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形同陌路
清平停住腳步，但沒有轉身，瑞孫清思黃鸝初啼般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我懷了淩寒的骨肉。”
清平淡淡地道：“哦？”
瑞孫清思咬緊牙關，“姐姐不相信？”
“你覺得我該相信什麽呢？”清平淡漠地反問。
瑞孫清思甜膩的笑聲聲聲疊加，“是，以淩寒的為人姐姐不信也是正常的，淩寒磊落如雪，又理智得可怕，隻是姐姐沒聽說過酒後亂性嗎？”
清平看著雪花一點一點飄揚，想到那兩個人赤果交纏就覺得惡心。
瑞孫清思炫耀般喋喋不休地道：“木軍師死的那夜，侯爺喝多了。妹妹還要多謝木軍師對姐姐的一片深情，這才成全了妹妹。這麽幾年，雖然妹妹同淩寒兩情相悅，可淩寒是個最重責任心的男人，從不逾越半點。如今這麽一來，淩寒必定不惜一切也會對妹妹負責，妹妹同淩寒總算也有了一個結果了。”
清平優雅地回過身，嘴角輕輕含笑，氣度雍容，溫婉有禮，“但願妹妹能騙霍淩寒一輩子，妹妹做的那些事有多少是見不得光的妹妹心裏最清楚，霍淩寒這麽高傲的人，若是知道你騙了他，大概永遠都不會原諒妹妹吧。”
“你！”瑞孫清思立時變了臉色，氣得咬牙切齒。
“妹妹多多保重，若是一不小心滑了胎，妹妹就要竹籃打水一場空了。”清平淡淡笑著。
瑞孫清思警惕地看著清平，“你想幹什麽？”
“我不想幹什麽，”清平揚一揚峨眉，“你最好乖乖的待著不要惹我，要是再出現在我麵前，說不定我就改變主意，要幹點什麽了。”
清平揚長而去，留下瑞孫清思在原地氣得跳腳，恨不得將手裏的帕子當做清平給撕碎了。
又過了兩個月，舞陽公主的身子再也掩不住了，滿帝都都知道舞陽公主未出閣便挺起了肚子。這些年冠英侯同舞陽公主的事也不是什麽秘聞，再聯想著前些日子冠英侯那一頓毒打，以及每每早朝清平長公主和冠英侯
維持的君臣之儀，便也猜得八、九不離十了。
對這三人的糾葛，自然是聲討舞陽公主的多，經過這麽一段時間，清平長公主執政期間政績卓越，深受百姓愛戴。何況，人家本就是是名正言順的夫妻，中間隔著這麽個人，怎麽看怎麽欠罵。而霍淩寒的人品一直是杠杠的，如今卻也有人指責上了，慢慢的幾乎成了聲討的趨勢。
隻是，有沒有一個人，他堅信，萬千罵名，我一人承擔，願你於塵埃之外一個人高貴？
清平委任白落羽為禦史中丞，文有白落羽和晏子殊傾力協助，武有衛尉、鎮國公、霍淩寒支撐，加之瑜王從旁提點，很快滿朝大臣都明顯感覺到清平長公主行事更加利落。
這個冬天，清平長公主修改法令並嚴加貫徹，整理戎旅，傾力研究改良連弩等工械技巧，科教嚴明，無惡不懲，無善不顯，又聯合璧安國，開辟商道，大周盛產絲綢、茶葉等物，璧安擅長冶鐵製造等工藝，兩國互通有無，空前繁盛。
沉屙腐敗的大周，忽如一夜春風過境，散發出蓬勃的生機勃勃。
清平步步為營，終於得到巔峰權勢，與霍淩寒也徹底破裂無法挽回。夫婦隻相見於朝堂，形同陌路。
初春乍暖還寒的傍晚，晏子殊進宮覲見的時候，威嚴壯麗的宣和殿裏，描金盤龍大柱仿佛支持起整個蒼穹，臨窗而立一抹清瘦嬌小的背影。
昔日慵懶散漫的好友，今日站在了大周皇權的巔峰，身形嬌小，但睥睨天下的帝王氣勢銳不可當，一舉一動皆透著威懾的氣息。
曾經，晏子殊親眼看到，浩浩湯湯的宮娥內侍簇擁著雍容的清平長公主從白玉階上緩步踏下，霍淩寒退居一邊請安，行的是君臣之禮，他同她都沒有說一個字，漠然擦肩而過。仿佛她是五年前的清平公主，他是五年前的驃騎大將軍，他們從未相識過，那怕現在，他們擁有彼此的骨血。
晏子殊走到清平身後，沒有行禮，順著她的目光看到滿園梅花，疏枝橫玉瘦，風遞幽香去
，“清平，如果愛一個人讓你這樣不快樂，你為什麽還要愛他？”
光線將她的影子拖得很長，有羸弱的不真實感，清平笑，“我身邊人人都說霍淩寒不好，可是一個男人撐起大周的天下，一個男人政績卓越，一個男人專情有責任心，這樣的男人哪裏不好？他唯一不好的，隻是不愛我，可愛不愛一個人，誰又能做的了主呢？”
事到如今，清平覺得，大概她才是第三者。
晏子殊看著那隨梅枝風搖曳地一顫，落下揚揚白雪，“於大周而言，冠英侯是棟梁之才，沒有霍淩寒就沒有今日的大周。”
清平漫不經心地笑著，“你看，其實所有人都知道，霍淩寒是天下最好的男人，他隻是獨獨對我不好而已。”
清平想，霍淩寒天縱英才，可拔劍沙場，可震驚朝堂，有擔當有責任心，是這大周的頂梁柱，他真的很好，真的，霍淩寒除了不愛她之外，旁的都是無可挑剔的，隻是單就他不愛她這一個缺點，就足以造就清平一生的不幸，且綽綽有餘。
“你是在等他回頭嗎？”
“不，子殊，反反複複這麽多年，我終於明白清思在他心裏如此重要，如果他知道清思是騙他的他該多傷心？我再也不會相信他會愛我，所以，我想，不如就讓清思騙他一輩子吧，就讓他恨我一輩子吧，也沒有什麽不好的。”
他為她飲毒換這權傾天下，那怕是騙她的，她還是歡喜，他說當所有人都離開她她會孤獨，即使恨，但至少他在她身邊，他說他想將她妥帖收藏，免她流離，免她憂傷，這些即使都不是真的，也叫她歡喜。那怕是現在，想起來的時候，心裏還是會覺得有一點點溫暖，她愛的人騙過她，一切都叫她歡喜而又絕望。
清平對霍淩寒的一切都變得平靜，那怕是憤怒也是平靜的。於夜深人靜的時候，疼痛排山倒海蔓延，悲痛撕咬，讓她窒息，但她一臉平靜安然，她想，她永遠愛他，她想，她永遠都不會再對他抱希望，這大概就是所謂的死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