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18 速歸

天邊升起一輪紅日,暖暖的光芒灑向天地,遠處的山巒層次分明,在陽光暈染之下,微微泛著霞光,似一幅精致的畫卷,橫跨於這座舊城的東方。

紅中透著淡金色的光,映在墨雪清巴掌大的俏臉之上,為其添上幾分神聖的色澤,本就精致無雙的容顏,此刻更顯神聖。

秀眉微蹙,原先的淺笑瞬間被一股難言的隱痛替代,眼底卻浮起淡淡清華,帶著幾分冷然,看向別處,仿佛不願讓人窺探她眼底隱藏著的情緒。

一襲白衣,雖有幾分狼狽,卻依舊遮不住她清雅高潔的氣質,幹淨俐落的眸光,似一道銳利的長箭,目光所到之處,帶著深入人心的洞察力,幾乎能看穿一切的偽裝。

用了良久,墨雪清方才徹底平複下心底翻湧的情緒,也許一部分出自於她自己,而另一部分,則出自於這身體原先的主人。

既然自己接了她的身體,就該替她償還義務,起碼要挽回她的國家,保住雙親的性命,保住墨家嫡係唯一的血脈——她的弟弟墨星羽。

理清思路,她猛然抬頭,目光沉靜地看著鳳無憂,低道:“如果你信得過我,請你借你的機關鳥給我一用。”

清冷的語氣,聰慧的眸光微微閃爍,眼底似有某種小小火焰突突跳躍著,將她眼底深處的隱痛掩去,換上最平淡鎮定的神色。

對於她出奇的冷靜,鳳無憂自是十分佩服,自覺若此事發生在自己身上,恐怕也無法如她這般,如此短的時間內便恢複沉靜。

微微點頭,鳳無憂自懷掏出兩塊晶瑩剔透的寶石,其上微微泛著紅光,質地十分奇異,周身能量亦十分濃鬱,應是世間難尋的靈石。

緩緩伸手,接過了那兩塊寶石,觸手生溫,帶著淡淡的暖流,自掌心處綿延至手臂。衝鳳無憂感激一笑,她走向被鳳無憂暗藏在一旁樹林裏的機關鳥,詢問道:“這東西要怎樣操縱?”

鳳無憂的眉心微微收緊,抬步走了過去,在離她不足一步遠的距離時停了下來,動了動唇,臉上浮起猶豫之色。

他本是想對她說,讓他陪她一起回去的。

可轉念一想,她是有夫君之人,而且又是東玄國的公主,而自己則是西暮國的皇子,一旦隨她一同前去,也許會引起不必要的紛爭,若再將西暮國牽入戰爭之中,豈不是有負於這一片太平天下?!

啟了啟唇,他終是將欲說出口的話給咽了回去,緩緩上前,親自為她演示了一遍操作方法。

白衣勝雪,氣度優雅,他這樣的男子,就如同天邊的那一抹皓月,清冷聖潔,她並不想招惹到他。

其實,他剛才頓足的一瞬,墨雪清就已猜到他欲出口的話是什麽,但他終究還是猶豫著沒有說出口。

其實,即便他當真說了出來,她也不會同意,那件事,本就已經牽涉到了兩個國家,若再連累到西暮國,那這整個天下,豈非都要亂成一團了麽?!

她隻是一個來自異世的靈魂

,本就不該帶起這個世界的紛爭,卻不想,自己的一次任性決定,終究還是引發了東玄國的變動。

東玄國的命運不該由自己來改變,她深知無法再回到原來的世界裏去,也不想再回那個孤獨的世界,隻求能在這個世界活得自在,卻為何,總是被卷入紛爭?

腦海中,突然浮起一張銀麵,冷冷的銀色,微勾的唇角,魅惑人心的眼睛,和那逍遙中透著霸氣和高貴的的身形。

龍天淵!

此時此刻,她為何會想起他?他們見麵的時日極短,但和他相處,她卻覺得分外輕鬆,雖然那個男人永遠都是一幅深不可測的樣子。

還有阿離小團子,粉嫩可愛的小臉兒,每每看見她時,都會笑得甜蜜,嘴角的梨渦若隱若現,十分貼心的樣子。

這幾天的際遇實在是大大顛覆了她的邏輯,加上外公的死,和淩家眾人的追殺,使得她幾乎將團子叔侄兩個給忘了。

想起團子,她便想起那個神秘莫測的男人,也就想起了那隻古怪的小獸和召喚術,如今她的確成功地與小凰達成了血契,卻還不知道要怎樣提升它的能力,依它現在這樣,又小又弱,連飛翔的技能都失去的靈獸,她還真不知道這小家夥能幫上她什麽忙!

