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亂世來臨
雪下一夜,春城因此銀裝素裹。
時近中午,才開始有人零星出現在春城街頭巷間,踩在直沒腳脖的積雪,一步一抱怨。
文武學院的寒假,使得它變得冷清了起來。書堂內的朗朗讀書聲,CAO場上的“呼呼哈哈”的叫喊聲,似乎猶在,但仔細去聽,卻隻有風聲。
王若幽裹著厚實的皮草大衣,頂著凜冽寒風,到了文武學院。行至大門內,她總感覺好像少了些什麽,仔細回憶,才發現,似乎已經有日子沒有見到看門的張伯了。她沒有過多在意這事,她心中此時正強烈不安,因為前兩日夜中偶然聽到的父親和甄震的對話。她知道當前情況緊急,於是趁著父親不在的時候,偷偷的跑了出來。
“若幽來了?”洛誠麵帶微笑,如冬日暖陽。
“丁冬呢?”王若幽問道。
“他和水清去百寶堂了。”自那天丁冬與洛誠夜談後,丁冬便和洛水清開始著手在貧民中傳播義和會精神。他們做的這件事情十分危險,因此並未告知武子蘅、王若幽等人。
王若幽咬著嘴唇,若有所思,猶豫了一陣,將那夜偷聽到的父親和甄震的話,全部告知了洛誠。
洛誠聽後,大驚失色,坐立不安。他連忙套上外衣,就要出門,走到門口,忽然想到了什麽,於是回到屋內,也不避諱,直接當著王若幽的麵從牆內取出了那枚丁氏玉佩。
“若幽,你先回家,我要去一趟百寶堂。”洛誠說著,推開房門。寒風凜凜,像刀子,刮的他臉皮生疼,他也渾不在意。他此時心亂如麻,但已經有了決定:丁冬必須離開春城,越快越好。
此時,王自賢已經到了胡副帥的下榻之處,他內心激動。他本以為捉出一個丁氏遺孤,就足以讓他立功升官了,但是沒想到甄震又給他帶回了一個更大的好消息,那就是,春城中竟然隱藏了一個名為“義和會”的叛國組織,並且,這個組織與丁冬有緊密的聯係,連文武學院的洛誠都與之有牽扯。
看來,此次不升城主,也能當上副城主了。王自賢心中打著如意算盤,興奮不已。
此時,胡副帥已經收到手下的回報,得知張繼生曾在文武學院當過看門人,不過早在數日前就不知所蹤。
綜合了兩個消息,胡敖很快分析出春城中隱藏了一個巨大的叛國組織。與此相比,找武元齊的麻煩反而變得微不足道,並且,他還需要武元齊給他以兵力的支持來搜捕那個名為“義和會”的組織。
“來人,備馬,去守城兵部!”胡敖出門,大聲喊道。
王自賢在一旁滿臉堆笑道:“副帥不用急,我已經派人去拿那個丁冬了,相信沒多久,就能送到您這裏了。”
胡敖略帶讚賞的衝王自賢笑了笑,卻還是轉身出了房門。
王自賢確實已經派甄震去拿丁冬,但是他根本沒有想到,甄震此時正和一個黑衣人在雪地中激烈的戰成了一處。
洛誠讓王若幽先回家,孤身一人風塵仆仆的趕到了百寶堂。
“爹?你怎麽來了?他們都已經能夠背出‘義和會’誓詞了。”洛水清開心的說著,卻見洛誠的表情很難看,於是緊張的問:“出什麽事了?”
洛誠皺眉急道:“事情敗露,你和丁冬必須立刻離開春城。”說完,從懷中掏出丁氏玉佩,還給了丁冬。
此時,守城兵部,武元齊正在監督手下士兵行冬CAO,卻聽到傳報說胡敖來訪,心中大驚,卻還是將對方請了進來。
胡敖見到武元齊,開門
見山的說道:“春城中藏有一個名為‘義和會’的叛國組織,你知道嗎?”
武元齊聞言大驚,忙問:“真有此事?”
