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 白芷：兩儀麵試
女官的考試在科舉考試的三日前舉行，考試的地點設在內侍府。
第一次見到那麽多非男非女，氣質詭異的太監，看得我渾身不自在。
考試的內容，第一場是筆試，最開始有關於《女德》、《女戒》的考試題目，我是聽著青菡的密語，寫上了些不知所雲的混賬話的，之後是詩詞賞析，最後是作詩，一切如起初所預料的，在青菡的幫助之下，很順利的完成。
第二場是藝考，分為兩部分。第一部分要求表演自己所擅長的才藝，青菡吹簫，一曲《春江花月夜》贏得滿場彩；紫葶撫琴而歌，一首《長相思》餘音不絕，繞梁三尺；最後紫葶為我撫琴，我表演劍舞，倒是也因為別致，贏得了監考的內侍的讚揚。
我們站在內侍府的大院內，聽內侍宣讀最後的結果。
“女官考試已經結束，全部的成績已經登記在冊，咱們取前六十六名錄取。所有的女官將作為宮女入宮覲見皇後，由皇後定奪最後的名次。”
內侍的聲音，在我聽起來是極不舒服的。不過，卻又是支起耳朵聽結果的。
“康曉月、任清雅、青菡、孫盈盈、徐璐、陳丹、紫葶……白芷……”
聽著那樣的嗓音說話是煎熬，好在，沒有念到一半的時候，已經聽到了我們三個人的名字。
“咱們都入選了！”
紫葶拉著我與青菡的手，興奮的說道。
“你們都入圍了，真好。”任清雅也走過來，對我們笑著說道。
“姑娘們，跟著我走吧。這最後的女官的名次，可是最後這一步皇後娘娘定下來的。你們前麵的成績，就已經都不作數了。”
一個公公道。
我們在人群中，跟隨著公公的腳步，從內侍府沿著長長的青石磚鋪的路，向兩儀殿走去。皇宮，兩儀殿，是皇後的正宮所在。
及至到了殿外，我們被公公吩咐，留在殿外候著，等念到名字，再進去拜見皇後。
“皇恩浩蕩，朝廷重才重德，選德才兼備之女子入後宮為女官。今日拜見皇後，諸位姑娘當盡顯所能……”
公公用著極慢的語調吩咐著，到最後，念了五個姑娘的名字，進去召見。
每一組進去的時間，仿佛都有半柱香的時間。想來皇後竟是個很認真的人，可惜苦了我們在外麵候著的人。
我們從上午考到了下午，並未用餐，我的肚子已經咕嚕咕嚕的叫。偏生這一日的太陽又很好，餓著肚子在太陽底下站著，我真的有眼冒金星的感覺。好好的日子不過，在這裏受這樣的罪，還真是自找苦吃。
“這不會到晚上吧。好餓呀……”
我嘟囔著，對青菡與紫葶道。
“別著急。事到如今，咱們也沒別的法子隻好等著了。”
青菡道。
“這些公公也就是的，知道我們從早考到了現在，也不安排我們喝口水，就讓這麽太陽底下幹站著，怎麽一點都不體諒我們呢。”
紫葶也不由得抱怨著。
“紫姐姐，在這後宮裏頭，新近的女官是位置極其卑微的。而這裏掌事的太監，都是皇後身邊的人，手握重權。他們眼裏頭我們不算什麽，也是不會想到體諒我們的。紫姐姐不要抱怨了，萬一被人聽了去不好。”
任清雅低聲道。
“謝謝你……”雖然神色裏還是那麽不以為然，紫葶仍舊稱謝。
“任清雅、孫瑩瑩、紫葶、青菡、白芷覲見！”
隨著太監扯著嗓子的喊，我們連忙站好了身子，調整著狀態，拜見皇後，行三叩九拜的大禮。大禮過後，我低著頭，等著皇後的問話。
然而，大殿裏很安靜，一絲聲音都沒有。我聽得到自己心跳的聲音。
“你們的定力都是不錯。抬起頭來，讓本宮看看。”
皇後的聲音，很是威嚴。
我抬起頭，正看到居中的正座上，坐著一位明黃華服的中年女人，她似乎四十歲左右年紀，略微有些富態，神色威嚴、氣質莊重。盡管她已經青春不再，但是眉梢眼角依舊依稀可以看出，她當年的美麗。
