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逃宮計劃

“你能幫我嗎?”皇闋微揚著下巴,朝著玉清城問道。

玉清城回頭看著坐在身旁的皇闕。她把頭發束成一束,清爽幹練而不是妖嬈。盡管是見慣了美人的玉清城,也不得不承認,他真的在不知不覺中,被她的“美色“所折服了。雖然他知道如今的皇闕已經不是當初被她從眾多應征舞女中選出的那個皇闕,也不再是那個惜字如金,冷豔到令人隻能遠觀的皇闕。但是,他還是依舊放不下她,也不知道,是因為兩人都一樣的性子,還是因為這新的皇闕有了更多的人情味了。

“你憑什麽相信我呢?”雖然知道自己必定是不會拒絕她的請求的,但他還是似笑非笑地問道。

皇闋本不想回答,但想著自己畢竟是有求於人,所以還是耐著性子道:“或許是因為你的武藝高強,又或者是因為你在這宮中太過超然,並不偏向任何一黨。”

皇闕說完,卻看玉清城似乎並不大滿意這個答案,依舊挑眉問道:“就這些?”

皇闕想了想,又說了一句,“還因為你是知道我的事最多的人吧。是這宮中唯一不會因為我的奇言怪語而感到奇怪的人。”皇闋雖然她很不想承認這一點,但卻也不得不承認這一點。

玉清城輕笑,“嗬。好吧。衝你這句話的份上,我就幫幫你咯。”

皇闋雖然感謝,卻也白他一眼。

玉清城接著說道:“不過,就算我願意幫你逃出宮去,可是想來趙玄奕也不會這麽輕易放過你吧。”

“你不擔心你自己?”皇闋反問。

“我?我有什麽可擔心的。大不了再去做個閑散江湖人不就行了。反正這宮中我也正好待膩了。”

皇闋隨即安了些心。

“那就好。放心,我他是絕對不會再找的了,隻要你不受牽連就好。我可不想欠你太多。”

“什麽方法?”玉清城疑惑到。

“最好的方法就是,我死。”皇闕語氣堅定,倒是嚇了玉清城一跳,但隨即又穩定了心境,然後靜心聽著皇闋說著她所想的計劃。他知道,高傲的皇闋再怎麽變,也是不至於會想這麽消極的辦法的。她這麽說,必定是有了她的想法了的。

燭火跳動,卻並不影響大殿中輝煌的一片燈火連成,也不影響皇闋在其中依舊認真地舞著,為這熱鬧的宴會增添更多美感。皇闋轉身折腰,舞袖,所有的動作如行雲流水一般流暢,毫無滯感。因為這一次的大殿上並沒有皇闕所想看的人,她幹脆就隻是徑自忘情舞蹈了,期間眼神冷傲,配了一身大紅舞裙,那樣子,像是一隻浴火而舞的鳳凰,高傲冷冽而又熱烈。殿上的趙玄奕不時向她投來一陣目光,皇闋不是不知道,卻是置之不理罷了。

突然,皇闋感受到另一個方向投來的停留有些長久的目光。她不由有些詫異。趁著一個旋身微微抬頭看了看那個方向。隻是這一看卻驚了一驚。那人不是別人,正是那個幾天前突然出現的叫了她一聲“好妹妹”的墨衣男子,又或者說,他就是卓藍的哥哥卓拉。今天的他依舊一身墨衣,此時正端坐在那個西青國的大胡子來使下方,其儒雅氣質與那大胡子的粗獷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皇闋不知道此時他是以什麽樣的身份坐在這殿中,但她卻是深深地懷疑他的動機。因為,雅亞說的那些關於他們月族的事。但那又怎樣,就算現在的她已經代替了曾經的卓藍活下去了,可是她又不是卓藍,別說她不想被另一個毫不相幹的人的人生所左右,就算她不介意,可她也不知道他們一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也不知道現在的卓拉到底在謀劃著什麽。現在的她,隻想跳好今天的舞,做自己的皇闋,

皇闋她們一曲終了,退了下去後,便是西青國舞樂團的獻舞。

站在後台的簾子後麵,看著前麵領舞的雅亞跳著熱情奔放的胡旋舞。皇闕覺得如果光看外表的話,還真是很難想象,那個嬌小的女子的身體裏居然有那麽多的能量,能足以讓她旋轉那麽久,而且每一個圓都那麽圓滿,那麽炫麗。

