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買合蘇打(二)

就在摩托車與那架直升飛機擦肩而過摔落地麵之時,一條身影已經從摩托車上騰空而起,死死地攀住了直升飛機的左側起落架上,整個過程兔過鶻落,隻不過是幾秒鍾而已,卻是讓旁觀到的人們心髒險些停跳。

不過,直升機內的買合蘇打他們都不知道出了什麽事,買合蘇打吃了一驚,探頭向下一望,卻發現地麵上有一架已經摔得七零八落的摩托車。

“媽的,又出了什麽事?”

買合蘇打恨聲罵道。

剛要推開艙門向下看,卻猛地又聽地“砰”的一聲巨響響起,卻是暴龍特警們已經用手雷炸開了那扇角門,在山與譚瀠的帶領下,蜂湧而出。

“快,快走。”

買合蘇打再也顧不得其他,趕緊命令手下抬高機頭,飛掠過那座大山,向著遠處直飛而走。

不過,令買合蘇打感到奇怪的是,那些暴龍特警的狙擊手們卻出奇地保持了沉默,並沒有開槍。

雖然不知道是出於什麽原因這些狙擊手沒開槍,不過,買合蘇打心下還是暗叫僥幸,指揮著直升機向遠處的大海飛了過去。

“命令海上巡邏隊,緊密搜查藍亭市北側公海,一有消息,立即報告。”

譚瀠望著遠去的直升機咬牙說道。

“你確定是他麽?”

山大隊轉頭望著譚瀠,眼神裏有著驚訝與驚佩。這種神色在這個久經沙場血腥的特警大隊長眼中可不是經常出現的。

“也隻有這個愣頭青敢這樣拚命。”

譚瀠頓足大罵。

“嘿嘿,我知道他為什麽這麽拚命。”

山大隊忽然間輕笑了一聲,用隻有譚瀠才能聽清的聲音向她說道。

“嗯?什麽原因?”

譚瀠心頭猛地跳了一下,瞥了山大隊一眼。

“是因為愛情。愛情的力量可以讓一個人不顧一切的將自己將燦爛的一麵綻放給自己情有獨衷的那個人看,他是在表現,也是竭力地想替你完成這個任務。”

山大隊低笑說道。

“山大哥,怎麽你也開我的玩笑?”

譚瀠的臉紅了,啐了他一口。

“哈哈,我第一眼看到這小子的時候,就知道他對你有意思了。我擁抱了一下你,瞧他那個酸溜溜的樣子和不懷好意的眼神。哈哈……”

山大隊勉強壓抑住笑聲說道。

“你,沒正經的。”

譚瀠恨恨地說道。

“不過,無論是出於什麽原因,這小子都的確夠悍,我喜歡他。如果他願意,我希望他來暴龍特警,好好調教調教他。以後的這個位置,我寧願讓賢。”

山大隊正正顏色說道,根本不像是在開玩笑。

“不行,他野性難訓,酷好自由,不適合呆在暴龍特警隊。”

譚瀠嚇了一跳,趕緊拒絕道。

“是麽?我看,你是出於保護他的意味吧?”

山大隊轉過頭去看了譚瀠一眼,臉上的神色很有趣。

“算了,現在不是討論這個問題的時候,我們還是趕緊追蹤那架直升機吧。再遲一點,恐怕他會有危險。唉,混蛋家夥,怎麽這樣愛拚命!”

譚瀠又是氣惱又是擔心地低聲罵道。

------------

直升飛機在臨海的一片山區的高空穿行著,如一頭暗夜的幽靈。

買合蘇打悠然坐在機艙裏,重新恢複了那副鎮定自若的模樣,“隻要飛到公海,我們就算大公告成了。現在,聯係我們快艇的方位,告訴他們,我們即將出海。”

手下的人應了一聲,那個副駕駛開始聯係自己人的快艇。過了一會兒,他轉頭向後排的買合蘇打說道,“聯係上了,他們已經到了指定方位,就等著接應我們呢。”

那個副駕駛興奮地說道。

可是,剛說到這裏,他便覺得一陣大風呼嘯著灌入了機艙之中,同時,一隻強有力的大手已經捏住了他喉嚨,順勢就把他拉下了直升飛機。

“啊……”

