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111情人再見

當安月被重新被冷維銘重新捆縛在身邊的時候,在小城裏多逗留了幾日的夏軒函,也終於決定再次回到這座城市。

安月走的那天,他沒有去送,盡管他知道,她在等他,一直等到最後一班火車要開的時候,才滿臉憂傷地獨自提了行李進到站內。她並不知道,夏軒函已經在角落裏站了一天,默默看著她,最後,卻沒有勇氣走出去送她,隻是目送著她的背影,在人群中起起伏伏,最後消失轉角。有那麽一次,他已經走出了角落,而她亦是回了頭,隔著茫茫人海,她的目光一頓,他以為她看到他了,但下一刻,她已經轉回頭去,再也沒有回頭。

如果上天讓他們相遇,卻為什麽要在情到深處時,驟然變卦,將緣分收回。如果到今日注定錯過,又為何要讓他們相遇。

自安月走後,他一個人又在那座老宅子裏住了幾天。如往常一樣,畫畫,做飯,吃飯,散步,發呆,一切如安月走之前一模一樣,隻是身邊的空蕩,提醒著他,她已經走了,這次,是真的離開他了。每每這時,刀割般得心疼總是如期而至,尤其是深夜,寂靜空冷的宅子裏,一切靜得可怕,廳堂裏那張藤椅上,再也看不到那個窩在裏麵晃悠乘涼的身影裏。清冷的月光裏,他側身蜷在那張大床上,假裝她還在。午夜夢回,冷汗淋漓,伸手卻是一片虛無。夢,終是醒了。

幾天之後,他終於決定回去。他放棄那座城市所追逐的人,已經選擇回去,他沒有理由再選擇離開。

回到家裏那座四合院時,仿若夢境重回。陽光裏,四合院裏熟悉的花草,已經有些凋零,陪伴他長大的那株爬山虎,已經染上了淡淡的夕陽紅,麵前平整的石子路,在陽光下照得發了白。他慢慢走進去,推開廳堂的大門,卻隻聞得寂靜無聲。將行李放下,在屋子轉了兩圈, 卻沒有發現母親的身影,大聲喚了幾聲,亦是無聲回應。

一瞬間,他似乎意識到什麽,沒有過多猶豫,轉身出門,去到趕往醫院的路。母親一定是病犯了,他走的時候情況便不大樂觀,但他還是狠心拋下了她。他應該早想到的。已經兩個月,母親應該早就進了醫院了。

去到醫院,兜

兜轉轉,終於查到夏楚心的病房。那副情急的模樣,把值班的護士都嚇了一跳,但見他麵目俊朗,便也沒再計較。

橫衝直撞地趕去病房,推開門,卻愣住了。母親夏楚心確實在裏麵,但令他驚異的是,坐在一旁的另一個人,一個熟悉的女人。高貴的氣質,純熟的笑容,考究的裝扮,眼中了然的洞悉,當她轉過頭來看他的時候,他聽見腦中有什麽轟然炸開。

那是——姚若梅。

當目光裏出現夏軒函的影像的時候,姚若梅眼中的驚訝隻有一瞬,馬上便重又換上了鎮定的神情。這一天,早晚會來,她知道,他早晚會回來。而她等的,就是今天。

夏軒函呆站在門口,麵色憔悴蠟黃的夏楚心,微微抬起頭,看到與她相依為命二十幾年,卻突然不告而別消失了兩個月的兒子時,震驚過後,眼中淚意洶湧。

“阿姨,您怎麽了?”姚若梅當然知道夏楚心怎麽了,又傷心又驚喜,克製不住地交融的情緒。但她必須裝出這般純善的模樣,才可能繼續維持她在夏楚心心中的美好形象。於是,她也跟著皺起眉頭,聲音裏都有了哽咽,拿出真絲手帕給夏楚心擦淚。

顧不上想其他的,夏軒函也著了慌,趕緊跑到病床前,蹲身望著夏楚心。

“媽媽,您別這樣?”他皺著眉頭,眼裏也開始有了淚光。

夏楚心看了他一眼,突然開始劇烈地咳嗽,咳得一臉是淚水。姚若梅終於也哭了,這個時候不哭更待何時?機會就在眼前。於是,她開始淚如雨下,一邊給夏楚心擦淚,一邊開始哭訴。

“軒,你這些天都上哪裏去了?就算拜托了我來照顧阿姨,也不應該忙到抽空見一麵的空都沒有啊!”

夏軒函本是被母親的反應弄得心如刀割,卻在聽得姚若梅突然冒出來的話時,微微一愣。姚若梅眉頭一動,暗示已經很明顯。他們之間好歹三年,這點默契還是有的。夏軒函領會過來。

“媽,學校裏突然有一個去台灣參加畫展的機會,事發突然,您知道,我一直想去的,所以,隻能臨時托付了梅姐暫時來照顧您。是兒子不好,不應該在這個時候拋下您去參加什麽畫

展,讓您擔心……”夏軒函說著,眼淚掉了下來。雖然話是假的,情卻是真,他確實覺得愧對母親。

夏楚心終於停住了咳嗽,卻仍舊是呼吸不穩,轉過臉來,看著滿臉是淚的夏軒函,緩慢伸出如臉色般蠟黃枯瘦的手來,觸了觸他的臉,顫聲問道,“軒函,真是你……你真是去參加畫展了……”

夏軒函張了張口,卻沒有說出話來,隻是默默流淚。

“是啊!“姚若梅即使接口,“阿姨,我都說了,軒隻是去一陣子,拜托我來照顧您,中間我還接到過他的電話,他隻是不想您擔心,您開始還不信,這不,您看,畫展一結束,軒就回來了。您看,我沒有騙您,軒不是扔下您不管,您也知道,畫畫是他的夢想……”說著,姚若梅又轉過頭來,故作生氣,“可是,軒,你也太過分了,竟然這麽久才回來,回來之前還不打電話通知,嚇了我一跳,想給伯母驚喜也不用這樣的吧?至少應該先通知我一聲啊,居然連我都瞞著!怪不得阿姨要怪你!”

“沒有!我沒有怪軒函,隻要回來了就好,回來了就好!”夏楚心仍在輕微地咳嗽,她的病症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了,她自己心裏也清楚。再加上這個兩個月夏軒函的突然失蹤,始終憂愁焦灼,傷了心,病情更加嚴重起來。對於嚴重病症的病人來說,除了外在的治療,病人本身的情緒和意誌也是十分重要的。這點,在夏楚心身上得到了驗證。

“媽!”夏軒函站起身,側身坐到床上,姚若梅跟進扶起夏楚心,讓兩母子麵對麵坐著,久別重逢,好好敘舊。然後,她乖順地走出病房,返身帶上門,雙手抱臂站在走廊裏。

外麵的陽光依舊燦爛,醫院旁邊的大片楓林裏,已被秋霜暈染的楓葉,在秋風中搖曳舞動,炫耀出一片絢麗的秋意,在眼光裏閃閃發亮。

姚若梅轉頭看了看病房的門,驀然,揚起嘴角笑了。這下,夏軒函該逃不了了。她再次對他有了恩情,更何況,這次已經超越物質,到了親情上了。她有信心,夏楚心已經接受她,並且默認了他與她之間的關係,也無奈接受了安月出局的定論。她忍辱負重這麽多天,終於得來了回報,怎能不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