她的舞蹈與皇闕的截然不同,一個是熱情到奔放,而另一個卻是高傲到冷豔。要說雅亞小時候是跟著皇闕學的舞,皇闕都突然有些不大相信了呢。不過,想來也是性格的問題吧。

雅亞熱情奔放的舞蹈令得坐在首席的趙玄奕也是眼前一亮。不過隨即又像是想起了先前皇闕,朝著後台的幕簾後看了一眼。而就算是隔了個幕簾,皇闕也還是感覺到了這一瞬的炙熱眼光。她眼神微眯,雙眼中竟透出一股和平日裏不同的恨意來。

待的西青國的舞團獻舞完了之後,酒桌之上又是一陣觥籌交錯,然後是各種客套的祝語。然後,便是趙玄奕在與西青國的來使大概商討著這次來所要做的事情。

而今天主要是西青國的舞樂團來朝獻舞,所以皇闋跳了兩隻舞後,便閑了下來,不必再像平日宴會時那般一樣,一整個晚上都跳個不停。

但她還不能走,她還要等雅亞,等雅亞結束了宴會後去這殿外不遠處的一處荷塘跳一場特別的舞。一場對於

兩國來說,寓意友好建交,而對於皇闋來說卻是個機會的舞。

站在殿外不遠處的月桂樹下,皇闋一隻手伸手感受著透過枝椏傾灑下來的月光,另一隻手卻不覺撫上了她的小腹。

微眯的雙眼猛然睜開,泛起絲絲寒意。而在她的身周,也是冷氣連連。

“皇闋。”身後傳過來一個聲音,令得她收斂了波動的氣氛,恢複了平靜的眼神麵無表情地轉過了身。

身後,玉清城突然出現,施施然站著。

“你真的想好了嗎?”玉清城見她轉身,開口便問道。

“恩。你確定了東湖與宮外相通的水閘是這段時間開通了嗎?”皇闋點點頭,又問他道。

“這你放心,如果有必要,就連開閘的人,我也會引走的。隻是,我就算要走,應該也不是一下子的事,不然就太明顯了。所以,你出去以後,還得自己小心。這個給你,如果到時候你實在沒地方去,可以到梅莊去,拿著這塊玉牌,就說是我的朋友,自然有人會幫你。”玉清城沉吟一會兒,拿出一塊玉牌遞給她,說道。

皇闋接過那塊玉牌,朝他點了點頭,“謝謝”。

“沒事。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麽突然急著出宮,不過也好,以後宮外再見吧。”玉清城笑著道。“好了,你自己準備準備吧,我得進去了。一會兒雅亞出來了,你就和她先去東湖的湖中亭準備吧。”

“恩。”

玉清城還想說點什麽,可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便這樣走了。

看著他走開的背影,皇闋腦中閃現著和這玉清城相處的點點滴滴,嘴角勾起淺笑。可是她又突然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小腹,搖了搖頭,歎了口氣。正欲轉過身時,不遠處一棵樹後閃出一個人影。

“誰?”皇闋驚問出來。

來人一聲墨衣,像是沒看見皇闋防備的樣子,依舊緩緩向她走近著。

“別緊張,阿藍,是我。”

“你。”皇闋皺著眉看著身前走近的墨衣男子。然後想了想,又是放緩了臉色,突然語氣柔和道:“卓拉哥哥。”

墨衣男子被她這一叫一驚,本來麵色深沉的臉上有了一絲波動,他微笑起來,溫柔地對皇闋道:“阿藍,你想起來了?”

皇闋卻是突然拉下了臉,搖搖頭,“沒。隻是,這是我最後一次叫你哥哥。以後,我是我的皇闋,不再是卓藍,希望你不要再來找我。”

墨衣男子皺起眉來,“阿藍,你這是什麽意思?”

