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155 重陷囚籠

許久之後,安月回憶那一刻,有時候也會天真地想,要是當時她機靈一點,快點逃開的話,興許就不會那樣了,興許就真的逃掉了。

可是,她卻隻是那麽怔怔地站著,腦子裏一片空白。

一開始,冷維銘並沒有立即發現她,他身上還穿著筆挺的西裝,就那麽直直地站在雨中,目光沉沉。安月可不認為,他這種人會有什麽其他事情來到這個偏僻的鬼地方,唯一的理由,可能就是她。想到這裏,她慌忙轉頭,背對著他,仍然覺得不夠安全,戰戰兢兢地把衣服的帽子也帶上了,整個人比出門時更加嚴實。

隻是,她一時情急之下,卻沒有想到,這樣的她反倒更能引人注目。本來一個全身濕透的女人就夠讓人側目的了,忽然間還把自己唔得這樣嚴實。安月慢慢挪動腳步,心裏存著一絲僥幸,這兩個月她胖了許多,現在是冬天,穿得也多,應該已經不那麽好認出來的。

但是,這個想法還沒落下,她就感覺到完全不是那麽回事。

“安安,你這個樣子是怕我發現不了你麽?”冷維銘的聲音低低地傳過來。

安月背脊一僵,沒有回頭,腳步卻不自覺地停了下來。她感到腦子裏轟鳴一片,已經不知道下一步要幹什麽了。

她聽著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心也越來越緊。一個高大的身影到了身前,定住。她仿佛能感到那如炬的目光,緊緊地頂在她身上,恨不得將她一把燒死了。

“安安……”冷維銘叫她。

安月不抬頭,隻是咬著唇,不吭聲。方才還能掩飾,現在已是避無可避,逃無可逃。

“你這又是要到哪裏去,逃到哪裏去?”冷維銘咬著牙恨聲。

安月忽而就笑了,那樣苦澀,在命運車輪的碾壓下,她一次次被他強行迫在掌心,一次次逃離,卻又一次次地重回。難道,這就是宿命麽?

她抬起頭來,直直地望進他的眼裏,戲謔不已,“這不是被你找到了麽?冷維銘,你比我想象中還固執,還冥頑不靈!”

說完這句,安月已經有些體力不支,頭暈目眩起來。冷維銘沒有再和她抬杠,彎身一把將她抱起,迅速往車邊走去。

醒來時,安月仿佛又回到了過去,那一室熟悉的物事,還有一簾曖昧的鴛鴦戲水窗簾。真的是恨戲劇性,她離開這裏的時候是風寒感冒,現在重新回到這裏,依然是以同樣的病態躺在這張大床上。

房間裏的暖氣很足,她覺得背心全都是汗,透得有點難受。

轉過頭來,冷維銘的那張臉就在近前。他就那樣趴在那裏,眉頭深鎖,一張棱廓分明的臉,在這一刻更加顯得嚴肅。安月定定地看著他,一下子便移不開目光去。

他身上穿著藏藍色的浴袍,係帶鬆鬆地係著,露出一小塊結實的蜜色胸膛,頭發還有點濕濕的,隱隱約約散發出一股清新的洗發水味道,和他身上那股清冽的體香混合著,在她記憶裏劃出一片旖旎的繾綣。或許是方才淋了雨,所以選擇在這個時候洗了澡。

安月輕輕動了動,不著痕跡地垂下眼睛看了看自己的身上,不禁小聲地歎了口氣。她那身厚重的衣服果然不見了,已經換上了她原來整天呆在這裏時常穿的那件卡通棉袍。她呆呆地望著天花板,心裏想著,接下來的戲到底要怎麽演下去。

房間的門忽然開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走了進來。冷維銘被開門聲驚醒,瞬間便清醒過來,看到安月已經醒來過,眼裏劃過一絲不可察覺的喜悅,繼而,眼光轉向站在門邊的女人,目光一下子冷下來。

“若梅,你什麽時候連基本的禮儀都不知道了?進門之前,連門都不會敲嗎?”冷維銘冷冷道。

沒錯,進來的就是姚若梅,那日在客廳裏發瘋的女人,被冷維銘廢掉了一條腿的他的妻子。現在想起當時的情景,安月忽然感到不寒而栗,冷維銘還是冷維銘,他的狠辣與絕情,無人能及。姚若梅再怎麽樣都是他相處了多年的發妻,即使姚若梅背叛他與夏軒函搞了外遇,他也沒有真正對她怎麽樣,可那天,他卻忽然發了狠,不聲不響就把她一條腿給廢掉了。而安月,卻不知死活地一而再再而三地觸犯他的底線,從他身邊逃走,第一次,他用曾落雲威脅了她,這一次,他又要用怎樣的方式來逼她就範呢?還是說,他的耐心告罄,也會一槍就她就地解決了。

很顯然,他不會那麽便宜她的,

不然,他還救她做什麽。她隻要等著他的下一步手段就好了。

但是,姚若梅的出現確實讓人覺得驚異。按道理,冷維銘那樣對她,她應該恨死了他才對,怎麽會又自己送上門來呢?安月想錯了,姚若梅固然恨冷維銘,但她更恨的人是她。因為是她,奪走了她的一切,她現在空有的隻是夏軒函的一副軀殼,冷維銘也對她再無眷顧,甚至為了她廢了她的腿。在她心裏,她才是這一切的罪魁禍首。

仇恨的火焰可以讓一個人失去理智。姚若梅並沒有從上次的事情裏吸取教訓,反而讓報複的火焰越燒越旺。她聽得冷維銘用這樣的態度如是說,卻也不生氣,嘴邊依舊含著笑,轉眼看了看床上緊盯著他望的安月。

雖說姚若梅現在隻能拄著拐杖走路了,但那張高傲的臉,依然那麽美麗,妝容精致,服飾雍容,如果不特別去關注那條殘腿,她依然可以當得起風韻卓然,成熟嫵媚的讚美之詞的。

“不好意思,維銘!”她重又看向冷維銘,轉身將門關上,拄著拐杖慢慢一步步從容地踱到安月床邊,又是對她詭異的一眼,看得安月身上一陣發怵。

“我這不是著急麽?也沒顧得上什麽禮儀之類的了!”姚若梅繼續解釋。

“什麽事?”冷維銘沉著聲反問,忽而想起安月還在旁邊,感受到她有幾分不自在,這才站起身,“去客廳說吧!”

姚若梅笑笑,“維銘啊,你對安安可真好,隻可惜,她對你可就沒那麽有情了!”

冷維銘麵上一僵,聲音越發地冷,“若梅,你如果沒什麽重要的事情,下次再說吧。如果你是來成心搗亂,這裏不歡迎你,你回去吧!”

說著,冷維銘重新坐下,不再看姚若梅那張笑得令他厭惡的臉。這個女人,還是這樣囂張,看來上次的教訓還不夠。

“怎麽會是來搗亂的呢?”姚若梅笑笑,“我來,肯定是有事才來找你的,不然,你覺得我是吃飽了撐的麽?”

冷維銘不答,顯然並不領情,隻是伸手探了探安月額頭的溫度,撤下手來時眉頭鬆了鬆,燒好像退了。

“維銘,我想你這次能把安安找回來,我算是有一份功勞的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