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見聞
夕陽西下，落日的餘暉映照在薛痕的身上，不知不覺之間，他竟已經在這鬆林裏呆了一天。
《問心卷》近萬字，薛痕已經翻來覆去讀了三遍，除了屢次頓悟之外，他對這個世界的了解也更深了幾分。
書中所言，薛痕所處的這個世界上，原先隻有無盡的海洋，並無陸地之說。而海洋之上，九天之間，有一處玄牝世界。
某日，有一葉扁舟從玄牝世界掉落下來，掉到海上，便形成了大陸。從此草生木長，獸走禽飛，更有萬物之靈——人類生存於其間，這個世界才漸漸熱鬧起來。
經過幾十萬年的發展之後，人類掌握了修真之術。又過了幾萬年，修真之術才形成了完整的體係。
直到如今，修真之術已經劃分為五個境界，從低到高分別是，練氣境，凝元境，玄丹境，大乘境，還有一個存在於傳說中的渡劫境。據說，修士渡劫之後，便可以飛往玄牝世界，成就真仙之體，不死不滅，壽與天齊。
而在這五個大境界的基礎上，後人又將其細分。除了最基礎的練氣境分為上中下三個小境界之外，其餘的大境界都分出了七重小境界。
薛痕禁不住長歎一聲，修真之路果然漫長無比，他現在僅有練氣初期境界，要走到修真的盡頭，不知要經曆多少時光？
但是薛痕的信心非但沒有減弱，反而越發堅定起來，經曆過底層小人物的悲慘生活，他充分了解這個世界弱肉強食的可怕。
就比如淩雲子祖師，七千年前他已經是修道有成。然而看他書中所言，僅是“魔尊蘇徹”的一個念頭，便讓他惶惶不可終日。可見無論何時何地，弱者都隻能生活在強者的陰影之下。
薛痕重重點了點頭，似乎在確定自己的內心。他便是要在這條漫漫長路上走下去，一直走到九天之巔。
這時忽然有一位紫衣女子禦劍而來，在半山腰處頓了一下，然後便飛進了鬆林。
薛痕察覺到仙劍破空之聲，他連忙站了起來，凝目向那劍光看去。
劍光眨眼即至，紫鳶的身影顯現出來。收起仙劍之後，紫鳶慢慢走到薛痕身前，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叔遠長老命我們去大殿。”
這次麵對紫鳶的時候，薛痕顯得竟然有些局促，他看不透這個冷豔無雙的女子。
昨日在幻境之中，薛痕隻與紫鳶、邱悲兩人一起，後來邱悲身負重傷，紫鳶必定能猜出是薛痕所為，可她卻並沒有告訴顧雲長老。這等同於紫鳶知道薛痕的秘密，而且還幫他遮掩了一次。
薛痕臉上微紅，撓了撓頭道：“紫鳶師姐，昨天的事情，多謝你了。”
紫鳶櫻唇微動，似乎想說些什麽，但終究沒說出來。她的目光淡淡一掃，落在薛痕手中的書冊上，秀眉便皺了起來，看著薛痕眼睛道：“問心卷？你怎麽會有？”
薛痕心中一驚，一時間大感窘迫，臉變得更紅了，手忙腳亂把問心卷藏到身後，支支吾吾道：“這個，嗯，我，我是……”
腦海中登時轉過百把個理由，但是在紫鳶目光注視之下
，他竟一個也說不出來。
紫鳶卻默默點了點頭，轉過身子，向鬆林之外走去。走了幾步之後，她又停頓了一下，微微轉頭道：“我在大殿等你。”
劍光破空而去，薛痕想到紫鳶在幻境之中竭力幫助自己，自己卻對她有所保留，不禁一陣自責。
又想到一會兒去了大殿之後，不知道叔遠、顧雲兩位長老會問自己些什麽？若他們對自己使用搜魂大法，自己又該如何應對？紫鳶師姐昨日裏為自己辯解，自己的事情敗露之後，更不知道會不會牽連到她？
種種念頭紛至遝來，薛痕一時頭大如鬥。他跺了跺腳，心中倔強上來，也不去想那許多，收好《問心卷》之後，他便向大殿走去。
淩雲門大殿位於山頂之上，白雲之間，乃是一座空中樓閣。薛痕初見大殿之時，曾一度被這鬼斧神工所震撼。而今再看，震撼之餘，更多了幾分沉重。
山頂與大殿由一道長長的大理石階相連，遠遠看去，隻見石階在雲層之中若隱若現。再往上看，大殿掩藏在雲層之間，晚霞浮動在大殿之後，更襯得大殿莊嚴肅穆，令人生畏。
薛痕搓了搓手，心裏默默想著：終究是要麵對的。我殺邱悲實屬無奈，若不殺他，他便殺我。而擎天木之事，更隻是一個巧合。我對祖師毫無不敬，若早知擎天木是祖師之物，死也不會讓擎天木認我為主的。想來仙門長老寬厚仁德，必能理解我的苦衷。
