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132 偽飾逃離

“沒什麽,你累了,上樓去休息吧!”安月忽然變得無比乖順。

冷維銘不可思議地看著她,好似在看一個陌生人一般,眼裏掩不住驚訝。

“安安,你沒什麽要說的嗎?或者,沒什麽要問的嗎?”冷維銘主動提出來,姚若梅來這裏,目的絕不會單純,況且,從他一進門來她說的那些莫名奇妙的話,和安月對他莫名產生的恨意,這其中的蹊蹺,他已經猜出了七八分。他等著她來問他。她不開口,便讓他先來。

“沒有!”安月站直身體,將自己稍稍與他拉開一點距離。冷維銘也不再強行霸著她。他就是這種人,你越是掙紮,越是反抗,他便越是要讓你臣服,要你聽之於他。反倒是停了抗爭,他便也不那麽強求了。

“真的沒有麽?”冷維銘眉頭微動,心中的不安更甚。

“沒有!”安月說著,已經轉身朝著樓上走去。問了又怎樣,結果是不會變的,他對她做過的事情已經永遠不可改變。

冷維銘跟了上去,安月進了房,正要關上房門,冷維銘伸手一擋,門縫鬆鬆開了一條縫。

“我想休息了!”安月垂眸道。

“我也想休息!”冷維銘不肯罷休,言外之意,這房間也是我的,你可以休息,我當然也可以在裏麵休息了。

安月握住門把的手緊了緊,旋即又鬆開,放開手,轉身走進去,冷維銘跟著進來,將門關上。安月不知不覺走到那條藤椅邊,愣愣地看著遠方的天空,今天的天氣真好,比之往常更好一些,雲不濃,淡淡的幾縷,像浸在水中的透明紗綢,溫柔繾綣,陽光也不烈,卻很燦爛,照在人身上有種融融的暖意,天空藍得讓人心醉。這可真是個難得的好天氣,尤其是在秋天裏。

可是,這樣的好的天氣,還是阻止不了該發生的事情。

冷維銘站在身後看著她,看著她單薄的身影,在偶來的幾絲秋風中飄飄蕩蕩。她又穿了長裙,風一吹,長裙便鼓張起來,像是長出了翅膀,隨時要飛出去一般。他突然就很煩躁,很想上去折斷她那隻翅膀,阻止她飛出去,可這幼稚的想法旋即讓他覺得可笑,也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竟然變成了這樣。

“這麽早回來,你公司裏沒有事情要處理麽?”安月沒有回頭,開口問道,聲音不鹹不淡,聽不出什麽特殊的情緒。

當然有,他每天忙得焦頭爛額,那麽大個公司大大小小的事情全都要他過目,剛才回來的時候是剛開完會,一出了會議室,秘書便急

匆匆地跑到他麵前,告訴他剛才蘭姨來過電話,說太太去了嶺南別苑,讓冷總開完會務必抽個空回去一趟。他當時心裏就有些沉了下去,姚若梅這個時候去嶺南別苑,能有什麽好企圖?本勸說自己不要去管,可坐在那裏卻再也無法集中精力,坐立難安,隻好交代了幾句,放下一切趕了回來。

可他還是遲了一步。他知道,姚若梅肯定對她說了什麽。但她不肯開口。

要是沒有方才那件事情,以在此之前冷維銘和安月之間已經莫名形成的某種氛圍,他定然如實地說,還不是因為你,不然我怎麽會放下事情趕回來呢?語聲仍是冷峻的,但語氣卻會有這某種溫暖的調調。他曾經握著她的腳踝,別扭而又固執地給她戴上白玉圈足,強硬霸道,卻又溫柔細致,嘴上卻仍是冷聲,別動!這是他柔情表達的唯一方式。可是現在,看著這樣的她,他卻怎麽也說不出口了。

“還好!”他隻是淡淡地應了一句,然後走到床邊,坐下,轉頭看著她的背影,命令,“過來!”