那個副駕駛慘嚎著,拖著長長的、顫顫的、令人恐怖的餘音向下方黑沉沉的山區中跌落,嚎叫聲是如此之慘,聽上去讓人頭皮發炸。

隨後,一個猿猴般矯健的人影已經借著勢子躥上了飛機,坐在了原來的那個副駕駛的位置上,正是不命的楊臣。

經過艱苦的努力,他終於從直升機的起落架上爬上來了,一個突襲,建了奇功,幹掉了對方的一個悍匪。

雖然大吃一驚,但買合蘇打畢竟是在多年逃亡與血腥沙場中曆練出來的老恐怖分子了,他的反應也是極為迅速,當即便拔出槍來,向著那個人甩手就是一槍。

“砰……”

槍響了,幽藍色的槍口吐出了一團火花。隻是,卻沒有打中剛剛躥上飛機的楊臣。卻是楊臣手疾眼快,就在買合蘇打舉槍射擊的刹那,閃電般伸出了手去,抓住了買合蘇打的手,直接向右一舉。

“呃……”

那個正在駕駛直升飛機,還沒回過神來的駕駛員後吐出了一口長氣,頭一歪,不動了。

他的後腦上出現了一個血窟窿,那是買合蘇打開槍後的傑作。

楊臣抓住買合蘇打的手剛要發力將他的手腕拗折,可是,

此時的直升飛機卻猛然間像是發癲癇病一樣,一個震顫,隨後便打著旋,向著下方歪歪斜斜地劃著圈掉了下去。

這可是近千米的高空,掉下去絕無幸理。

楊臣與買合蘇打在失去了控製的直升飛機中再也無法保持平衡,更沒辦法進行生死博命了,兩個人在直升機裏東倒西歪,竭力平衡著身體,力爭不讓自己現在就從直升機上掉下去。否則,不摔成一團肉餅才怪。

“媽的,你是誰?為什麽這樣陰魂不散?”

買合蘇打一邊在失去了控製的直升機中竭力穩住自己的身體,一邊聲嘶力竭地向楊臣大喊。

“抓你的人。”

楊臣報以更大的吼聲。

兩個人在不停地翻滾中四目狠狠地相對,擦碰出無數激烈的火花,如兩頭對峙的野獸。

如果不是現在直升機已經失去了控製,兩個人肯定已經衝上去拚個你死我活了。

“我發誓,我要殺了你!”

買合蘇打聲嘶力竭地吼道。

“我發誓,你肯定殺不了我。”

楊臣真是神經大條,在這個關鍵時刻竟然還有閑心嘲諷買合蘇打。

“嗚……”

就在這裏,直升飛機已經徹底失去了控製,開始直線下墜,而此時距離地麵高度最少還有三百米。

正方黑沉沉的地麵像是野獸已經張開的巨口,令人望下去膽顫心驚。

“唉,聽天由命吧。”

楊臣歎了口氣,一腳踹開了機艙門,望著下方黑沉沉的大山,已經做好了跳機的準備。無論怎樣,總不能束手待斃,好歹得也拚一回吧。

買合蘇打也不說話了,隻是死死抓住座椅,盡量穩定著身子,看來,也是做好跳機的打算了。

“二百米、一百米、五十米、二十米……”

楊臣默默地計算著直升飛機下墜離地麵的距離,估計離地麵還有二十幾米的時候,猛然間雙腿狠狠地一蹬直升飛機艙門的底座,向上空一彈,盡量借力消除下墜之勢,將自己的下墜勢子大部分轉移到直升飛機上,而後,在空中緊緊將身體團成了一團,腳向下,如一塊石頭向下墜去,一頭紮入了黑沉沉的夜空之中。

而買合蘇打也在這個時候一咬牙,跳下了直升飛機。

風聲烈烈,在耳畔極速呼嘯,楊臣此刻的一顆心已經由於失重的原因徹底地懸了起來。

“保佑我,保佑我還能活下去,哪怕是能看到譚瀠一眼再死掉,也值得了……”

