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 夜深情迷

寬敞空曠得有些清冷的大廳裏,冷維銘靜靜地坐著,身體深深陷在沙發裏,背對著她坐著,看不到表情。他還是習慣xing地不開燈,享受著黑暗帶他的安全與隱秘。樓層走廊裏的燈倒是都開了,呈半環形將大廳圍住,但距離太遠,透到廳裏的燈光已經十分微弱,冷維銘手指間那點星星煙火,很是顯眼。

他又在抽煙了。而他抽煙,意味著他在想著心事。這個場景,忽而讓她想起了曾經她剛認識他的時候,他帶她道到了這座豪宅,卻好幾次什麽都不做,隻是知識一個人默默坐在大廳裏抽煙。後來,她才知道,那時候他或許是在思考著,怎樣才能進行下一步的計劃,對於姚若梅與夏軒函的報複計劃,還有怎樣利用好她這顆棋子的問題。然後,他做得很漂亮,報複很成功,而她,也成為了有史以來最為物盡其用的棋子。

想到這裏,白玉冷冷地笑了。

不過,現在這個時候,又有什麽事情會讓他煩憂的呢?生意上順風順水,三年時間,他不出意料地打敗了林澤榮,成為本城第一富商,私生活上,美麗未婚妻淩寒忠心守護身畔,並時不時地會在事業上給予建設xing的意見與建議,而一直是隱憂的身體,最近一段時間也明顯好轉,心口疼的毛病發作也沒有從前頻繁了……實在想不出,他到底在煩惱什麽。

就在這時,冷維銘似乎感受到了她的目光,在白玉還來不及躲閃之前,已經回過頭來,目光釘著她來不及收回神思的憂鬱臉龐上。白玉心下一驚,端著水杯的手不自覺一抖,所幸水隻有半杯,並沒有溢出來燙到她的手。

既然已經被發現了,也不可能在這個時候轉身一走了之。現在的她,已經不是安月了,她是白玉,和尋常普通人一樣對於冷維銘充滿著或崇拜或好奇心思的小護士。

她慢慢踱步下了樓梯,笑容依依,走到冷維銘麵前的沙發前,打招呼,“冷先生這麽晚還不睡?”

冷維銘仍舊坐在沙發上,沒動,絲毫沒有察覺到,指間彌漫著青煙的香煙,有一絲灰落在了羊毛地毯上。

白玉的麵具戴得很好,連她自己都覺得現在這張臉真是一副最好的麵具了。冷維銘的目光裏,幽深,沉邃,帶著一絲迷茫的遊離,

仿佛夜裏海上漂浮的迷霧,讓人無法看透。而她竟能絲毫不為所動。這若是從前的安月,心裏隻怕早就翻江倒海了。盡管她並不知道,這鮮少出現在冷維銘身上的迷茫眼光,究竟因何而生,但她知道,她能有的反應,是假裝什麽都沒有察覺。

冷維銘的眼光終於從她身上移開,隻淡漠地答了一句,“對,睡不著……”在想一個人。

夜已經有些深了,深冷的夜裏寒氣更深。大廳裏的暖氣似乎開得不夠大,白玉又感覺到手腳冰涼了。這時,她注意到,冷維銘沒有穿襪子。這樣的冷天,他竟然就這樣走出來了。而自從他上次落水之後,身體越發怕寒,受凍就會連關節一起疼起來。但白玉並不知道這個。

“白小姐也還沒睡?”吸了一口煙,破天荒地,冷維銘主動和她說了一句話,煙霧隨著話語一起從他嘴邊飄出。

白玉輕聲答,“對,睡不著……”

說完這句,猛然覺得不對,要收回已經來不及。冷維銘抬眼看她,臉色已經有些蒼白,卻是綻開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你也在想一個人嗎?”他突然出聲問了這麽一句。白玉心一沉,隻覺得現如今這副麵具也掩飾不了她的心慌了。他的意思是,他在想一個人嗎?那會是誰……不願意再想下去,白玉急欲轉移話題。現在這樣的話題,她不能保證自己會泄露什麽不該有的情緒。

“啊,沒有,我隻是白天上班太累了,晚上回來可能有點失眠!”她答,“冷先生趕緊去睡吧,天冷了,小心著涼!,明天還上班,我先上去睡了,不然起不來了!冷先生有事再叫我吧!”

說著,轉身就要走。

冷維銘沒有答話,身後一片寂靜,好似她方才隻是在對著一室空氣在說話。走到樓梯口的時候,卻隻聽得身後一聲悶響,沉沉地砸來。白玉背脊一凜,慢慢回身,冷維銘已經從沙發上跌下來,蜷著身體縮在地攤上,表情有一絲隱忍的痛意。

“冷先生!”白玉一驚,急忙回身去扶他。

她把他從地攤上重新扶到沙發上坐起,這才發現他的臉色白得嚇人。望著她驚慌的神情,冷維銘竟還有閑心勉力笑了笑,輕輕道,“沒事的,老毛病,別怕……”

白玉一怔,扶著他得手本打算鬆開,卻生生被這句話扼住了。

“我,我去拿藥箱!”她急於逃離。

冷維銘輕輕拉住她的睡袍衣袖,搖了搖頭,“還用不著,不是心口疼,隻是冷得關節有些疼罷了,不礙事的。”

“那,那我去叫蘭姨過來!”伺候冷維銘的起居,向來都是蘭姨在做。想必蘭姨一定知道怎麽做。

冷維銘卻依舊是搖頭,“太晚了,不要驚動其他人了。你扶我去房間吧,等身體暖了,自然就好了。”

白玉這才驚覺,冷維銘全身冷得想塊冰,肌肉都是硬的。白玉不知道他已經在這裏坐了多久了,身體冷成這樣都不回房間,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這個建議並不過分。現在的她,可以說是世界上最清閑的看護了。掛著私人看護的名頭,住在雇主豪華的屋舍裏,但她每天除了正常的上班,回來後幾乎什麽都不用做,冷維銘的心口疼也沒有想象中的發作頻繁。現在,他好不容易提出了個要求,不過是將他送回房間罷了,再簡單不過。

可這對於白玉卻並不是那麽回事兒。這就意味著,她要再次走進那間房間,那間她曾經再熟悉不過的房間。就算是遠遠望著,她也不能克製地想起從前在那裏發生的事情,更別說要走進去。所以,她並不想這麽做,卻又不得不這麽做。

於是,她點點頭,伸手將冷維銘扶起來。

冷維銘太過於高大,半個身體的重量都壓在白玉身上,這樣的重負已經讓她沒有閑情去想接下來可能要麵對的情形,隻能一心一意滿頭大汗地扶著冷維銘慢慢往二樓爬。

不過百來步的距離,上完樓梯,白玉已是累得氣喘如牛,額頭上冒出亮晶晶的細密汗珠。冷維銘卻像個無賴似的,絲毫沒了從前人前所謂的風度,還有他對陌生女人從來都有的憐香惜玉,這會兒都不見了。就這樣心安理得地將手臂搭在白玉瘦弱的肩頭,半個人都靠在她身上了。

白玉心中氣憤,嘴上卻不好說什麽。他看起來並不是太好,臉色還是白,眉頭微微鎖著。

到了門前,白玉還是頓了一下,才慢慢伸手扭開門。

門開的一瞬間,她怔在那裏,半天沒有反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