽怨。

山大隊是譚瀠的親生哥哥,恐怕這個秘密在國安局內也隻有幾個人才知道。

怪不得譚瀠與那個山大隊有著一種毫無隔閡的親昵感。

“唉,我知道,小妹,自從我看到你們的第一眼開始,我就知道了。

大哥隻是想問你一句,你,想好這件事情倒底怎麽處理了嗎?”

山大隊搖了搖頭,歎息著說道。

“我已經跟他挑明,我們之間是不可能的,他也答應了我,這次任務結束後,會消失。”

譚瀠猶豫了半天,終於艱難地說道。

“嗬嗬,可能嗎?看著這小子為了你連命都可以不要的勁頭,你能保證你肯定完全消失,再也不要見你?”

山大隊搖頭苦笑,暗歎自己家小妹的幼稚。

“可是,可是,哥,我能怎麽辦啊?”

譚瀠大大的眼睛裏已經開始蓄滿了淚水,這麽多天以來,在她的心中積鬱的情感,在她見到了親人以後,終於不可遏製地爆發出來。

“唉,小妹,我知道,你已經二十五了,卻從未談過一次戀愛,你這一生都活在了複仇的痛苦之中。遇到這樣的問題,難免會束手無策。

不過,我想你也應該知道國安局的特工守則,那就是不能在做特工期間談戀愛,否則,必須退役,而且必須要在指定區域內生活,受國家秘密監管十年。這是全世界特工的守則,無情而冷漠。

小妹,大哥隻是想告訴你,入了這一行,你便終生都要在這一行,連你的感情與婚姻,都不是能由你自己做主的。”

山大隊搖頭歎道,語氣裏不勝唏噓。

“我也控製不了我自己,更沒辦法控製,你看他那個瘋狂的樣子,動不動就連命都不要了,我也怕他出事啊,哥,哥,我該怎麽辦……”

譚瀠撲在山大隊的懷裏,大哭出聲。

“唉,這次任務完成後,你退役吧,與楊臣永遠在一起好了。或許,看在你曾經做出的傑出貢獻上,再加上我的一些影響力,國安局也許會對你網開一麵的。”

山大隊哄孩子一樣拍著譚瀠的脊背,輕聲而歎。

“我不!父母的仇沒有報,我不能把擔子壓在你一個人的身上。我這輩子曾經發下過毒誓,如果不能抓住西北獨立軍的頭子紮哈得台,徹底將西獨剿滅,我就終生幹下去。

當初,你把我送到國安局的時候,我不是已經向你發過誓了嗎?”

譚瀠猛地抬起了頭,抹著臉上的淚水,倔強地說道。

“那楊臣呢?楊臣怎麽辦?你呢?你又何去何從?我知道你生性高傲,這輩子活到現在,從來沒有你能看得上眼花的小夥子。可是,你現在已經動心了,你的這種動心便如火山爆發一樣,勢不可擋,否則,以你飛鳳這麽多年來的曆煉,絕對不可能在這麽多人麵前失態。”

山大隊望著譚瀠,有些心疼卻不無責怪地說道。

譚瀠無聲地抽泣著,兄妹倆相對無語,任憑那斑駁的日光篩落在他們的頭上、身上,平添了一種無可奈何的悲哀。

“小妹,早下決斷吧,對你有好處。”

山大隊拍著譚瀠的肩膀,輕聲歎道。

“嗯。”

譚瀠應了一聲,心緒一片茫然無措。

“小妹,我希望你幸福!”

山大隊舉步向外的時候,突然回過頭來看了譚瀠一眼,輕聲說道。

“大哥……”

譚瀠的淚水再一次潸然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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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成了任務的暴龍特警們已經撤走,做為最精英的部隊,他們時時刻刻都有任務在身。

南部沿海十三省的大停電以及暴亂,震驚了全國乃至世界,至少造成了近十萬人的傷亡,損失巨大,上級已經下了嚴令,必須要不計任何代價在二十天以內破案,將罪魁禍首緝拿歸案。

可想而知,國安局所要頂著的壓力該有多大,尤其是現在負責這個案子的譚瀠。

千斤重擔壓了譚瀠的身上,她甚至都有了一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幸好這一次行動在楊臣的幫助,他們順利的抓到了買合蘇打,對於國安局來說,能夠抓住買合蘇打,絕對是一個階段性的酣暢淋漓的勝利,不過,現在的買合蘇打卻實在令人撓頭。

“買合蘇打,你再沉默也沒有用。你以為不說話就可以逃避責任嗎?這一起起血案,你必須負責,必須!”