“我可能有個哥哥叫卓拉的事,是雅亞告訴我的。你應該也認識雅亞吧,就是剛剛在大殿裏跳胡旋舞的那個女孩。她說,我和她小時候見過的,而且,也還算是朋友,那麽,如果你真的是我的哥哥的話,想來你是知道的。盡管你不一定能認出她。從她的口中,我多少知道了一些事情。隻是,大多是些小時候的事情,而在月族舉族投靠大朔後發生的事情,她就不知道更多了。而同樣的,我也不想知道更多了。所以,你以後,也不要再來找我了。”皇闋的口氣一改之前的柔和,冷冷道。

墨衣男子雙眼微眯,麵色陰沉下來,“發生了什麽事嗎?”

“這不關你的事。”

墨衣男子再次回到大殿中時,宴會已經快接近尾聲了。他這次是作為大朔朝與西青國兩國通商的媒介,一直以來在各國之間流通商品最多的騰龍商會的代表來的。但這宴會上也隻是跟雙方都打個照麵,以示尊重而已,並不會談什麽具體的通商事項,所以,他在被西青國的使者介紹後,就沒什麽事了,這才得以趁空閑的時間出去找皇闋的。這會進來,宴會正要結束,就算他的心情再是不平靜,也隻能假笑著,聽著各方的講話。

作為最後表演玉簫的玉清城在一曲終了之後,突然走上了前方,向趙玄奕行了個禮,道:“太子殿下,本來,這場宴會到這裏也算是結束了,隻是,為了以示兩國的友好,我們樂府又和西青國前來獻舞的舞樂團商量著,又排了一隻特別的舞蹈。現在,我樂府領舞皇闋和西青領舞雅亞已經過去準備了。還請太子殿下移駕殿外東湖,與西青國來使共賞這寓意兩國友好的一曲舞。”

自那次聽了雪漾說皇闋和玉清城很是親近後,雖然那晚沒有抓到兩人會麵的場景,但心中多少也是有些芥蒂了。這會兒見他走上前來,竟也不知不覺地皺起眉來。可是一聽他後來所說的是一隻寓意兩國友好的特別排舞,又是有皇闕參與的一支舞,他這才緩下了臉色,笑著說了兩聲好,便同意了他這一提議。然後帶著眾人跟著他去了東湖。

這禦園中的東湖,中間有一個湖中亭,算是此湖的一大特色。深秋的天氣,湖中的荷花早已沒了生氣,隻是留著些枯枝在水中佇立。本該是一副蕭條的情景。但此時卻是一副輝煌絢麗的景象。

東湖的湖麵上,此時正到處飄著些各色的河燈,彩色的紙燈在燭火的映照下煞是好看,此時飄在湖麵上,把這湖麵點綴出另一番風味。而湖中間的亭子上此時卻是輕紗環繞,四周也是放了一圈

燭火。裏麵也是點了些燭火,照的其明亮異常。從陸地走到那湖中亭的小橋上,也是沿途閃著燭光,這一副景象,很是夢幻。

湖中亭對麵的草地上,放了些桌椅。玉清城把他們帶到了這裏,便停下了腳步。

“太子殿下,請大家就在這裏觀舞吧。”

趙玄奕看了看這裏,離得那湖中亭還很遠,可是,又看了看那湖中與湖中亭的擺設,想來那所謂特別的舞也就是在那湖中亭中進行的了吧。便也隻是點了點頭,當先在坐了下來。

玉清城見他沒有多說什麽,暗自一笑,然後走向了通往那湖中亭的小橋上,站定了身形,看了一眼湖中亭中隨風舞動的輕紗,笑了笑,把手中的玉簫放到了嘴邊,吹奏起一曲樂曲。

玉簫吹夢,金釵弄影。

當簫聲漸起,那原本隻有輕紗飄動的湖中亭中,突然出現了兩條妙曼的身影。兩條身影從湖中亭的地上慢慢直起,隱約可見是兩個女子。那便是很早就來了這裏準備的皇闋和雅亞。兩人隨著這柔美的簫聲慢慢舞動著,時而身形交匯,時而又分開來,舒展開來。旋轉,折身,又扭腰,一樣的動作,不同的站位,或者是不同的動作,一樣的站位。兩人柔軟的舞姿看得人心中也柔軟起來。