他默默地向上天祈禱著,盡力地將身形縮至最小,抱成一團,最大限度地減少傷害。

縱然他是個武術高手,縱然他已經借力消去了大部分千米高空下墜的勢子,可是,他畢竟不是傳說中金庸小說裏的絕世大俠,就算是二十幾米的高空,如果直直掉下來,也要將他摔得血肉模糊。

下墜了幾秒後,忽然間有什麽柔軟的東西一瞬間掠過了楊臣的臉,隻是,在這樣的高速下墜中,就算是一根頭發飛到臉上,也會紮進肉皮裏去。

不過,雖然看不清楚,但楊臣憑著超人的直覺,已經在千分之秒中驚喜感覺到,自己像是在向著一片樹林降落。

他迅速地伸出手去,淩空亂抓一氣,期待能抓住什麽東西。

“砰……”

斜側有樹木的枝幹伸了出來,斜斜撞擊在了他的手臂上,楊臣強忍巨痛,在一瞬間手臂暴漲,已經在下落的過程橫向抓住了那根枝椏。

“喀嚓……”

那根枝椏受不了楊臣這巨大的墜力,應聲而折,而楊臣也隻覺得手掌心中一陣巨痛,那是墜力拉扯的作用,相信現在他的手掌心處已經是一片的血肉模糊了。

不過,因為這稍稍的一個停頓,楊臣下墜之力登時又消減了不少。

楊臣顧不得其他,如一個瘋子一樣在空中亂抓亂撓,無論碰到什麽,都是不要命地死死抓住。

好在這株大樹枝葉繁茂,無數叢生的枝椏也為楊臣提供了救命的稻草,就這樣,楊臣在不住地瘋狂亂抓中消減了大部分墜力。可就算如此,高空下墜之力是何等龐大,楊臣又哪裏能真正地空中完全將之消減?

“砰……”

一聲大響,楊臣最後還是重重地跌落在地麵上,嘴邊溢出了鮮血,頭一歪,已經昏迷了過去,不知是死是活了。

周圍不遠處,也依稀傳來了一片稀裏嘩啦枝折幹斷的聲音,隨後,也是“砰”的一聲巨響,仿佛有重物墜的聲音,不用問,那是倒黴的買合蘇打也掉了下來。

隻是,誰知道他有沒有楊臣的功夫與幸運,會不會被摔死?!

------------

“組長,出事了……”

九號握著衛星通訊器,轉過頭去艱難地向著正心急如焚地坐在車裏等待著軍方直升機到來的譚瀠說道。

“出什麽事了?”

譚瀠腦子裏嗡的一響,仿佛預感到有什麽大事要發生。

“買合蘇打的直升機,墜毀了……”

九號期期艾艾地說道,語氣中有著一絲無法言說的悲痛。他現在大概也已經認為楊臣犧牲了,畢竟,那可是千米高空的直墜,除非跟孫猴子一樣神通廣大,否則絕無幸理。

譚瀠急痛攻心,一口

鮮血便噴了出來,隨後便癱在車上昏了過去。

“組長、組長……”

周圍的幾個特工嚇了一跳,趕緊過來實施緊急救援。不過,在他們施救之前,譚瀠已經睜開了眼睛。

剛才隻不過是急痛攻心下的短暫昏迷,譚瀠這麽多年來的艱苦訓練不是白訓的,心智堅韌至極,轉眼間便已經醒了過來。

“在什麽地方墜毀的?”

醒過來的譚瀠已經鎮定了下來,可是,她的聲音卻是那樣沙啞可怕。

“東北地區距藍亭市三十七公裏的一片原始森林裏,暴龍特警在山大隊的帶領下已經趕了過去,與軍方組成聯合拋搜救隊。直升飛機馬上便到,我們可以立即啟程趕赴那裏。”

九號簡短地說道。

正說到這裏,頭頂上巨大的轟鳴聲響起,一架米格26直升機飛了過來。

“登機,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譚瀠嘶啞著嗓子說道,推開車門走下去。

隻是,開門下車的一瞬間,她的腿一軟,險些跌倒。

推開了身後來扶他的九號,譚瀠咬著下唇敏捷地登上了直升飛機。

米格26呼嘯著緩緩飛起在空中,向著遠方飛了過去。

------------

清晨的陽光很溫和,抬眼望去,有一種柔軟的感覺。陽光被繁茂的枝葉篩成了一塊塊的斑點兒,斑斑駁駁地落在了地上厚厚的積葉上,處處是一片迷離的光影,給人一種不真實的夢幻般感覺。

