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 爭風吃醋

安月緊緊地捏那片鑰匙,走到客廳的門邊,手扶上門把,還未用勁,門把已經自行轉動。

外麵有人!她心裏一驚,趕緊退開兩步。剛站穩了,門已從外麵被大力撞開,因為用力過猛,門上的雕花鎏金似乎都在震動起來。

門口站著一個女人,妖嬈的大波浪卷發,眼窩極深的深邃眼睛,鮮豔欲滴的豔麗紅唇,玲瓏有致的葫蘆形身段,她的容貌和身材,可說兼具了亞洲人的含蓄柔美,和歐洲人的狂野火辣,婉約而又不失火辣。這樣的女人,放在哪裏都會第一時間聚集所有貪婪的目光。

沒錯,這便是豔冠全城的“靡夜“花魁——中法混血美人琪雅。

此刻,琪雅的目光正定定地望住安月,她那雙深藍的大眼裏,有著掩不住的詫異與憤怒。扶在門上的手因太過用勁,白皙的手背上,森森現出一道道手骨溝壑,好似扼住了門上鏤刻的一對正在親熱的男女的喉管。

安月感覺背脊僵直了,那隻手仿佛就掐在了她的脖子上,讓她動彈不得。

很明顯,擁有這個房間的房卡,可自由出入這裏,並且還配合著這副捉奸在床的凶惡表情,琪雅與裏麵這個男人的關係,不言而喻。

而冷維銘,仍隻是仰靠一張藤椅上,一動不動,仿佛身後兩個女人的對峙,與他全無關係。

而安月,卻恍若真的有了被捉奸的感覺,盡管,她一再對自己強調,這隻是場交易。但對於此刻的琪雅來說,他們的行為,就是奸情!

從前有個寓言故事,就叫做掩耳盜鈴,以為自己聽不到了,別人便也聽不到,以為自己這樣認為了,別人理所應當該這樣看。真是可笑,現在,安月覺得自己就是這樣可笑的人了。

“怎麽,事情已經結束了?”

琪雅忽然收起怒氣,瞬間換做另外一副恣意姿態。她終於放開了門上的那對男女,緩緩踱步走到安月身前,環抱雙手站定,巧笑嫣然。

在“靡夜”,每個人都有同樣一副麵具,那便是笑臉。或魅惑,或爽朗,或迷人,或酣暢,但無論哪一種笑,都隻是一種用來生存麻痹自己的工具。

同樣地,琪雅也有,而且,她的這副麵具,比起其他人,要更加美麗,蠱惑人心,但本質卻是一樣的,那便是虛偽。

在這裏,虛情假意,不是罪過。

安月看著琪雅,仿佛還看到了烈火般的嫉妒與恨意。對此,她能理解,就像理解這裏的小姐為什麽戴這副麵具一樣,麵具之下,他們也有著深深隱藏的不容侵犯的自尊與利益。盡管,這自尊在其他人眼裏有些不可理喻,甚至是可笑。

隻是,現在的她,已經萬分疲憊,身心的疼痛讓她幾乎沒有力氣站穩了。

“三十萬?”

琪雅的目光定在安月手裏緊握的金色鑰匙。或許是因為吸取了西方人身形方麵的優勢,站在安月身前的琪雅,比安月高出許多。那種由高往下俯視睥睨的感覺,讓安月很不自在。

“一夜三十萬啊!”琪雅繞著安月走了一圈,“這價錢,可比普通尋常的肉可貴多了!”

“琪雅!”安月猛地回過頭,不可思議地看著她。要論身份,在“靡夜”,她確實比不過她頭牌琪雅,但若要論“幹淨”程度,她總比已在“靡夜”坐台兩年的琪雅要強上許多。如果她說她是“賣肉”,那她賣得比她更徹底,賣主更多。

她不明白,都是被bi無奈的人,何必要這麽殘忍?就為了那個冷血變態的男人?難道

她不知道,他的手段有多狠辣,有多令人發指?