湖中亭的對岸,坐在椅子上的趙玄奕和剛剛被皇闋的話弄得無語的墨衣男子,都是認真的看著那亭中的不斷扭動的身影,不斷打量著。

突然,簫聲突然轉急,清越的聲音如激流奔進,柔情也瞬時變得歡快起來。與此同時,那湖中亭中的兩個女子也隨之加快了跳動的步伐。兩人扭動著腰肢轉出了圍在亭子周圍的輕紗,除卻了輕紗簾幔,女子姣好的容顏顯露在眾人眼前。

皇闕和雅亞在亭子外的走廊上又跳了一會兒,來回往複,然後兩人對視了一眼,皇闕朝著雅亞點了點頭。雅亞也對著她粲然一笑,然後一扭腰肢轉向了立在亭口一旁一個木鼓邊上,拿起了兩個鼓槌隨著簫聲慢慢敲了起來。而皇闕卻是轉向了與她相反的方向,又回到了湖心亭中。

站在小橋上的玉清城看到她這一動作,明明是妖嬈異常,卻是讓他閉上了雙眼。

再次被輕紗繚繞的皇闋依舊隨著鼓聲和簫聲舞動著,時緩時急。臉上卻突然一改冷豔之色,透出一抹淒然。在一個旋身抬手的瞬間,她將亭子四周台子上的幾個蠟燭打落出去。輕紗碰到火苗,頓時燃了起來,地上鋪著厚厚的地毯,也被皇闋打落的另一隻蠟燭點起了火星。而亭台四周放著蠟燭的地方也是墊了一層布,此時被火星一落,也燃了起來。

雅亞離亭子所在的地方其實還有一段距離,而又是背對著亭子,開心地舞著,打著鼓,這會兒也沒發現亭中出現的異常。對麵草地上的看客們也隻以為是燭火晃動,並沒覺得有什麽不對。這裏唯一能看到那裏著了火的玉清城卻是閉著雙眼,似是陶醉於自己的簫聲之中,根本不看那邊。

一直到那火越來越大,把整個地毯燃了起來,雅亞終於覺得像是聞見了些不好的味道,轉身去看,卻見皇闋依然舞著,似乎並不懼那火苗一般。

雅亞驚得丟掉了手中的鼓槌,大叫起來“著火了,著火了!”

可是大概是離得太遠,一時竟是沒人理她,而能夠聽到她的叫聲的玉清城,卻依舊閉目吹著簫,讓人看不出破綻。

一直到火勢漸大,而對岸的人也注意到了那鼓聲停了太久,雅亞正焦急地在一旁叫喊,才察覺到了不對。

開始,雅亞隻是在外麵一直叫著皇闋,叫她快點出來,可是她發現,皇闋像是一點聽不進她的叫聲一般,依舊在舞著,舞著。

她想衝進去把她拉出來,但卻看著那地上跳躍著的火苗覺得害怕,不敢進去。然後,她就轉向了趙玄奕他們所在的方向,大聲叫喊了起來。

“怎麽回事,快,過去看看。”趙玄奕看著雅亞的樣子,挑了挑眉,叫過了身旁一個小太監,吩咐道。

被叫到的小太監朝著那邊走去,才是到了橋上一小段,就看到了那亭中漸起的火勢。

輕紗已被層層燃起,亭台邊墊著的布也被點燃,火勢包圍了亭子。地毯上的火苗也在竄起,皇闋還在舞著,卻是被逼到了亭子的一角,她站上了亭台,看著亭外叫喊著的雅亞,看著橋上放下了玉簫看著這邊的玉清城,看著對岸發現了異樣驚站起來的趙玄奕和墨衣男子。她淒然一笑,跳下了水中。

湖麵飄過來的河燈被她跳落時激起的水花打滅,卻又突然被亭中落下來的著火的輕紗打中,著了起來。

湖中亭的對麵已是亂作了一團,很多的人在往這邊奔來。其中趙玄奕麵色陰晴不定,也疾步想要過去,卻被人拉住,墨衣男子攥緊了拳頭站在那裏。雅亞看著漸漸掩埋了皇闋身影的火勢嚇暈了過去。人群中同樣在觀舞的舞女中,各個人表情各異,雪漾和蔓兒驚愣了一下,隨即,一個冷笑,一個抽泣起來。

橋上,玉清城依舊站著,簫聲已停,隻是手裏拿著玉簫靜站在那裏,看著湖中亭的方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