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六甲真相

晏子殊走後,清平去看了雪初音,這麽多年了,清平始終有些不敢見她。雪初音是雪侯爺的女兒,晏子殊愛的女人,但卻成了政治的犧牲品,嫁給了當初的太子為良娣,如今是雪太妃,而她才二十歲。

雪初音一身素衣,挽了個簡單的發髻,斜斜插了一支銀簪,異常素淨,那雙忽閃忽閃明亮的眼睛卻能叫所有人都眼睛一亮。看到清平,她眉眼笑得彎彎的,笑容明亮得能衝破任何黑雲,在所有人都物是人非之後,獨獨她在她無塵的世界裏幹淨一如從前。

雪初音嘖嘖了兩聲,打趣地道:“長公主殿下倒還記得我這門是朝南還是朝北開啊!您還能摸到我的門沒迷路,我真是慶幸。”

清平作勢瞪了雪初音一眼,“我整日忙得連喝口水的時間沒有,好不容易偷懶跑出來,你就這麽損我吧。”

雪初音咯咯一笑,露出一對如玉的小虎牙讓她更像一個少女,她脆生生地笑道:“初音哪敢!”

兩個人笑著入了離間,攜手坐定,清平看著明眸善睞的雪初音,轉眼已經是四年光陰,一個女子最美好的年華在一日日消耗,清平也不再避諱,語重心長地道:“初音,如今我大權在握,總也有一些方便,我希望你能幸福。”

雪初音正舉著茶盞飲茶,聞言手一頓,慢慢擱下茶盞,“我的事,你不必這麽著急,如今你雖然掌權,可比我重要的事多太多了,等到瑜王真正登位了,再說我的事也不遲。”

清平搖頭,“凡事宜早不宜遲,子殊如果願意,就趁現在急流勇退是最好的。但是,我了解他,他隻怕不願意在這個時候走。初音,我希望你勸勸他。”

於大周現在是穩固新的政治格局最關健的時刻,晏子殊這個時候斷然不會帶著雪初音退隱,尤其現在執政的是清平。晏子殊其人,決定的事那是誰都勸不了,就是清平也不能,唯一有希望一勸的大概就是雪初音了。

雪初音將目光瞄向窗外,“清平,有件事,我一直沒告訴你,子殊曾經跟我說過,他說他永遠都不會同我在一起的。所以,我們永遠相愛,但

我們永遠不會在一起。”

晏子殊一向敢說敢做,說到做到,他這麽說必然事出有因,清平便問:“他有沒有跟你說過為什麽?”

雪初音習慣性地轉著茶盞,一圈又一圈,“我沒問,他不說的事,我從不問,但他說的每一句話,我都相信,他說他永遠都不會同我在一起,那一定是有他足夠的理由的。”

清平看著青瓷茶盞上的青釉紋樣嫋嫋地暈開,同白得剔透的白瓷相映襯,清新幹淨得叫人歡喜,許久,清平才開口,“你不過問,但我做不到。初音,我會查清楚為什麽,從前我無能為力,無法阻止悲劇發生,但現在,我不會讓悲劇再延續下去,我身邊隻有你們了,你們要幸福,要很幸福。”

雪初音凝視著清平半晌,綻出一個像白木蘭般燦爛的笑容,十分乖順地應道:“好,清平,我答應你,我們會很幸福的。”

看著過分擔心的清平,雪初音一雙眼睛閃亮如繁星,一笑眼如新月,當身邊的人一個個離去,清平高度警備,時刻都會不安,而這不安並非沒有道理。

清平讓地獄查詢所有有關晏子殊的一切,但他的身世幹淨得讓人心酸,孤兒,被一個教書先生收養,便再也沒有什麽親近的人了。現在教書先生也已經故去,幹幹淨淨一個人,最好的朋友是清平,旁的人全無幹係。

當白落羽將這消息告訴清平的時候,清平凝眉想了很久,總覺得不對,“落羽,都說皇帝還有三門窮親戚,任何一個人身世都不可能這麽簡了。”

白落羽緩緩點頭,有些頭疼,低低開口,“地獄出手查的消息,從沒有出差過的。我也覺得不合常理,著手讓人調查了,也是一樣的結果。”

清平分析道:“子殊清理幹淨了身邊的關係,他隻怕是抱了必死的決心,可雖然說大周是他一生的心血,他出任禦史大夫,監察百官,難免有危險,但至於如此絕然抱著赴死的心態嗎?”

白落羽歎息一聲,“說句不敬的話,太上皇在位早年文德武治,百姓安居樂業,隻是中年後懈怠,晚年聽信讒言,百官腐敗,晏

禦史有這樣的心思,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

清平心裏的陰霾無法消散,隻得道:“繼續查吧。”

白落羽斟酌了下,“還有一件事,我也讓地獄查了,舞陽公主的孩子,不是冠英侯的。”

清平素白的臉忽然笑了,隻是笑容太過平淡。

“你早就知道?”白落羽問。

清平平靜地道:“我沒有早就知道,隻是有料到過。初初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我震驚過憤怒過,可後來想想,霍淩寒這樣的人任何時候都會保持高度警惕,無論在怎樣的情況下,都不可能讓自己喝醉。他若真的昏睡過去,必然是瑞孫清思做了手腳。瑞孫清思算計了他,他認了,可見他是真的愛她的,否則以他的性子哪裏容得下算計他的人?”

白落羽眉睫有如蓮悒鬱,“他認了,所以你也認了了嗎?”

清平眉目宛然,“關鍵不在於這個孩子是誰的,而在於,霍淩寒認為這個孩子是誰的,霍淩寒認為這個孩子是他的,那麽這個孩子就是他的。”

這個世界上,有那麽多委屈,是無法訴說的,我們總以為總有一天,所有真相都會大白,所有的黑暗都會曝露在陽光下,卻總忘了會真相大白的那都是故事,現實裏,真相可能一生都不會大白,黑暗永遠披著陽光橫行。

清平看白落羽看著她的眼神滿是心疼,安然地對他笑笑,“對霍淩寒,我已經不再挽回,我同他,隻是錯誤的開始,而現在,就錯誤地結束好了。”

那個女子淺然的笑,安靜而淺薄,絕美而遙遠,讓白落羽覺得這個世界山最悲傷的事就是這樣子。

清平看著漆黑的夜,偶有不知名的飛鳥掠起,展翅昂然飛向天際,她道:“落羽,我想淵兒了。”

白落羽溫柔的一笑,如剪柳春風,“我陪你去看他,”

霍靜淵最後還是被鎮國公接到國公府裏,畢竟是霍家的嫡孫,清平沒有說什麽。偶爾會去看霍靜淵,府裏也都認得清平,清平不喜隆重,每每也都隻是悄悄去了悄悄回,免得鎮國公要開正門迎接鳳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