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深藏玄機

這樣和樂齊美的日子，就像他們本就是和睦的夫妻，從不曾有過芥蒂。

清平坐在水閣上拿著魚食喂魚，萋萋水草在水底下柔柔地招搖，夕陽下波光瀲灩披一身晚霞，清平望著湖麵淡淡地問：“近來有什麽消息嗎？”

碧涵回道：“公主讓奴婢留意，但據惠妃娘娘和王爺兩邊的消息，侯爺隻是最初著人關照舞陽公主，之後便不曾去探視過，也不見有任何營救她的行為。”

清平手裏剛抓起荷囊裏的魚食，鬆手讓魚食一點點滑落回去，“他是必然不會坐視不管的，繼續查。”

“公主懷疑侯爺不是真心的嗎？”碧涵遲疑了下，“那為何……”

清平淡漠地道：“對他，我不是信，也不是不信。”

幸福太過奢侈，清平已經不再相信幸福這種東西。

這樣的境況過了幾日，霍淩寒又是一個通宵達旦，如往常一樣清平帶著人去伺候他，隻是她還沒踏進書房，就聽到一個急切的聲音道：“平西庫失火，皇上震怒，急召您和丞相、禦史大夫等人進宮商議。”

然後清平聽到是錯亂的腳步聲和窸窣的衣服摩擦聲，接著就看到霍淩寒昂然闊步而出，後麵跟著一個清平不認得的官吏，霍淩寒隻看了一眼清平，立時匆匆走了。

清平同凝珠進了書房，幾本書攤在書案上，狼毫筆橫陳。凝珠便動手整理，清平尚未用早膳，霍淩寒匆匆而走，她索性端起那香米小粥有一勺沒一勺地喝著，總覺得有什麽事沒想明白，“平西庫失火……”

凝珠沒聽到清平說什麽，隻是有些不甘心地驚歎道：“人人都說晏大人和公子的書法獨具一格，無人能超越，可奴婢看，侯爺的書法熏天赫地，便是奴婢這些人也覺著氣勢非凡，除了琅琊皇，隻怕無人可以並肩。”

“哦？”清平放下碗，凝珠因著琅琊皇的緣故一向不待見霍淩寒，聽她這麽誇張霍淩寒，便走過去，那書案上有霍淩寒寫了一半的折子，也有一些零散的書籍，和霍淩寒自己的摘記。

清平無意掃了一眼，卻發現皆是曆

年大赦天下的記錄，周帝第一次大赦天下是登基，第二次大赦天下是宿光三年立太子，第三次大赦天下是乾和十一年大荒改元景光。清平猛然合上本冊，手有些發抖，大赦天下？

凝珠看清平的臉色很難看，但也不敢貿然問什麽，焦急的不知所措。

清平匆匆離去，回到棲梧院，握著茶盞眼神幽深，凝珠悄悄出去找了碧涵來。碧涵來看了，不明所以然，便小心地問道：“公主，怎麽了？”

清平冷笑，“以瑞孫清思的罪名，任何人都不能上折子為她求情，宗正府曆來關押皇族罪孽之人，五皇兄進去不過一年就病歿了，到了那還能好受？霍淩寒不忍心她在宗正府受苦，自然挖空心思要救她出來。”

清平想霍淩寒對她好，大抵隻是為了安撫她，免得她同他作對壞了他的好事吧。

碧涵眼神一陣厲寒，“可是，以舞陽公主參與謀逆的罪名，誰敢救她？誰能救她？”

“瑞孫清思雖然人人皆知實罪是參與謀逆，可送宗正府的名義卻是嬌縱妄為，隻要大赦天下，除了謀逆大罪皆可赦免，瑞孫清思一則是從犯，二則幽閉名義也與謀逆無關，當可在赦免之列。”

碧涵驚呼，“大赦天下？？”

“霍淩寒為了救瑞孫清思出宗正府，竟然要為她大赦天下！”清平握在手裏的茶盞狠狠的一擲，青花瓷委地像心碎了的花朵，“新帝登基、立皇後、立太子會大赦天下，隻是，現今我父皇健在，他也絕無廢後廢太子之心，我倒想看看，他霍淩寒尋個什麽名目來大赦天下！”

碧涵看到清平胸膛起伏，顯示憤怒至極，她的丈夫要為另一個女子大赦天下，誰能容忍這樣的事情？

清平支著額靠在書案上想了許久，心裏翻江倒海般悲痛，終究沒有頭緒。卻忽然想明白了為什麽她聽到平西庫會如此糾葛，大驚，慌忙讓人備車去瑜王府。

清平下了車輦，問清瑞孫昭譽在書房，不等人通報急匆匆地橫衝直撞去往書房。一進門，清平就急道：“皇兄，平西庫失火，情勢如何？”

等到定目一看，才發現瑞孫昭譽書房除了他還有霍淩驀也在，清平一怔，當下也沒想太多，瑞孫昭譽同霍淩驀對視了一下，道：“我也是剛得到消息，還不是很清楚。”

清平差點就急得直打轉，“若是情況無大礙當然最好，若是不妙，當下最要緊的是趕緊通知平淮令，商賈最重利益，隻怕不顧百姓死活也要發橫財。”

平淮令負責平抑市場物價，貴則賣之，賤則買之，以保證供需平衡。平西庫乃是最大的儲存收購物什之地，如今失火，若是損失慘重，商賈必然趁機抬高物價，要是無法及時調劑，遭殃的必然是黎民百姓，後果不堪設想，所以必須要第一時間讓平淮令做好預防措施。

瑞孫昭譽和霍淩驀雙雙神色變得凝重，瑞孫昭譽低頭想了下，“淩寒已經進宮了，等他出宮便知道情形了，屆時我會讓人全力配合。”

如今的瑞孫昭譽雖然看起來依然是一介散人，但事實上霍淩寒是他的人，禁軍衛尉將軍也是他的人，現今看來就連霍淩驀都是，朝中必然安插滿了他的人。能將鋒芒收斂到這種程度，一則謀劃這一切的霍淩寒天縱奇才，二則瑞孫昭譽本人深不可測。

而大司農是太子的人，太倉、平淮令、止粟都尉霍淩驀都隸屬他管轄，如果這件事處理不好，大司農罪責首當其衝，太子必然不願意見到他倒台，有霍淩寒這樣奇才坐鎮，再加上有瑞孫昭譽全力配合，想必能圓滿解決，清平鬆了一口氣。

府裏麵人來人往忙碌了起來，在這樣的忙碌下掩藏的是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危機，是為了平西庫失火之事，也許是為了別的，但霍淩寒行事一向周全，她無從下手探知。

立秋，梧桐開始落葉，故有落一葉而知秋之說，在這樣一個可以醉臥聽落葉的日子，晏子殊到訪，晏子殊與清平是好友，兩人於水閣上飲酒。

晏子殊為禦史大夫，丞相、大司馬和禦史大夫合稱三公，晏子殊年紀輕輕早已權傾天下，晏子殊其人醉臥竹林，疑為狂仙下凡，醒立朝堂，叱吒風雲。此時他斜靠在美人靠上，放浪形骸之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