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沉默之愛
“你不能走！”夏意卻死死抓著清平不放，轉頭淒切地望著木澈，“你告訴她，說你愛她啊！”
“我沒有！”木澈厲聲道，牽動傷口，痛得渾身抽搐。
每個人都有自己愛一個人的方式，比如木澈，他愛她，於是他告訴她，他不愛她。他可以為她生，可以為她死，但是不能說他愛她。有的人愛有的人，沉默，是他唯一的訴說。
清平看著爭執的兩個人，覺得渾身冰涼，讓她想起琅琊皇死的那一天，那種徹底的無助再次席卷而來，一點一點瓦解她的堅強，潰不成軍。
夏意崩潰地大哭，“你是不是從來不知道，你隻有看她的時候，眼神才是閃閃發亮的，你隻要提到她，嘴角都是不自覺地上揚的？我知道的，你愛她，你隻愛她！我看著你那麽小心翼翼地愛著她，我就為你難過，你又沒做錯什麽！”
木澈落寂地笑了，伸手替夏意拭去眼淚，“這麽說，你進宮是為了我嗎？對不起，我到現在才知道，你和我都是傻子。”
不是每一個人都有機會和權利去愛另一個人，比如木澈和清平，木澈從頭到尾都清楚，他從來都沒有資格可以對這個女子動心，可心動心痛，從來不是他可以選擇的。
清平隻覺得一下子天旋地轉，連眼淚都不知道該怎麽流了，“我哪裏值得你們這樣對我？”
木澈笑得溫存，“你從不知道你有多好，在這亂世浮躁裏，隻有你永遠堅持著自己，無論別人給你多少傷害，你都還是那個善良的女子。清淺，聰慧如你，可你隻是會說狠話，卻從做不來狠事，再也沒有一個女子比你更美好。”
“木澈！”
木澈眼裏滿是憐惜，“我愛你，隻是一場繁華落盡的悲傷，燃燒的是我的年華，餘燼卻溫暖不了你冷了的心，清淺，原諒我，我是如此愛你，卻什麽也不能為你做。”
清平悲痛在心難舒，死死捂著自己的心口，“你知不知道，我寧願死的人是我自己，你們這樣對我，叫我如何自處？”
木澈歉意上眉梢，眉眼全
是寵溺的笑意和內疚，“真是對不起啊，如果可以，我也不想愛你，如果可以，我也不想為你而死叫你傷心內疚，如果可以，我也想一輩子都不叫你知道的，清淺，對不起！請你原諒我我愛你。”
清平覺得心如刀割，“不是的……你能喜歡我我很開心……”
“請你不要因為我有一點點痛苦，如果你痛苦了，那麽我會死不瞑目，所以，你一定要忘記我，我希望你永生永世都不要記得一個叫木澈的人，”木澈笑著道，然後放開清平的手，“清淺，你走！”
朋友妻，注定他們親密如家人，卻遙遠如前世今生。他的死，必將是她的重擔，也是霍淩寒的，所以他多麽希望他們都能忘記他。隻有忘記他，才有可能幸福。
清平緊緊抓住木澈的手，拚命搖頭，“木澈！”
木澈大聲喊道：“帶她走！”
當年琅琊皇死在清平麵前，讓清平這麽多年都無法釋懷，他不能叫她再次見到這樣的場景，他希望她忘記，她可以不愛他，但他不能讓她因為他而有半點的悲傷。
滿殿靜謐詭異，就是那些宮內侍衛硬漢子都不禁潸然淚下，瑜王不動聲色的揮了揮手，侍衛才上前去勸解清平，“長公主，走吧！”
清平猛然後退，“你們走開！走開！”
這是垂簾聽政的清平長公主，侍衛和內侍都不敢用強，瑜王見了，大步一邁，一個刀手劈過去將清平打暈了，將清平抱了出去。
才到門口，就看到霍淩寒倚著門，目光蒼涼，嘴角是淺笑，他扶著門柱的手卻微微在顫動。瑜王停下了下，抱著清平走了。
看著瑜王和清平的背影，木澈眼裏有眼淚在眼眶裏滾動，輕聲自語：“願來世我是一棵樹，種在你必經過的路邊，那樣你永遠都不會再孤獨。”
清淺，我絕然不會死在你麵前，我愛你，對不起，讓你知道，對不起，讓你內疚，對不起，但不能再叫你看到我臨終的不舍，至少我不能再讓你知道，對這個有你的世界，我是如此貪戀。
霍淩寒和
木澈目光相對，兩個男人，一段友情中間隔著一個女子，木澈豁然笑笑，霍淩寒回之一笑，男人之間，什麽都不說一切都明了。
夏意趴在床沿大哭，淚如走珠，肝腸寸寸斷，木澈像安撫孩子一般輕輕拍著她的背，“是人都有一死，我不過是先走一步而已，誰的最後結局不是一死呢？你又何必悲傷，倒是你，離開皇宮吧，不要再留在這裏了。”
夏意流著淚搖頭，“我那都不去，我就在這裏，守著你最愛的她。”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意願，按自己的意願活著，是每個人的權利，我不勉強你，隻望你們都能早一些忘記我。”木澈無奈地笑了，那一笑就這樣定格了他的一生。
夏意歇斯底裏地吼：“啊……木澈！”
木澈走得很安靜，仿佛沒有一點痛苦，盡管每個人都知道，那一劍必定是讓他受盡了折磨的。
按木澈生前的意思，他的後事一概都沒叫清平知道分毫。
木家來的是當家木大少爺，就是那天下第一富豪的木家。木澈是庶子，當年木老爺寵愛木澈的母親，隻是後來木澈的母親蒙冤失寵病終，木澈與大夫人有了恩怨，便連著跟木大少爺也有了芥蒂。
木大少爺詢問了木澈臨終的情形，看著這個一早就離家出走的弟弟，他一襲青衫如水，他永遠隻穿青色，以證明他卑賤的庶出的身份，木大少爺沉鬱地道：“他到死都不肯原諒木家，不肯原諒我。”
夏意哭得肝腸寸斷，“他有什麽從來都不讓人知道，沒有知道他是木家的少爺，沒有知道他愛她，他怎麽可以對自己這麽殘忍！？”
木澈這一生，都是沉默著的，為兄弟甘願掩去一身才華橫溢站在他身後，撐起他的天下，為心愛的女人，時時想著讓她跟她愛的人更和睦，直到最後為她而死，如果不是夏意，他還是可以沉默到底的。
木大少爺素來沉穩的臉帶著陰鬱，果斷地道：“他既然這麽心心念念放不下，不如就成全了他吧。”
木大少爺著人一把火將木澈化為灰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