“難道說錯了?”琪雅佯裝驚訝,大眼圓睜,“不是三十萬,是四十萬,還是五十萬?嗬嗬,不管多少,但是今晚隻要出了這個門,你就一文不值了!”

安月怒極反笑,她已不對琪雅報什麽希望。她方才忘了一點,這裏的人,沒有誰不自私,沒有誰的心胸能容得下爭奪,搶占。以她琪雅在“靡夜”今時今日的地位,眼裏隻怕早容不下半粒沙子。

“一文不值?可是,如果我剛才沒聽錯,,”安月說著,眼睛斜過去,看向仍背對著她們沒有半點動靜的冷維銘,主人,這個詞語真是貼切。

“哦,你的雇主,也就是那位先生,剛才還出到三十萬,讓我做他的情人。外加豪華別墅一套,”說著,安月環視了一下房間,“隻是不知道那裏,有沒有這裏豪華呢?”

“有的!”冷維銘站起身,轉過頭來,望定安月,“隻要你想,可以比這裏更豪華。”

說完,驀地勾起唇角,笑了。

“這樣啊,那我可以考慮考慮了。”

安月這話還沒說完,琪雅已經抬手狠狠給了她一巴掌。這時的花魁琪雅,就像一隻在太陽底下奮力飛越滄海的蝴蝶,她的美麗優雅開始漸漸融化,每一個毛孔都在拚命地呼吸,掙紮,但卻看不到可供停靠的彼岸。

所以,她不安,憤怒,並且張狂,不能自控。

安月本就受了傷的身體,被這一掌襲來,差點要癱軟在地上。

她穩住身子,看著她劇烈起伏的胸膛,想象著那曼妙華貴的紫金緊身裙下的心,是否已經燒著了火。

但她知道,她臉上著了火,緊接著,她的內心也開始火一般地燒。

“我告訴你,安安,你別以為一朝飛上枝頭就能成了鳳凰!你這一巴掌,是告訴你在‘靡夜’搶別人客人的下場,尤其是搶我琪雅的男人!”

冷維銘重新點燃了一根煙,吸了一口,隔著煙霧看安月被打得臉歪在一側。他將一隻手cha進睡袍口袋了,準備好看戲。

安月忽然笑起來,慢慢撫著臉重新站直身體。看來,這個女人果真自視甚高,鳳凰,賣肉的鳳凰,簡直可笑!

“鳳凰?琪雅,你不會現在以為自己是鳳凰了吧?是被人扒光了羽毛給人騎的鳳凰麽?”

冷維銘剛吸了口煙,就聽到安月如是說,忽然一口煙被嗆在喉嚨裏,忍不住開始咳嗽起來。邊咳邊指著安月道,“安安,你還挺有趣,哈哈!”

那笑,恣意而爽朗,不似之前那般的不可捉摸。而冷維銘,真的隻是被安月逗樂了,雖然她的話殘忍得見血。

琪雅臉色一陣發白,從頭到尾,冷維銘沒有看她一眼,更沒有和她說過一句話,這場戲裏,他仿佛隻看得到那個不起眼的送酒生安月。

她惱羞成怒地舉起手要再給安月一點顏色瞧瞧,還沒落下,已經被安月扣住手腕,“啪”地一聲,安月反手一個巴掌抽了過來。

“琪雅,這一巴掌是要告訴你,不管是自己的客人還是男人,有本事的就自己管好他們,沒本事,也不要怪那些比你更有本事的女人!”

安月的聲音,平靜鎮定,卻強勁有力,在房間裏回蕩著,仿佛激起了一波細小的波紋。她安月,不欺人,但也絕不容人欺!她從來就不是可以任人妄自欺淩的軟弱之人!

