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同歸於盡

清平倔強地逼著自己直麵他的目光，唇角輕輕一扯帶出清淺的笑意，“寧為玉碎不為瓦全，你霍淩寒這麽絕情，不妨大家同歸於盡，將霍槿莞欺君的事，將你霍淩寒逼宮的事，都昭告天下，大家一起死好了。”

霍淩寒冷笑，“你不怕死，可你別忘了還有瑜王，你要拿瑜王做犧牲嗎？”

清平涼薄地笑著，“這跟我皇兄有什麽關係？左右都是你霍淩寒同我瑞孫清淺逼宮，挾天子以令諸侯，如果真相大白，瑜王擒拿反賊，一舉殲滅逆臣大司馬大將軍霍淩寒，正合了我皇兄的心意，叫你死透了才好。”

清平想甩開他的鉗製，拚盡全身力氣掙紮都無濟於事，一個弱女子哪裏是武功驚世絕倫的大將軍的對手？

霍淩寒緊緊抓住她的手，逼得她跟他近距離麵對麵，危險的眯著眼，“若不是你整日希望我不得好死，我真懷疑你是不是愛上我了？還是說你瑞孫清淺從頭到尾愛的人都是我？”

兩個人離得這樣近，他呼出的熱氣撲在她發間，清平慌亂的後退，卻被霍淩寒一拉拽進了懷裏，“你說！”

清平臉色蒼白，虛弱的一笑，卻傲然挺起身軀，冷笑的說：“你若敢娶她，就準備好給你妹妹和霍家的人收屍！”

他終究是放開了她，霍淩寒別過臉，沒有再看清平，她看不見他煞白的臉色，霍淩寒壓下顫音，“我這一生毀在你手裏，但願這樣你能幸福，清淺，我如你所願，都如你所願。”

清平心裏酸楚痛苦，不敢開口，怕一開口就忍不住痛哭。眼睛濕潤迷蒙，視線模糊了，看不清他的麵容。

她在害怕，到這一刻清平才突然發現，她害怕的不是自己的悲痛，她竟然是在害怕瑞孫清思傷害霍淩寒。霍淩寒那樣高傲的男子，若是有一日發現他娶了一個騙了他的女子，那對他將是怎樣的折磨？

淩寒，除了我，沒有人可以傷害你，我不允許！

清平站起身，向著門外的光亮走去，心裏卻明白這一生再也無法迎來光明了。清平一步一步踏在空蕩蕩的青玉石上，一種絕望一地盛開，天空中飄起大雪，紛紛揚揚要將一切都埋葬，清平想，她的心是真的死在這一年的冬天了。

這個世界你隻有得到更多的權勢，才有更多的權利去說是或者不。

就像她今天是垂簾聽政的清平長公主，所以她可以對霍淩寒說不。這是在這麽多年後，清平終於想明白的，要想讓更多的事情如己所願，就要變得更強大，因為沒有人會憐憫你沒有人會幫你，這個世界，我們能依靠的也就隻是自己。

所以，無論是為了淵兒，還是為了她自己，她都要站得更高。

清平回到宮裏，看到一襲白衣翩然的白落羽，站在落滿白雪的丹階上，對著她微笑。滿世界冰冷的白色，獨獨他站在那像一道溫柔的光芒，也許是整個天地間都是白色，襯得他的臉色也異常蒼白。清平也笑了，公子終於回到她身邊了，這個世界上，這個男子如此美好，永遠都不會傷害任何一個人。

霍家祠堂，鎮國公去而複返，隻瞥到清平悲戚的神色匆匆而去，大步跨門而入，凜然道：“你同長公主說了什麽？”

霍淩寒望著李氏的牌位，微笑著說道：“我同她說，清思懷了我的孩子，我要娶清思為平妻。”

鎮國公怒火噌得竄上腦海，霎那失去理智，抓起立在一邊的棍子狠狠一棍打在霍淩寒身上。鎮國公手底下硬功夫，當下打得霍淩寒嘔出一口鮮血，他卻一下一下連著下狠手。

霍淩寒身邊的小安一早見鎮國公將霍淩寒抓去祠堂就知大事不好，連忙往宮裏送了信，沒想到結果是清平長公主怒然走了，眼見鎮國公下這樣的毒手，趕緊去請霍槿莞。

霍槿莞是跑著來的，看到渾身是血卻昂然挺胸的霍淩寒，還有恨不得打死霍淩寒的鎮國公，大吃一驚。霍淩寒的性子霍槿莞最清楚，必然是有什麽委屈也一聲不吭，別說是求情，真要開口也必然是火上澆油。

這種打法，當下霍槿莞嚇得三魂去了七魄，立馬跪倒在鎮國公腳下，痛哭著喊道：“爹！別打了！爹！你是要當著娘的麵將大哥打死嗎？”

鎮國公看看妻子的牌位，李氏在世時以賢德著稱，出身書香世家，嫁與他賢惠無雙，侍翁姑恭謹。可他那時候年輕隻覺發妻刻板無趣，如今想來隻有那樣賢淑的女子才能撐起鎮國公夫人的身份，不禁淚如雨下，悲嗆地喊了一聲

妻子閨名，“瑜兒！”

聞得先母閨名，霍槿莞失聲大哭，父女兩人相擁痛泣，“爹！”

鎮國公悲戚之情一發不可收拾，“瑜兒，為夫對不起你！教出這樣的孽障，愧對霍家列祖列宗，虧得你一生賢良之名，若是你在……啊……瑜兒……”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裏孤墳，無處話淒涼。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麵，鬢如霜。

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料得年年腸斷處，明月夜，短鬆岡。

當年萬般糾葛，最終也隻能惟將終夜長開眼，報答平生未展眉

霍淩寒看著李氏的牌位，紅了眼眶，這個抑鬱而終的溫柔的女子，她生時不討丈夫喜歡，死後兒子不孝。

王夫人趕來看到這場景，也不禁落淚，平心而論，任何一家主母都沒有李氏這般有心胸的，當年老鎮國公尚在，對李氏這個媳婦十分喜歡，隻要李氏容不下她，哪裏會她的立足之地呢？

這麽多年，王夫人如今也想開了不少，死者已矣，想到的也都是李氏的好。王夫人踱步走過去，揮著拳頭幾拳垂在鎮國公身上，“淩寒還年輕，有什麽不能好好說的，你怎麽下得了這狠手？你叫姐姐看見了，她一個人在那邊連找個哭訴的人都沒，你也忍心！”

說著，王夫人也潸然淚下，三個人哭成一團。哭了會，王夫人看霍淩寒的傷勢不輕，給霍槿莞眼神示意，自己扯著鎮國公走，鎮國公步履蹣跚地走了。

霍槿莞趕緊胡亂擦了下眼淚，去扶霍淩寒，“哥！”

霍淩寒一把推開霍槿莞的手，自己踉蹌地站了起來朝門口走了。霍槿莞趕緊跟了出去，看到霍淩寒自己一手扶著牆，一手捂著胸口，緩慢地移動，每移一步都十分艱難，可還是昂挺著背，看得霍槿莞眼淚啪嗒啪嗒掉不停。

都說冤家路窄，清平才出霍家祠堂走了兩步，就遇到了瑞孫清思。兩個人對視，瑞孫清思這次卻是十分乖巧地給清平請安。

她楚楚可憐地折腰行禮，像一株蔓藤般柔柔的，叫人看了就憐惜。

清平一言不發從她身邊走了過去，瑞孫清思卻叫道：“姐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