想起這一連串的問題,再加上眼前迫在眉捷的大事,她不由有些頭痛起來,看著鳳無憂詳細地為她講解著使用機關鳥的方法,她隻得靜下心來仔細聆聽。

其實,這東西算是最為原始的飛行工具了,操控方麵倒難不住她,她隻怕自己會迷路,從古至今,女人的方向感好像一直都比較差,尤其是她。

似是看出她眼底的猶豫之色,鳳無憂緩緩走上前來,低聲道:“怎麽了?可有問題?”

墨雪清緊了緊眉,複又故作輕鬆地散了眉心,一揚眉,清聲道:“沒問題,你下來吧,我這就啟程。”

鳳無憂雖說性情淡泊無求,卻並不代表他沒有一雙敏銳的眼睛,僅僅一眼,他便看出墨雪清眼底的隱憂,微微一笑,伸出一隻手,遞向她:“來,我送你去。”

淺淺溫潤的聲音,似天籟般滑過耳畔,墨雪清知道,此時此刻沒有什麽聲音比得上這短短一句話。

可她同樣也知道,她不能這麽自私,東玄國已因為自己而動蕩不安,若再毀了西暮國多年來的和平,她豈非是這世間最為罪孽深重的人了?

修長的手指十分精巧,許是常年久病的緣故,鳳無憂的膚色較白,在這暖陽之下,那隻手白得近乎透明,指甲修得很幹淨,隱約可見掌心處有一層薄繭,想來是偶爾習武造成的。

皇家的人,從小必學文才武略,他是逃不掉的,而他身體不好,多習武,對他的身體有幫助。

怔怔地盯著那隻手,墨雪清本能地搖頭,道:“不,不能再連累你。”

“不會連累,世間見過我的人不多,我隻要藏在暗處,不讓夜孤雲看見我就行,除了他,其餘的人不一定能認出我來

。”依舊是溫潤的聲音,淺淡的語調,卻帶著幾分柔情。

這個男人,不過初次相識,他居然甘願為她冒這樣的險,一個不慎若被夜孤雲發現了他,難保那個野心勃勃的男人會不會對他下手。

心底浮起一抹感動,墨雪清緩緩將手置於他微涼的掌中,他手腕使力,輕輕地將她扯入懷中,換了右手,攬上她纖細的蠻腰。

耳邊風聲漸重,驕陽似火,他載著她平地而起,朝著空中那通紅的初日飛去,迎麵而來的風,雖然淩厲,卻不似下方那般寒冷。

陽光暖暖地照在兩人的臉上,墨雪清微微側頭,靠在他的懷中,躲避前方那刺目的光線。

三日三夜,他們一路疾飛,穿過了西荒鬼林,越過了兩國交界,跨過了山川千裏,終於來到了東玄國的玉衡江上。

此時落日還散發著餘輝,紅通通地一片,為整個江麵鋪上一層觸目的紅色,晚霞層層,江水滔滔,墨雪清踏在空中,遠遠看著那紅通通的江水,心底突然浮起一抹不祥的預感。

這樣的顏色,紅若杜鵑,卻也似那流淌不息的,血!

這樣的一幕,看在她的眼中,便猶如東玄皇宮裏那血流成河的慘狀一般,時隔三日,依著夜孤雲的手段,淩家那群叛徒,恐怕早已攻入皇宮。

那裏,應該也是一片觸目驚心的紅吧?!就如同這滿江赤紅的江水一般……

腰間的手臂微微收緊,鳳無憂微微側目,溫柔地看向她,低道:“玉衡江的落日,是東玄國最為秀美的景色,你不必想得太過複雜。”

這個男人,看似風輕雲淡,實則也是如此洞悉人心,皇族中人,果然個個不凡!

微微一笑,帶著幾分嘲諷之色,旋即又被她壓回眼底,緩緩低頭,再看一眼那不斷倒退著的江水,看著那美景如畫的玉衡江,低道:“已經晚了三日,也不知父皇可還撐得住,東玄的大半兵權都在外公手上,可外公不可能把兵符交給那群人的,兵符一定是在大舅舅身上,可我想不通,那些人沒有兵符,又是如何調得動京城的兵馬?”

心底的疑惑加深,她卻不由再次懷疑起來。或許大舅舅也是共謀之一也說不定呢?!

於皇家而言,骨肉親情算得了什麽?那些個個圖謀無上權位的人們,才不會在乎什麽所謂的骨肉親情,他們隻想不擇手段,竭盡全力,登上那至尊寶座,哪怕是踩著至親至愛的屍體,他們也深覺值得!

這便是身為皇族的無奈,她深為這類人感到悲哀,想方設法,苦覓良策,最終的結果,無論勝敗,他都注定無法快樂。

若敗,便是死路一條;若勝,肩上的擔子其實更重,為了天下黎民,他所付出的,絕對大過於他之前所有的積澱。

耳畔的風漸漸轉涼,驀然抬頭,她才發覺,不知何時,天邊的夕陽已盡數落下,隻留下一抹淡淡的霞光,緩緩下沉。

四周暗了下來,她低道:“還要多久能趕到京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