安月心中一凜,狠狠咬了咬唇,心中翻騰著,抗拒著,卻未出口來,轉過身時,麵上竟還帶著笑。

冷維銘一愣,那是他在安月臉上見過的最嫵媚的笑,甚至連眼睛裏都帶著魅勁,可這股子魅卻很俗,冷維銘隻覺得熟悉,待她走近,忽而想起是在哪裏見過了,是在“靡夜”的包廂裏,無數次女人對她逢迎地笑。此刻,安月臉上的笑與之如出一轍。他很想說,不想笑就別笑了,笑得比哭得還難看。但終是沒說出口。現在的他們,恍然間已經各自有了默契,似乎再也不能如曾經那般了。他們都小心翼翼地麵對著彼此,一個隱藏,一個偽裝。

落地窗微微開了一扇,有微涼的秋風從中間穿透過來,掃起層層繁複的窗簾,漾開窗簾上那幅美好的鴛鴦戲水圖。那是他們逐漸開始親密之後,蘭姨自作主張地換上的。安月當然不好說什麽,蘭姨是老管家了,她總還是帶著幾分敬意的,何況也知道她說了也沒用,隻要冷維銘不反對,那窗簾便會是掛著了。她開始還等著冷維銘哪天不經意發現,然後要求蘭姨撤下去,可他卻一直沒有發現過,也不知道是沒有發現,還是就此默認了。總之,那幅曖昧的窗簾就日日夜夜懸在了這裏,時不時便隨風而舞,蕩起一室不知名的春 情。從前的安月會覺得幼稚,有時候會不自覺紅了臉,可這會兒,她卻怎麽瞧著怎麽覺得可笑,幼稚。

她走近他,臉上的笑更深,輕輕問,“幹什麽?”

冷維銘抬眸看她一眼,又轉開,沒有理她。他不大喜歡這樣的她,主動獻媚,這不是她的風格。如若這媚是真情,他想他會很高興,樂見其成,可這笑裏,分明是假意比較多。他在商場黑道摸爬滾打這麽多年,見過的人比一般的人吃過的鹽還多,什麽樣的人心裏算計著什麽,他多半能夠一眼看透,看不透的也能揣度個幾分,更何況是她這樣一個根本就不大懂得偽裝的人。

但安月可不這樣認為。她覺得自己演得很好,甚至心裏讚歎自己從前怎麽沒發現自己可以演的這樣好,反而總是冷著臉給別人看最真實的自己。殊不知,那樣才是最危險的,因為你總是無可遁形,即使在你冷漠的眼中,別人也能看到你內心的孤獨,反而這樣一副笑臉背後,可以掩蓋任何情緒。這真是一張最理想的麵具。

而現在,她需要這副麵具。因為,她需要偽裝自己了。

“你這麽趕著回來,叫我過來,就是讓我站著麽?”她故作輕鬆,揶揄道。

冷維銘的臉色越來越冷,安月媚笑出聲,挨著他也坐在了床上,一雙柔胰就這麽攀上了他的脖頸。冷維銘身子一僵,那是他所不熟悉的溫柔,他從來不知道安月也能有如此溫柔的一麵,這溫柔讓他很不自在。在安月要作出下一步動作時,他霍然起身,淡淡道,“公司裏的事情還沒忙完,我先走了!”

說著,一步步走向門邊。身後,傳來安月輕輕的笑聲,聲音柔得能滴出水來,“好,那你早去早回!”

冷維銘步子微微一頓,卻沒有回頭。安月從來沒有在他出門前說過這樣關心的話,甚至連一聲再見都懶得說,經常隻是淡漠地看他一眼,最多也就是走到窗前,看著他走到車邊,開門,發動引擎,然後開著他那輛大黑車從門前這條道上疾馳而過。這還是他偶然間才發現的,當時心裏還莫名湧出一股如蜜糖一般的味道。

心裏的不安漸漸翻湧,但仍是強忍住,現在這樣的安月,他實在有些消受不了,也無法適應。她不應該是這樣的。他知道,她心裏在恨他,可那又如何,隻要他想要她留在他身邊,她即使是插上翅膀也飛不出他的收藏心。對她,他是絕不會放手的。

相比起平常,冷維銘這次出門前對蘭姨和幾個保鏢多交代了幾句,這才出了門。半個小時之後,嶺南別苑的內牆和外牆範圍內,陡然增加了上百人手,儼然成了一道人牆。

安月站在落地窗前,揚起嘴角笑了,眼裏冷感如冰。以為這樣就可以困住她了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