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097 連環夢境
原來，兩個月以來，沈蘇和最盼望的就是能夠睡著，因為隻有睡著後，她才能再見到安月的模樣。
在兩個月前那場轟動全城的黑幫大火拚中，死傷慘重，陣仗前所未有，引起了極大關注，甚至本城最有名的報紙都對其進行了持續性的跟蹤報道。一幕幕黑幫情仇被揭露出來，一批批遇害者的名單這發掘，而在當天神秘失蹤的安月，也被奇異地列入了這份遇害者的名單，並刊登在報紙上的醒目位置，向天下昭告著她的“遇害”信息。因為當時確實有人見到，一個如安月模樣的年輕女子出現在伏城地下城，並且進去之後不久，火拚便發生了，見者確定那名女子絕不可能從中逃脫，而安月也適時地消失了。由此便更加斷定了判斷的正確性。
這也就是方小蓉母親為何在見到她時驚慌失措的緣由了，一個已故的人，突然出現在眼前，並大叫自己的名字，任誰見了也不能鎮定處之的吧！
而現在重新出現的安月，即將要麵對的一個問題便是，她已經沒有身份了，現在世人的眼中，她是個死去的人。
但對於這些，安月一無所知。對於母親沈蘇和的囈語，她感到驚訝而又奇怪，卻沒有時間多問，沈蘇和當前的處境十分危險。
“媽媽，我不是幻覺，我是真的，真的是小月，不信，你過來捏捏！”安月伸出胳膊，耐心勸解。
沈蘇和依舊搖頭，發絲淩亂，在風中糾纏繚繞。
“不，我一碰，你就消失了。每次做夢都是這樣，我不要。”沈蘇和呆滯著眼神，訴說著夢境中的境遇，露出一臉哀戚的神情。
這一刻，安月幾欲要落下淚來。這樣的母親，安月從未見過。從前，沈蘇和對她做得最多的就是打罵，麵目猙獰，這樣的柔情，或許隻有在她與父親鬧翻之前，一切都還在正常軌道的時候才有的吧！
“媽，這不是夢，我回來了，小月回來了。對不起，是小月不懂事，太自私，闖了禍，害您傷心……”說到這裏，安月已經隱忍不住會，蹲下身子，將頭埋在臂
彎裏慟哭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哭聲終於讓沈蘇和有了一絲的清醒，她轉過頭，盯著不遠處哭得傷心的安月，一臉淒然。
“媽！”安月抬起頭，滿臉是淚，“你過來好不好，以後不會了，我以後再不會這樣丟下你們不管了，你原諒我這次……”
沈蘇和歎口氣，“好吧！”
安月心中一動，哭聲止住了，母親答應了。
“明知道你是騙我，可我還是忍不住想要過去，我多想摸摸你啊！可是你卻總是消失。小月，你看，這夜色多美，我從前怎麽就沒發現過呢？直到這幾天我實在睡不著了，才發現，原來這裏這麽美……”沈蘇和重新開始囈語，不著邊際地飄忽著，安月的心卻再次收緊。
“不會的，媽，我保證，不會消失的，再也不會……”安月收了哭聲，眼淚還在不斷地淌下。
“真的麽？”沈蘇和轉頭看她，安月堅定地點頭。
好半天，沈蘇和終於有所動作，慢慢將一條腿跨過來，這一個動作仿佛就用掉許多力氣，扶著窗欞呼哧喘氣，安月目不轉睛地望著她，焦急迫切。
終於，十五分鍾後，沈蘇和將兩條腿都跨回來，慢慢從窗台上爬下來，她感覺自己已經要虛脫了。同樣要虛脫的人，還有一個安月。
待沈蘇和安全落地，安月想也沒想，猛地衝過去，緊緊抱住了沈蘇和。沈蘇和一個不妨，身體被她撞得微微後仰，反應過來，半天才伸手去碰安月的背，觸手真實的那一瞬間，她幾乎不敢相信，兀自喃喃，“真的，真的沒有消失……小月真的是你，真的是你麽？”
安月將頭埋得更深，眼淚直流，拚命點頭。這一刻，她的心才安定下來。想起方才，還是一陣後怕，她要是再晚點回來，是不是見到的就是母親的屍體了？這個想法在腦海裏閃過的一瞬間，她的身體禁不住一陣發顫。她不要這樣的結果，更不要母親為她這般，如果真成那般，她寧願自己去死。
這一場風波之後，安月的計劃徹底被打亂
了。她本打算看完方小蓉在之後，便立刻回家將母親帶出來，然後在這座城市的旮旯裏再找一個僻靜的角落，暫時住下來。因為她知道，此次自己回來凶險萬分，冷維銘的人不知道早已在哪個角落裏潛伏著，撒了一張大網，隻等著她來鑽，而方小蓉和母親是兩個最好的借力目標，家裏那棟筒子樓外，說不定已經機關四伏。
本在那夜便要離開，但母親的精神狀態實在堪憂，她不忍心再讓她在這個時候隨她奔波。於是，那一夜隻能暫時住在家裏。但最遲，在明天天亮之前，她們必須離開，以免夜長夢多。
頭一次，母女倆睡在了一張床上，相互依偎著，在這個長久孤獨寂寞的家，在這個殘破不堪的家裏，久違地有了一種屬於親情的溫暖。
沈蘇和蜷縮著，總不願意放開安月的手，說怕一放手她又不見了，每次做夢都是這樣，她一碰觸她，她便消失。安月笑著，眼淚卻流了下來。
堅持了許久，沈蘇和終於沉沉睡去，安月睜著眼，腦海裏想著這些天母親到底是怎麽過來的，消失了的她夜夜入夢，卻又不得，醒來便消失不見，反反複複，這會是怎樣一種煎熬。她不敢想象。
睡到半夜，沈蘇和忽然如中了魔一般地尖叫著醒來，渾身冷汗，不停喘氣。
“怎麽了，媽媽？是不是又做夢了？”安月趕緊開了燈。
沈蘇和猛地轉頭看她，眼中又驚懼，如針般盯視著她，“小月，你沒走是嗎？”
安月點頭，心疼地看著這樣的母親。
“我夢見，夢見你回來又走了。你走了之後，那個女人就找上門來，威脅我要我跟你爸爸離婚，不管我答不答應，她說，她說都要把孩子生下來，到時候就不管我願不願意，你爸爸一定會離……”沈蘇和毫無章法地開始講述夢中所見。
安月疑惑，“什麽女人？怎麽回事？”
其實，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沈蘇和夢見的那段，隻是將那些可怖的現實重新搬到了夢境裏，一遍遍回爐，一遍遍地折磨自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