冷維銘斂了笑,眉頭一挑,將煙從嘴邊拿開,專注地盯著安月此刻認真強勢的臉。

方才,他隻覺得這女人很倔強,也夠鎮定,卻還真沒看出她也能這般強硬。那小小的身體裏,仿佛充滿著無數的信念和堅持,能夠支持她對自己殘忍,也能讓她變得堅強。

或許,冷漠的人,都有她冰冷堅硬的一麵。就像他,從來都是。

琪雅呆了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

“你,你敢打我!”她不可思議地看著比自己矮了一截的安月,正以淩人的眼神瞅著她。

“為什麽不敢?”安月撤下抓住琪雅的手,迅速跳開一步,“下次你如果還想扇我,最好先想清楚了,因為,下次我會雙倍奉還!”

安月說完,頭也不回地走向門邊,拉門,步出。經過琪雅身邊時,透過有些昏暗的燈光,琪雅呆了呆,她看見了那些針眼一般大小的傷口。原來,這一夜,冷維銘竟是將安月架上了聖女台。

對於聖女台,她當然有所了解。半年多前,冷維銘來“靡夜”包了這間豪華套房,並在裏麵種了無數美麗異樣的鮮花。花牆掩映下,一個薔薇園悄然誕生。也就是在那時,她被他迷上,也被他蠱惑得上了聖女台。當時,她傷得很重,差點要送命,關鍵時刻,冷維銘救了她,從此她便再也離不開他。

可是,她心裏十分清楚,要不是他,她不會經曆這些,更不會迷失在他一係列曾不出窮的折磨花樣裏。她仿佛成了一個受虐狂,時常等待著他來對她施以刑罰。他一段時間不來找她,她身體就好像長滿了爬蟲,不安難熬。

冷維銘仍舊在抽煙,見安月已經消失,便重新躺會藤椅,望著窗外,愣愣出神。

“為什麽!”琪雅氣勢洶洶地跨到藤椅前,“你說過,這個房間是專門給我準備的,你說過的!”可是現在,他卻帶著別的女人來了,還容忍那個女人當麵如此羞辱她!

冷維銘好似聽到了個笑話,眼睛一眯,“琪雅小姐,你可真是可愛,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可愛啊!”

琪雅愣住了,不明白冷維銘在說什麽,但這狀似誇獎的話,倒是讓她心裏好受了一點。但下一秒,連這點安慰都被迅速打破。

“琪雅小姐跟過的男人也不少了吧?沒有十個,也有八個了!怎麽連男人床上的話都拿來當真,還舉著羽毛當令箭?以後,請不要再說我是誰的男人,沒有哪個女人配說這句話。”冷維銘眼中閃過一絲嘲弄。

琪雅徹底呆住。冷維銘用輕佻的語氣,揭開了這層肮髒的蓋布,也終於殘忍地扒掉了那層曾讓她目眩神迷的糖果紙。是啊,她怎麽忘了,“靡夜”這裏最不缺的就是,謊言。

可是,要怎麽辦呢?連謊言,她都深信不疑,甚至明知是,還一再騙自己說總有例外。如果可以,她寧願活在這份謊言裏,永不拆穿,永不清醒。

“嘖嘖!”冷維銘終於坐起身,伸出他修長的手指,慢慢描摹著琪雅臉上濕痕,“這是眼淚嗎?”

他說著,竟真的將手指送到嘴邊,tian了tian,勾起唇角,是誰說婊子無情來著?

“琪雅,你怎麽哭了呢?”冷維銘終於站起身,彎身將煙摁滅在煙灰缸裏,一臉疼惜地看著琪雅,“我不過和你開個玩笑,你那麽當真做什麽?”

琪雅的眼淚越流越多,迷蒙的藍色大眼,顯得異常美麗。冷維銘一番甜言蜜語之後,她終於還是再次投入他的懷抱,即使,他剛剛才和另外一個女人歡愛過。

冷維銘勾著唇笑著,或許往後,這個有情的婊子,還能有那麽點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