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搜魂
這時，一直久未說話的叔遠長老站了起來，他皺眉道：“顧師兄，這搜魂大法雖能收到奇效，但是對修士的損害卻是極大。眼下我們並沒有證據證明這件事一定是邱悲所為，這樣對他，恐怕不妥吧？”
顧雲長老同樣皺起了眉頭，斜睨著他道：“想來叔遠師弟在刑罰長老的位置上坐得太久了，現在做什麽事情都要先找證據。若是證據這麽好找，我會隨便使用搜魂大法嗎？再者說了，若是一直找不到證據，我們就一直容許那逆徒逍遙法外嗎？那邱悲已是瘋子一個，若不使用搜魂大法，又能有什麽辦法讓他開口？”
叔遠長老仍然堅持己見，道：“我淩雲門開宗立派，行的是傳道育人之事。若是為了找到凶手，而傷害一個可能無辜的弟子，這等行為不覺得可恥嗎？”
顧雲長老冷笑道：“叔遠師弟何以證明那邱悲是無辜的？”
叔遠長老反唇相譏道：“顧師兄又如何斷定一定是邱悲所為？”
他二人唇槍舌劍，剛一開口，便鬥了個難舍難分。薛痕聽在耳中，不由得對叔遠長老心生敬意，而對那顧雲長老，卻是有了微微一絲反感。
此時掌門蕭無欲擺手製止了他二人的爭吵，道：“就依顧師弟所言吧。”
叔遠長老臉色一變，連忙道：“掌門師兄……”
蕭無欲搖了搖頭，道：“七千年了，祖師魂魄在幻境中呆了七千年了！他老人家縱然修為通天，但是七千年過去，想來也是命不久矣。我本打算審核一過，親自去幻境中看看他老人家，可卻沒有想到，這次事故竟令他直接消失……”
他悵然歎了口氣，繼續道：“我不知道祖師是否尚在人世，他若已經不在，我們這些做後輩的，總要給他老人家一個交代。他若尚在人世，如今又是在哪兒？那邱悲在幻境中無故發瘋，想來是碰到了什麽異樣事情，若是能在他身上找到祖師消失的真相，便是可恥一次，又有何妨？”
“掌門師兄英明！”顧雲長老雙目生光，他大聲道：“若無祖師，便無我淩雲門，便無我淩雲門下萬餘弟子！七千年來，我淩雲門懲奸除惡，匡扶正義，保一方安樂太平，讓無數平凡百姓踏入仙途，這都是祖師的功勞！祖師一生榮耀，而今卻生死不知，怎不讓人唏噓感歎！我這就去把邱悲那逆徒帶上來，讓他交代祖師的下落！”
說完之後，他大步離去，竟是昂首挺胸，心中豪情萬丈，直覺得自己所作所為，天經地義，絕無過錯！
“唉……”叔遠長老歎了一聲，默默坐了下去。
薛痕悄悄捏緊了雙拳，他眉宇間為難之色時隱時現，幾次嘴唇微動，卻又閉口不言，模樣看著甚是糾結。
蕭無欲微笑道：“薛痕，你是想說些什麽嗎？但說無妨。”
薛痕囁喏道：“沒、沒有，我沒什麽好說的。”
終究還是不能說啊，看顧雲長老那副義憤填膺的樣子，我若是照實直說，怕是有理也要變成沒理，到時就萬死難辭其咎了。
薛痕心裏這般想著，還是決定靜觀其變。他悄悄摸了摸袖中的擎天木，恐怕不久之後，這東西也不屬於自己了吧？
身邊紫鳶轉頭看了他一眼，明眸之中竟有著幾分憂色。薛痕感受到她的目光，心裏不由得泛起一絲溫暖，覺得這空蕩的大殿，似乎也不是那麽冷了。
不出一刻，顧雲長老去而複返，他大步走到大殿中間，拱手道：“掌門師兄，我已經將邱悲帶來了！”
他轉過身去，卻見邱悲還表情呆滯的站在門口，沒有一絲階下囚的覺悟，不由得怒道：“逆徒