陽光溫柔地照射在一個渾身血汙的人身上,陣陣微風吹過,像聲聲傷感的歎息。

“呃……”

楊臣呻吟了一聲,終於從長久的暈迷中醒了過來,身上無一處不疼,仿佛滿身的骨頭都散了架子。

緩緩地睜開了眼睛,楊臣開始沉重地喘息,他很幸運,摸到閻王爺的鼻子之後,重新回到了人世間。

“我還活著?”

楊臣艱難地抬起了右手,不能置信地摸著自己的臉,有了一種劫後餘生的幸福感。

他昨天以為自己必死無疑了,沒想到,自己竟然還活著,這可真是僥天之幸了。

楊臣開始試著活動自己的身體,緩緩地、輕輕地、一個部位一個部位地緩慢活動,他借著活動身體,也在查探著身體的肌能是否受損,倒底哪裏受傷,傷得倒底重不重。

老天爺很照顧他,身上各個部位雖然疼痛得要命,竟然奇跡般地沒有骨頭折斷的跡像,全都是一些皮外傷。

隻是坐起來的時候,楊臣胸腹間如刀絞般疼痛,不過,他已經心下大定,知道這不過是重力下墜與地麵撞擊的過程導致的胸腹移位,沒有什麽大不了的,休養幾天就能恢複過來。

“老天爺真是照顧我,竟然還能讓我活下來。哈哈……”

楊臣艱難地笑了兩聲,隻是,那聲音卻艱澀得如同兩片石頭中生生摩擦出來似的,連他自己都嚇了一跳。

“也不知道那條大魚死了沒有?如果沒有,真是可惜了。但願我沒幫個倒忙。”

楊臣苦笑著,扶著旁邊的大樹,艱難地站了起來。

“我沒死,恐怕你就快要死了。”

一個嘶啞的嗓音從背後傳過來,聲音裏飽含著怨毒。

楊臣吃了一驚,渾身上下的肌肉一瞬間緊繃起來,甚至連頭發根兒都豎起來了。

大難不死後卻要冤死在一個悍匪的手裏,那他可真是冤到家了。

“別動,慢慢轉過來身,讓我看清楚你是誰。如果你敢動一動,我就打死你。”

背後那個人咬牙切齒地說道。

楊臣無可奈何,隻能雙手舉在頭頂,緩緩地轉過身來,向著對方那人望去。

四目相對,登時在空氣中碰撞出無形的火花來。

對麵那人正是買合蘇打,隻見他靠坐在一株大樹旁,右手正持槍向楊臣怒目而視。

他的身上、臉上都是擦傷,不少地方還在往外滲著鮮血,一條右腿也是軟軟的以一個不正常的角度彎曲著拖在地上,那是腿骨折斷的表現。

“別開槍,我覺得我們還有談談的餘地。”

楊臣急急說道。

“談什麽?想談談你以怎樣的一種方式去死麽?”

買合蘇打皺著眉頭,強忍著巨痛,用手槍指著楊臣冷笑說道。

雖然腿已經斷了,並且還受了極其嚴重的內外傷,可買合蘇打持槍的手依然穩定,並沒有出現半點顫抖的跡像,很顯然,這絕對是個經過特殊訓練的恐怖分子,楊臣不敢有半點輕舉妄動。

他的動作再快,也快不過子彈,尤其還是這樣一個可怕的恐怖分子槍裏發出的子彈。

“你倒底是什麽人?”

買合蘇打盯著楊臣,眼神裏閃過了一絲疑惑。在他的印象和掌握的資料裏,國家特工裏並沒有楊臣這一號如此傑出的人物。

同時,無論怎麽看,楊臣也是像一個平民多過像一個特工——這純粹是一種奇妙的直覺。畢竟,跟國安特工鬥了這麽久,對方是不是國安局的特工,他一眼便能看出來。

他現在迫切地想弄清楚楊臣倒底是誰,想知道自己為什麽會被這樣一個看起來還不到三十歲的毛頭小子拉下了馬,陰溝裏翻了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