“哼!”胡敖冷笑道:“要不然,你以為我從帝都來你們春城幹嘛?馬上帶著你的兵,和我去抓人,否則你也難逃幹係。”
武元齊大怒,卻無法辯駁。春城內出了叛國組織,他確實有不查之罪。他強壓怒火,甩袖起身,對手下道:“**全城,隻許進,不許出。”
武元齊封城的命令還沒徹底傳達,丁冬和洛水清在以二柱為首的數十貧民掩護下,已經從春城北門離開。
洛誠堅持著沒有同丁冬他們一同離去,留在了春城。他知道,如果沒有人留下來爭取時間,誰也跑不了。他站在雪中,閉上眼,心中默默將義和會的誓詞背了一遍,然後一腳深一腳淺的向著民事府走去。
“大家送到這裏就可以了,請回吧。”丁冬向二柱等貧民一抱拳,朗聲說道。此時他們已經處於春城外二十公裏遠的地方,春城在風雪中已經模糊不清。
二柱眼眶泛紅,上前給丁冬一個熊抱,顫抖著聲音道:“我會想你。”
丁冬推了一把二柱,強作笑顏,罵道:“別說得這麽曖昧。我可他媽不喜歡男人。”
二柱被逗笑,鬆開丁冬,扭頭對洛水清道:“水清老師,謝謝你,讓我終於感覺自己能像人一樣活著。”說完,他猛的跪下,向著洛水清拜了下去。
洛水清嚇了一跳,忙要上前攙扶,卻見在場所有貧民全部跪了下去,黑壓壓一片。她不禁愣住,淚流滿麵。
丁冬伸手攬住洛水清肩膀,歎氣道:“走吧,咱們還會回來的。”
洛水清捂著嘴,止不住眼淚,不停的點著頭。
兩人離去,轉眼間在滿天風雪中,變成了兩個黑點。
此時,二柱他們才起身,數十人浩浩蕩蕩的回往春城。
春城內的搜捕行動沒有絲毫成果,但胡敖卻沒有因此氣急敗壞,因為洛誠主動到了民事府認罪,隻是洛誠除了承認自己的罪名,對於其他,緘口不言。
“我就不信撬不開他的口。”胡敖冷笑道:“把他押入天牢。”
正這時,王自賢偷偷安cha在城中的眼線回報,兩個時辰前,有數十貧民從春城北門離開,在那群人中看到有人與那丁冬長相相近。
胡敖大驚,連忙拉著武元齊帶兵出北門追捕,卻在半路上遇到了返城的二柱等數十貧民。胡敖一聲令下,手下官兵亮出刀劍,將這些貧民圍了起來。貧民們被嚇得瑟瑟發抖,唯獨二柱像個主心骨一樣從人群中走出,昂首直視胡敖。
“丁冬呢?”胡敖怒問道。
“走了!”二柱朗聲回道,不見絲毫畏懼。
“你知不知道,你們是在反叛帝國?”武元齊大聲怒喝。
“這是你們的帝國,不是我們的帝國,對於我們,談不上反叛。”
武元齊聽此話,不禁動容,上下打量著二柱,發現這個貧民透露出的氣質,竟與丁冬有些相似,因此語氣緩和了不少。“你們知不知道,你們做了什麽?你們會死。”
“但我現在還活著,並且從沒這樣挺著胸脯活過。爽了!值了!”二柱說完,放聲大笑。
胡敖有些忍不住了,卻還是強壓心中怒火,笑著問:“你告訴我們,丁冬跑往哪個方向了?或許,我可以考慮饒你們不死。”
二柱沒有理會胡敖,而是扭頭問其他的窮人:“我問你們,你們是要站著
死,還是要跪著活?再回到以前那樣的日子,我一定比死了還難受。這一次,我就他媽頂天立地活一次。”
其他貧民聽了二柱的話,不禁熱血沸騰,紛紛喊著:“寧可站著死,不要跪著活。”
這時,不知是誰大聲喊道:“何謂生?何謂死?”
貧民們頓時靜了下來,接著,竟然異口同聲的大聲齊喊:
“何謂生?何謂死?
何謂魂兮歸處?
何謂魂兮歸年?
怨亦不可憐,怒亦不可恕。
吾輩之痛!”
每個貧民,都是一邊大喊,一邊流淚。他們知道,他們的生命即將在此抵達終點,但是他們沒有絲毫畏懼。他們堅信,這個世界,將會徹底改變,就如丁冬和洛水清說的那樣。新的世界,是“義和”的世界。
“大願所在,唯有義和!
義,則天下共;
和,則天下興。
是為魂兮歸處;
是為魂兮歸年!”
二柱一邊喊著,一邊從腰間緩緩抽出一把菜刀,心中暗想:大冬、水清老師,你們一定不要被他們抓住。二柱我盡力了。
“魂不滅,則氣長存!
挫骨揚灰有何懼?
敢把頭顱掛門轅!
償使我魂唯星點,
必呈燎原之勢!
火浴江山!
怒誓涅槃!”
隨著“義和會”誓詞的最後一個字念完,所有的貧民全部抽出了菜刀、斧頭等物作為武器,橫在身前,一副誓死如歸的樣子。
胡敖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武元齊則深吸一口氣,緩緩閉上眼。
“殺!”胡敖抽出佩劍,宣布屠戮開始。
貧民們戰鬥力並不強,被鐮刀割麥一樣重傷砍倒,血流成河。
“回去吧。”武元齊無力的揮了揮手,不忍再看。
風還在刮,雪還在下,滿地帝國罪惡的證據,漸漸的被冰雪覆蓋,隻待來年化成枯骨。
當時的誰也不知道,這一天發生的事情,都被後人記錄進了《史典》:“天慶四十三年臘月十五日未時,春城北郊外,春城慘案,二柱等數十義和會成員,壯烈犧牲……”
天慶四十四年,帝國邊關陳勁芳、顧惜禪頻遭關外蠻族衝擊,終失手,連丟一主城三縣城。武相大怒,領兵百萬西進,奪回城池,斬敵首三十萬。蠻族因此元氣大傷,退回關外。為戰事,帝國開始橫征暴斂,不顧天下人民死活,舉大軍出關,帝國終於統一天下疆土。同年,武元齊自辭春城守護使一職,遣散下人,帶領妻女隱居山林。洛誠關於義和會守口如瓶,最終受盡虐待,慘死牢中。
天慶四十五年,帝國多處爆發洪水、地震等天災,全天下哀鴻遍野,多處發生人吃人慘案。帝都皇城中則依然每日歌舞觥籌,各地官員仍舊大肆斂財,帝國腐朽已達極致。農民開始高舉大旗,高喊反帝國口號,卻均被帝國軍血腥鎮壓。
天慶四十七年,帝國暴政愈演愈烈,腐朽風氣滲透軍隊,“喝兵血”情況空前嚴重,僅一年,便有數十萬官兵退伍成匪,割據地盤。
天慶四十八年,帝國多處發生兵匪起義。腐朽的帝國軍此時已不堪一擊,常不戰而屈,戰火迅速覆蓋帝國近半疆土。
天慶四十九年,帝國十城中,鄂城、九齒城、貝城、海城、春城,共計攻擊五城宣布獨立,不再屬帝都統治。
此時,帝國分崩離析,亂世已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