，還不進來拜見掌門！”
邱悲卻一動不動，顧雲長老心道邱悲已經發瘋，恐怕此時玉皇大帝站在他麵前，他也不一定會下跪。便走過去揪了他的衣領，不由分說把他揪到大殿，繼而一腳踹在他的膝彎，讓邱悲直接跪倒在地。
薛痕看得目瞪口呆，一邊為祖師惋惜，一邊又對顧雲長老憤恨。但是仍然沒忘了最重要的問題，不能讓祖師見到自己，否則被祖師認了出來，那可就一命嗚呼啦！他悄悄挪了一步，挪到了邱悲身後，僅這一步，憑祖師遲鈍的思維，怕就一時三刻反應不過來。
上首，蕭無欲臉色一肅，道：“邱悲，我且問你，在幻境之中，你究竟見到了什麽？”
邱悲眼神空洞，看著地上青磚，似乎根本沒有聽到蕭無欲的話。顧雲長老一掌拍在他的腦勺，大聲喝斥道：“逆徒，掌門問話，為何不答？”
邱悲茫然地抬起了頭，僵硬地轉了下脖子，目光漸漸聚焦到顧雲長老的臉上，忽然一聲厲喝：“還我擎天木！”
顧雲長老昨日已然見識過這一幕，也並未太過驚奇，但是當著掌門和叔遠長老的麵，臉上仍是有些掛不住。隻見他怒目圓睜，一個響亮的耳光頃刻間甩在邱悲臉上，疾言厲色道：“少裝瘋賣傻，速速從實招來！”
那一耳光何其淩厲，讓邱悲的臉頰頓時高高腫起，嘴角還溢出血來，形容好不淒慘。薛痕隻是看著，腦子裏便嗡地一聲，禁不住熱血上湧，睚呲欲裂道：“你明知道他瘋了，幹什麽還要羞辱於他？你若要用搜魂大法那便去用，可你沒有打他的資格！”
此言一出，眾人的目光唰一下集中到他的身上，連紫鳶都微微出現了一絲訝色，似乎沒有想到，這一向懦弱的師弟，竟也有這般打抱不平的勇氣。
薛痕話剛出口，心中立時有些後悔，自己人微言輕，就算為祖師打抱不平，恐怕也難以取得什麽效果。而且覆水難收，這次把顧雲長老得罪鐵了，真不知日後他會怎麽難為自己？
“混賬！你說什麽！”顧雲長老怒不可遏，他又何時被小輩訓斥過？
眼見事情越演越烈，蕭無欲的臉色也陰沉了下來，冷冷道：“怎麽，要在我這大殿之上大打出手嗎？”
薛痕垂首道：“弟子知罪。”
叔遠長老站起來道：“掌門師兄息怒，這薛痕隻是個十六歲的少年，他見師兄被辱，熱血衝動也是情有可原，不必跟他一般見識。”
顧雲長老聞言大怒，道：“他今日訓斥於我，他日必將訓斥掌門，這等不敬師長的逆徒，必須立刻逐出門牆！”
叔遠長老皺眉道：“顧師兄何時變得這般小氣？他隻是說了句公道話而已，你又何必小題大做？”
“都住口！”蕭無欲一拍桌案，強大的氣場彌漫而出，他的目光冷冷從眾人臉上掃過，道：“大殿之上大呼小叫，你們當我這個掌門不存在嗎？”
兩位長老臉色一變，連忙躬身道：“不敢！”
在蕭無欲冰冷的目光下，大殿中的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竟讓薛痕感到呼吸不暢。他微微轉頭，卻見祖師仍是那副呆滯遲鈍的樣子，臉頰上的五個指印觸目驚心，心裏便禁不住一聲歎息，曾經睥睨天下的強者，如今竟成了任人打罵的廢物了嗎？
許久之後，蕭無欲的臉色才緩和了下來，道：“罷了，當務之急，還是要先找出祖師的下落。”
顧雲長老恭聲道：“我這便使用搜魂大法！”他大步走到邱悲麵前，居高臨下看著跪在地上的邱悲，陰霾的臉上似乎牽起了一絲獰笑，伸出手去，緩緩放在了邱悲的額