“任清雅、孫瑩瑩、紫葶、青菡、白芷……”
皇後拿著一疊紙，對照著紙，依次的念著我們的名字：“我的手中有你們的試卷。從卷中可以看出來，你們皆是有才之人。那我問你們幾個問題，你們真實作答。”
“是。”
我們齊聲應道。
“任清雅，你認為你的優點和缺點都是什麽呢？”
皇後漫不經心的說道。
任清雅上前微微鞠躬：“民女家教甚嚴，自幼被教導閨中規則，是以，明事理懂規矩，嚴謹仔細，認真溫和；然而，民女少出門，性格木訥，不善言辭不善交際，缺乏社會經驗。”
“我看你倒是個老實的孩子。你的藝考，是刺繡，繡工極佳，很好。”皇後道。
“謝謝皇後娘娘誇獎。”
任清雅叩頭謝恩。
“孫瑩瑩，你說，你為什麽要報考女官呢？”
皇後又問另外一個女子。
“民女，民女的父親即是朝臣，自幼教導民女效忠皇上，為國分憂。民女一介女子，不能夠前朝為臣，願意入宮，效忠皇室，為國盡一份心力。”
孫瑩瑩說道。
皇後吟哦了一聲，嘴角有一絲笑。
“你倒是個可人的孩子。你的父親是誰？”
“回皇後娘娘的話，民女的父親是翰林院編修孫楊。”
孫瑩瑩道。她的聲音很是清脆。
“哦。翰林編修，怪不得你的文章這麽規整。
你父親的教導有方。”皇後道。
孫瑩瑩叩頭謝恩：“民女待父親謝過皇後娘娘誇獎。”
“好。懂規矩。”皇後點頭。
“紫葶擅撫琴歌舞，倒也是個才人兒呀！你說說，你覺得在後宮作為女官最重要的是什麽？”
皇後好整以暇的望著我們。
“啟稟皇後娘娘，民女認為，在後宮，女官最重要的是忠誠，一心為主子考慮的責任感，還有就是心思細膩。”
紫葶道。這樣的回答是萬金油，永遠挑不出錯來的。
皇後似乎也聽得這樣的話很入耳，微微一笑。
“青菡，你的文章頗有文采，文辭華麗，駢對工整，用典繁複。你平日都看些什麽書？”
之前，我們討論過。雖說是科考女官，但是也是為了充實後宮的宮女。相對於才來說，女子的德行更重要，而本朝已經開始宣揚女子無才便是德的話。是以，讀書卻不逞才是最有利的選擇。然而，青菡到底是才女的心高氣傲，自然是不甘人後。
“民女看書甚廣，四書五經皆有涉獵，經史子集也都閑散的看過些，詩詞歌賦雖不通卻也是極愛的。”青菡道。
“四書五經，經史子集，詩詞歌賦！好個涉獵廣泛的女子。那本宮權且考考你，這曆朝曆代的帝王中，你最推崇誰？”皇後道。
“民女認為帝王中，最有帝王才的是貞觀李世民。他有政治的遠謀大略，大氣度大胸襟，貞觀之下，經濟繁榮政治清明民生安樂。他是民女最推崇的帝王！”
青菡道。
皇後的臉色微變：
“李世民可是弑殺兄長之人呀！”
“曆朝曆代，宮廷鬥爭都在所難免。他起兵之時，有其不得以而為之的理由。他的帝王之才遠盛建成。作為帝王的責任是使國強大，治民安樂，他做到，便是成功的帝王，應該得到稱頌。”
青菡道，絲毫不退讓。
“好。敢有自己的見識，有膽色。我不讚同你，卻欣賞你的膽色！”皇後笑了笑。
本來我還為青菡懸著心，聽著皇後這麽一說，不由得放下心，露出笑容。
我的笑容被皇後收到眼中。
“你叫白芷？”
“是。”我道。
“你會劍舞，那麽就是懂武功了？”皇後問。
“民女學過一些花拳繡腿，也算不得懂武功。劍舞更多的是舞蹈的矯健優雅！”
我道。
“你還會醫術？”皇後道。
“民女學過醫術，不敢說醫術精湛，然而，一些常見病症倒是也能對付對付……”
我笑著說道。
“好……”皇後點點頭。“你們退下吧……”
在公公的帶領下，我們離開了大殿，終於鬆了一口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