這般安慰著，他邁步走上了石階。石階甚長，似無窮盡，再加上薛痕心中忐忑，步履緩慢，直到晚霞漸去、星光閃爍之時，他才來到了大殿之前。
紫鳶正在等待，她默然站在星光之下，明月在她身後升起，夜風吹動她的衣袂，襯得她豐姿盡展，美憾凡塵。讓薛痕怦然心動，臉上一紅，慌忙垂下頭去。
見薛痕終於到來，紫鳶點了點頭，率先向大殿之內走去。薛痕迅速跟上她的腳步，這種時候，兩個人要比一個人安心的多。
與大殿外的黑暗不同，大殿之內光亮如晝，有柔和的光芒從天頂上灑落下來。薛痕抬頭看去，卻見有無數夜明珠嵌在天頂上，星羅棋布，讓人眼花繚亂。
大殿確實很大，正對麵的牆壁之前擺放著巨大的三清神像，而兩側則是淩雲門已故世的十八任掌門畫像。薛痕在左側第一的位置上找到了淩雲子祖師，畫像上的祖師長髯飄飄，容色淡然，一派超然物外之意。
此時的大殿顯得有些空蕩，隻有三位老者坐在這裏，左側兩位是叔遠和顧雲長老，坐於上首的那位卻是很少見過。
那是一位童顏鶴發的修士，他容貌俊朗，身材偉岸，雙目溫潤如玉，臉上掛著溫和的笑容。
從他所坐的位置和他的穿著上，薛痕迅速想起了什麽，一顆心頓時砰砰直跳。那是淩雲門掌門蕭無欲，薛痕入門之時曾遠遠見過一麵。
薛痕與紫鳶躬身行禮道：“弟子參見掌門，參見長老。”
蕭無欲擺了擺手，道：“今日讓你們過來，想來目的你們也清楚了。純白玉璧乃是我淩雲門門派至寶，七千年
來，門派審核參試弟子一直便是用這玉璧。此時玉璧被毀，門派損失巨大。尤其是早已故世的淩雲子祖師，他唯有一縷魂魄存在於幻境之中，而今竟也消失不見……”
他頓了一頓，又道：“我並非是懷疑你們，隻是此事關係重大，我不得不慎重。”
薛痕和紫鳶都不說話。
蕭無欲笑了笑道：“你們無需太過緊張，隻需要將在幻境中的所見所聞告訴我便可。薛痕，你先說。”
薛痕微微一怔，心裏迅速組織著措辭，片刻之後，他道：“弟子所見與其他師兄並無太多不同，唯一的不同便是，弟子在幻境之中，曾見到妖獸死去之後，魂魄被一團黑氣包裹，飛入旁邊一條小徑。弟子去小徑查探，然而忽然天昏地暗，一頭妖獸趁弟子失神之時竄了出來，將弟子打出了幻境。”
蕭無欲道：“哦？是什麽妖獸？”
薛痕頓時張口結舌，後背冷汗直冒，道：“是，是……天色太暗，弟子沒能看清。”
旁邊顧雲長老立刻拍案而起，疾言厲色道：“大膽薛痕！觀你身上傷口，分明是被飛劍所傷，你卻托詞妖獸，欺瞞掌門，該當何罪！”
薛痕兩腿發軟，差點便要站立不住，腦海中電光石火，迅速思索著應對之策，道：“當時四周隻有弟子一人，不可能有人用飛劍傷害弟子。”
顧雲長老怒不可遏，衝上一步道：“你的意思是我說錯了？”
薛痕道：“弟子不敢！”說是不敢，話裏卻無反口之意。讓顧雲長老更加憤怒，正待發作，蕭無欲擺擺手道：“好了好了，顧師弟，不用說了。”
顧雲皺了皺眉，終究不敢違背掌門之意，怒衝衝在椅上坐下。
薛痕終於鬆了口氣，禁不住暗歎一聲，好懸！
蕭無欲道：“紫鳶，說說你的見聞。”
“是。”紫鳶神色淡然，道：“薛師弟進入小徑之後，邱師兄擔心薛師弟安危，便也跟著進了小徑。他二人離去不久，天上便下起了大雨，紫鳶尋一山洞躲避。他二人久去未歸，紫鳶生恐有變，進入小徑尋他。卻見到邱師兄躺在泥濘之中，已經昏迷不醒，而薛師弟則不知去向。紫鳶將邱師兄喚醒之後，邱師兄卻已經發瘋，隻不斷重複著：交出擎天木！交出擎天木！那時已是地動山搖，紫鳶祭出仙劍，帶著邱師兄向出口飛去。奈何路上妖獸太多，紫鳶獨木難支，邱師兄又神誌不清，正不知如何是好，忽然邱師兄道：‘走！’。眼前景色一變，紫鳶才發覺已經來到了幻境之外。”
她這一番話說完，臉上神情毫無變化，昨日驚魂之事，竟似再也不能擾動她的心弦。
薛痕不禁暗暗佩服，同時他也已經確定，昨日將其他師兄弟救出來的人，必然也是祖師無疑。
蕭無欲臉上露出思索之色，道：“竟然是這般情況。”
顧雲長老卻是心中大喜，他站起身來，信心十足道：“掌門師兄，我們隻要將邱悲抓來，對他使用搜魂大法，一切必將水落石出！”
薛痕聽得心中一驚，對祖師使用搜魂大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