頭。
那一刻間，顧雲長老的手掌泛起淡淡的白光，他慢慢閉上了眼睛，便開始運行起搜魂大法。
薛痕的心頓時被揪了起來，因為緊張，他的手心攥滿了汗，目光死死盯著顧雲長老的臉龐。
大殿中寂靜了下來，每個人都屏住了呼吸，一瞬不瞬的望著場中兩人。祖師的下落，幻境的異象，玉璧被毀的原因，這些秘密，如今都要被揭開了吧。
不知何時，大殿中吹起了微風，這微風細弱，幾近於無，隻吹動了薛痕的發梢。卻讓他一個冷顫，雙目之中，竟泛起隱隱激動的光華，下意識覺得，以祖師通天之能，必不會任人宰割！
流光爍影在顧雲長老腦海中閃過，他已經深入到邱悲的記憶。然而這記憶無邊無際，浩如煙海，其時間跨度之大，竟是見所未見，聞所未聞！
顧雲長老眉頭深鎖，卻仍是不肯睜眼，搜魂大法在邱悲的記憶中艱難前進，每一件記憶，都讓他心神巨蕩。
那飛快掠過的畫麵，時而是金戈鐵馬，刀劍齊鳴；時而是斜風細雨，猛虎薔薇；時而是狂瀾萬丈，濁浪滔滔；時而又是春花爛漫，柳綠桃紅。
林林總總，不待細說，隻讓顧雲長老的眉頭越皺越深，隻讓大殿裏的風越來越大，隻讓薛痕眼中的激動越來越明顯。
就在這時，便見邱悲猛地睜開了雙眼，他眼神清亮，銳利如刀，又哪裏有半分以前的空洞了？
邱悲慢慢站了起來，雙目直視著眼前的顧雲。搜魂大法被迫打斷，讓顧雲長老震駭至極的睜開了眼睛，還沒說話，便見邱悲手臂暴漲，急速如電，陡然捏住了他的肩頭。
顧雲長老這一驚非同小可，隻覺邱悲五指之下，力道竟極其巨大，似要將他的肩骨捏碎一般。他生恐在眾人麵前出醜，連忙運起靈力抵擋，同時口中暴喝：“逆徒，你要以下犯上嗎？”
邱悲並不回答，他麵無表情，也不見如何動作，就有一股沛然不可抵禦的力道從手心發出。他的手掌上泛起淡青色的光芒，也並不如何強烈，卻頃刻間照亮了整個大殿，更讓人不自禁生出一股心悸的感覺。
顧雲長老臉色驟然變得慘白，隻覺一座大山堪堪壓上了肩頭，縱使他極力抵抗，卻也不能撼動大山分毫。與此同時，他腳下的青石地麵散射出如蛛網般的裂痕，隨著時間的流逝而不斷擴大。
“轟”地一聲，青石地麵驟然爆炸開來，一時間煙塵彌漫，眾人禁不住掩上了口鼻。待煙塵散去，隻見顧雲長老麵如死灰的跪在地上，他臉上的皺紋在這一刻顯得更加深刻，仿佛一瞬間老了十多歲一般。
蕭無欲瞳孔微縮，踏前一步怒斥道：“逆徒，你要欺師滅祖嗎？”
邱悲仍不說話，他微微回頭，似是瞥了蕭無欲一眼，口中發出輕輕一聲嗤笑，大有不屑的意思。
叔遠長老臉色一變，心知若不及時製止邱悲，後果斷然難以想象！他忽的身軀暴起，急速向邱悲衝去，手中手決狂動，施展的乃是本門絕技“縛仙”。生恐邱悲修為尚淺，怕是承受不住“縛仙”之威，還不忘口中提醒道：“逆徒，快快束手就擒！”
卻不料那邱悲冷冷轉身，看也不看，一掌遙遙擊出，就見一個淡青色巨大手印瞬間成型，頃刻間將叔遠長老撞了出去，直撞得後方牆壁沙石迸濺，一口鮮血吐了出來。
蕭無欲不可置信的看著邱悲，駭然道：“你究竟是誰？”
邱悲轉頭望他，冰冷的目光仿佛不含絲毫感情，一字一頓道：“吾乃，淩雲子！”
【作者題外話】：諸位別忘收藏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