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永不相見
這樣的晏子殊，卻至今未成親，因為他愛的女子，清平最好的閨中密友雪初音，當年在瑞孫昭譽和霍淩寒的謀劃下，被太子立為側妃，成了雪良娣。
晏子殊沒有阻止，他隻是為她終生未娶。任何與雪初音相關的，都成為清平和晏子殊絕口不提的話題。
清平執了一杯酒對月抒懷，“古人雲，梧桐一葉落，天下盡知秋，又是一年秋天了，我最喜歡的秋天。”
晏子殊看清平的目光掃來，滿是惋惜的神色，便問：“怎麽？”
看晏子殊隨意的臥靠著，清平嘖嘖兩聲，“若是讓帝都那些女子看見總是舉止溫存大方磊落的禦史大夫這不修邊幅的模樣，你說你得丟掉多少愛慕你的女子啊！”
“真的嗎？”晏子殊眼睛一亮。
清平趕忙點頭，“你隻要這麽往地上一臥，自毀形象就好了，哪裏需要拿我當借口說非我不娶啊？”
當年晏子殊泛舟白湖，被滿堤圍觀的少女圍堵不得上岸，轟動滿京都，晏子殊瀟灑深深一揖，“殊心有所屬，佳人棲梧桐，傾城絕天下，月宮凝雲難采擷，但殊非卿不娶。”
說著位高權重的禦史大夫抬頭滿眼深情能滴出水來，那寬袖隨風在湖水飄揚，風采絕世，當場折煞一半帝都的閨中少女。
鳳凰棲梧桐，晏大人的心上人自然是帝女金鳳，傾城絕天下非清平公主莫屬，當下所有人一拍大腿明了晏大人的心上人是清平公主，那時周帝剛剛賜婚清平公主與翰林大夫葉叢雲，正應了月宮凝雲難采擷。
這滿足了所有才子情深卻佳人無情不得結連理的悲劇要素，此事名動天下，皆知晏子殊落花情深，清平公主流水無意，更荒謬的是帝都貴女聯名上書痛泣請周帝成全。
作為晏子殊不娶的擋箭牌，清平一出門就被無數哀怨的眼神深深的凝望，因著晏子殊心中傾慕之人是有大周第一美人兼周帝最寵愛帝女的清平，多少女子隻能錐心泣血而亡。
晏子殊麵對癡情女
子爭著變相獻身，苦不堪言，聽了清平所言，當下就有了計較，“明日我就試一試。”
兩人飲得正酣，晏子殊斟酌半晌，忽道：“前日我遇見太史令，有人授意他在研究新的年號。”
那日晏子殊遇到太史令在苦思冥想，一看就滿腹心事，太史令是很可靠的人，但不幸遇上了晏子殊，晏子殊久經官場，三下兩下就套出來了，他受某位高官授意，在斟酌新的年號。
這個人太史令咬緊牙關就是不說，但能讓頑固不化到連太子都敢得罪的太史令乖乖的想年號的人，左右逃不開兩個人，一個是周帝，另一個是霍淩寒。
清平握著酒杯的手一緊，心裏一股怒火直攻心頭，浮起一個涼涼的笑意，“我父皇極為反感改元，他在位三十四年，隻改過一次年號，那年饑荒餓殍滿地，天災不斷，父皇在太史令的諫言下，為祈求吉祥改元景光。我這次倒是要看看，無所不能的霍淩寒，這次要如何讓風伯雨師雷公電母也聽從他的號令。”
晏子殊走過去在清平身邊坐下，“清平，難過的時候，你可不可以不要笑？”
霍淩寒著手改元，因為改元就會大赦天下，大赦天下瑞孫清思就可以離開宗正府。晏子殊與清平多年好友知交，他們是同類，很多事不需一言就能明了彼此的想法，他知道她難過。
清平那笑更加燦爛，“為什麽不笑？任何事都不值得我哭，該哭的是那些人，他們辜負了我，他們都不哭，我為什麽要哭？”
哭了不是就代表她輸了嗎？不，絕不！她再也不會為他流一滴眼淚。
晏子殊拍拍清平的頭，這個世上難過的事那麽多，皆不值得用眼淚澆灌悲傷，讓悲傷咄咄逼人成長。
當夜兩人一醉方休，清平很快就倒下了，晏子殊一個人坐著獨飲，直等到霍淩寒回來，晏子殊舉杯示意，“大將軍？”
霍淩寒看著醉臥食案的清平，她嘴角帶笑，嬌態憨人，這才有她這個年紀女子該有的嬌弱，而不是素日
堅不可摧的倔強。霍淩寒將清平抱回房，著碧涵伺候她沐浴更衣。
他複又走出，站在那裏看著晏子殊，“晏大人好雅興，不過隻怕不是找我飲酒的吧？”
晏子殊放下酒杯，也站起身，“人人皆想不負如來不負卿，清平是你妻子，但你無需為了這一點左搖右擺，你心裏既然隻有別人，就不要給清平希望，最終隻會傷了兩個人的心。”
晏子殊素來公私分明，同朝為官，他是極其欣賞霍淩寒的才能的，但盡管霍淩寒同清平的恩怨他並非皆知，他卻很清楚一點，這是一個讓清平傷心的男人，在這個男人的身上看不到清平的幸福。
霍淩寒慢慢地道：“我夫婦二人的事，就不勞駕晏大人費心了。”
晏子殊爽朗的一笑，“我同清平無關男女之愛，但如果到了那一天，我會帶她走，我能讓你這一生再也見不到她，你最好相信我能做得到。”
天下間，沒人能在霍淩寒麵前有那樣的自信神采，晏子殊是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唯一一個。
說完晏子殊慢慢踱著步子走了，背影爽朗清舉。這個除了木簪冠發再無他飾的男子，那怕連一枚簡單的玉佩都從不見他佩戴的，就是大周雙壁之一的國士絕天下的晏子殊，風采傾天下，政績卓越，人以為龍章鳳姿，他已二十八，卻仍舊孤身一人。
霍淩寒回房看到清平醉臥床榻，粉撲撲的臉緋紅惹人歡喜，綢緞般的烏發柔柔的披在身後，微微蹙眉，莫名的讓人看得心一陣一陣的疼。霍淩寒走近，聞到她身上洗漱後清水甘洌的香甜味。
她輕輕難受地道：“水……”
霍淩寒快速斟了茶扶起清平，讓她靠在自己的肩上，正要將茶盞遞到她唇邊，她卻忽然彎起嘴角笑了，呢喃般道：“聞君有兩意，特來相決絕。”
霍淩寒那端到一半懸在空中的茶盞“啪”的一聲落地，在寂靜的夜裏有平地驚雷的雷響，驚飛屋外一樹飛鳥，霍淩寒呆立在那，久久一動沒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