譚瀠將一疊紙狠狠地摔在了買合蘇打的臉上,抓住買合蘇打的胸口,聲嘶力竭地吼道,仿佛,要將自己潛藏的無數不知名的憤緒都一古腦地發泄在買合蘇打身上——她一見到西北獨立軍的人,情緒就有些失控,況且,她現在正處在情感的江翻海覆之中。

這已經是第三天的審訊了,買合蘇打拒不開口,連半個字都不說,也令國安局的人實在是沒轍了。

麵對這個死硬分子,譚瀠幾乎是什麽手段都用上了,可就是無濟於事,真是塊難啃的骨頭。

“實在不行,讓楊臣再試試那種神奇的催眠功夫?”

九號試探著問道。

“不行,這種人心智堅韌,縱然是世界上頂尖的催眠大師來恐怕也行,更別說剛養好傷的楊臣了。”

譚瀠皺眉道。

“那怎麽辦?這個死硬分子根本就不開口說話,我們已經想盡了一切辦法,如果不是看在他有利用價值的份上,我都想一槍崩了他。”

八號在一旁咬牙切齒地說道。

“先把他關起來,給我看好,我再想想其他的辦法。”

譚瀠胸中悶得難受,看了一眼垂著頭坐在那裏不說話的買合蘇打,恨聲說道。

“唉!”

譚瀠一聲輕歎,無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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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陽光照射在庭院裏的花園裏,給那姹紫嫣紅的花朵平添了幾分耀眼的金色,更顯美麗。

院子裏,一個年輕矯健的身影正在打著一套不知名的拳法,吐氣開氣,虎虎生威,頭上,冒起了騰騰的熱汗。

“楊臣,你身體剛好,別再折騰了。”

遠處譚瀠的聲音響起,隨後,她的身影出現在一片林蔭之下。

“閑不住,總得活動活動。否則這幾天在病房裏都快把我的骨頭架子悶得生鏽了。”

楊臣最後一記跺腳收勢,踩碎了一塊厚達十幾公分的彩磚。

“這可是公家的東西,踩壞了你要賠的。”

譚瀠吸了口冷氣,隨後望向楊臣調侃道。

“嘿嘿,反正我是你帶來的,要賠也得算在你頭上。”

楊臣滑頭地笑了兩聲說道。

“對了,那個買合蘇打開口了沒有?他有沒有說出西北獨立軍下一步的計劃是什麽?”

楊臣凝神問道。

“還沒有。”

譚瀠搖了搖頭,臉上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揍他呀,打得連他老媽認不出他來了,他也就招了。”

楊臣恨恨地說道。

“你以為是古代監獄啊?還酷刑逼供,虧你想得出來。”

譚瀠白了他一眼,風情無限,隻是,眼神深處卻有著一絲濃重的憂鬱。

看來,她為買合蘇打死不開口這件事傷透了腦筋。

“反正我看電影裏你們特工逼供的手段可是五花八門,無奇不有,殘酷著呢。”

楊臣嬉皮笑臉地說道。

“算了,不跟你扯了。我來就是看看你有沒有好一點,你好了,我就放心了。”

譚瀠笑笑,隨即就要轉頭離去。

可是,她剛轉過身,卻從身後有一雙大手已經摟住了她,隨後,她不受控製地倒進了那個厚重的懷抱。

不過,那雙強勁有力的胳膊卻還有些微微的顫抖,看來,不僅是心情激動,而且,像是頭一次做這樣的事情,臨場發揮還有些緊張。

“楊臣,別這樣,周圍可能會有人。”

譚瀠掙紮著說道,隻是,連她自己都感覺到,那掙紮是如此的軟弱無力。

“我不管,反正這次任務完了,我就要走了,你不會連讓我抱一抱的機會都不給我吧?”

楊臣倔強地說道,可是語氣裏卻透出了一種深切的悲哀來。

譚瀠心底一軟,輕歎了口氣,再沒有說什麽,而是順從地被楊臣抱在懷裏。

“現在別說這些好嗎?我害怕,楊臣,算我求你。”

譚瀠眼圈已經有些發紅了,這些日子以來,她心力交瘁,不僅是查案子,也是為了這一場苦戀。

“不說這些,說什麽?”

楊臣喃喃自語著,像是在問人,也像是在問自己。

譚瀠不說話了,沉默下去。

“你生氣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