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依舊藍橋遠(四)

“父王,為何不準?”

飛雪還未進大殿便聽見了沙謙的咆哮,走進去映入眼簾的便是王上一臉驚異的神情。

“謙兒,你不是飽讀聖賢之書麽?又怎能去做一代武將,你知道戰場上的險惡麽?”王上臉色稍顯慍色。

“可是我與蕪靜從小習武,飽讀兵書,若不能為國效力,那我為何生於這世上?”沙謙依然堅持自己,毫不退縮一步。

飛雪聽了有些好笑,明明是想要一幅畫,卻說得如此冠冕堂皇,看來浮誇之氣自古便有,然而看見二人僵持的神色,飛雪卻也不好意思在大殿失笑出聲,隻能憋著。

“三弟,你就聽父王的話吧,不要再抗拒了。”蕪靜一臉焦急的看著沙謙,生怕他再說出什麽大逆的話來。

“父王,學而用之方能成為自己所有,男兒誌在四方,我毫不怕死,父王的兒子也絕不是貪生怕死之輩。如今邊境戰亂,士兵氣勢低迷,我願意前往助我國一臂之力。”沙謙畢恭畢敬的說道,不卑不亢。

“唉···”王上重重的歎了一口氣,似是萬千心結在心頭,心似雙絲網,中有千千結。

“你是我兒,我又怎會不相信你,然而現今為父已老,無法再將你們置於這深宮中,你若想要出去闖便去吧。”王上的眼中滿滿的傷痛,在空曠的大殿中瞬間像是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般,孤獨而又倔強的不想讓人看家他的孤獨般,垂下眼簾,那裏麵是怎樣的碧海藍天一瞬間化為死生挈闊。

“父王,三弟還小,按理說征戰沙場也應該是我去,而不是三弟啊!父王就請你收回成命,讓我代三弟去吧。”蕪靜滿臉焦急,跪在地上等著王上的答複。

“不,父王,我提議的便是我去,”沙謙稟告完,便轉過頭小聲的對蕪靜說,“你不是要給我畫畫麽?你要是也去了,還怎麽給我畫?”

“不,不···我隻是一時玩笑,你不可以如此貿然行事。”

“你們··你們呐,這戰場非兒戲,你們以為這是供你們玩耍的場地麽?那是萬千將士的修羅場,是慘不忍睹的地獄啊。”王上痛心的看著他們。

“父王,我願同兩個哥哥一同去。”飛雪沙啞的聲音響在大殿上有些刺耳,卻帶著不容反抗的決絕。

“飛雪妹妹,我們才剛相聚,怎麽能讓你再離開父王呢?再說

戰場上不是女孩子去的地方啊。”蕪靜擔憂的看著飛雪,沙謙也一臉不解的看著她。

“父王,我是被天朝太子帶到邊境的,我熟悉他們的情況,而且我的朋友還被太子關在牢房裏,若可能我也想救出他們。”飛雪有些黯然。想起了微之他們,白衣是否依然勝雪?我依然是無法忘記你們,就算是在醉的迷迷糊糊的時候,眼前還是會浮現你們的樣子,你們現在過得是好是壞呢?有沒有受委屈,有沒有被可惡的太子欺淩?你們還記得我們初次見麵的樣子麽?我們各自的初見,像是水中的白蓮。輕輕淺淺,清清淡淡,卻香飄持久。

王上看飛雪黯淡的神情,也不禁心軟下來,蕪靜看飛雪的傷心難過也不再言語阻止了。

“也好,你們也有個照應,隻是此行難免不知定數,前路茫茫。你們今日且好好休息,明日大宴將你們風光送出城,但你們要知道現狀,不要硬拚。”

沙謙開心的諾了下來,飛雪看著他的笑顏也笑了。難不成自己這個三哥有戀哥癖?

次日,身披鎧甲,手拿長劍,頭戴金盔,身後是萬千將士,王上在台上為他們送行,宮門大開,萬軍齊發,一支穿雲箭,千軍萬馬來相見。

飛雪坐在馬上,凝視著朝陽中的沙豔國,淳樸的人們站在路邊,人們恭敬的看著他們,獻上他們的祝福。

自己上次是大難不死,而這次必然要小心謹慎,一步錯便萬般皆輸。

“蕪靜,你看我的樣子,你要好生記住,以後將它畫下來。”沙謙自穿上鎧甲的那一刻便變得無比興奮,飛雪也不得不承認他換下了身上的灰衣,穿上鎧甲頓時像變了一個人一般,嘴角帶笑,整個就是一個陽光的少年將軍,而蕪靜就像是沙謙身邊指點軍情的儒雅軍師,二人一言一笑都似是夢境般。

“我已經記住了,你就為了這樣一幅畫而遠征邊境,值得麽?你若要的話,有多少我不會給你的。”蕪靜第一次披上鎧甲,以將軍的身份出征,心中也是歡喜的,但依然弄不懂自己這個弟弟的想法。

“二哥,你還看不出來麽?三哥喜歡你啊,你的一幅畫在他看來都是無比珍貴的。”飛雪沒心沒肺的說道,不料沙謙卻紅了一下臉,瞬間惱羞成怒,瞪了一眼飛雪,話也不說便騎馬獨自到了隊伍的前麵。

飛雪被沙謙瞪得莫名其妙,更加想不通

的是他竟然沒有反駁,沒有反駁···難道自己這樣一句話就說中了,飛雪臉上的表情越來越奇怪。倒是蕪靜笑了,一個爆栗打在飛雪的頭上,“你的小腦袋瓜在想些什麽呢?你要是和別人開這種玩笑小心被挑手筋。”

“啊?為什麽?難道斷袖之癖是被禁止的麽?”飛雪雖然知道這些在古代是不好的,但是也有很多帝王豢養男童啊,難道就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不過曆代都是如此,這便是人人想要當帝王的有一大原因吧,隻是北方不應該更加開放一點麽?“若是在中原的話,可能會被浸豬籠。”飛雪說著笑了笑,浸豬籠實在也太殘忍了。

“雖沒有明令說禁止,但總歸是不好的,以前有人在大街上說了一對少年,結果就被他們挑斷了手筋,從此人們一旦說道這個,便會被官府抓到朝堂,當眾挑斷手筋。從此人們便不敢再說這個了。”蕪靜說著皺皺眉,似是想改變現狀,卻又無能為力。

“你知道麽?有一個遙遠的國度,那裏是準許一對男子或是女子成親的,他們還會受到祝福,他們可以幸福的生活一生。”蕪靜聽飛雪這樣說,竟充滿了希冀,眼中閃閃亮亮的如同星辰一般。

“真的麽?真的有這樣的一個國度嗎?”蕪靜還是不太相信,轉而想到了什麽,神色又黯淡了下來,“兩個男子的生活又怎麽會受到祝福呢,嗬。”蕪靜自嘲的笑笑,眼中有淡淡的哀傷。

飛雪心中一片黯然,“兩個人相愛,並不在乎於性別,愛了便愛了,隻是在對的時間遇上了對的人,縱然彼此都為男兒身,又怎能敵得過愛情的磨礪呢?隻是在那個時間遇見的剛好是他,而且隻能是他。”

蕪靜無言,望著路邊的青草不說話,飛雪卻想起了蕭塵,遠在他鄉的你,過的還好麽?此時是否有一個女子正依偎在你的懷裏,聽你說著那些年你遇見的那個女子,像你懷裏的容顏,卻不知她此時身在何處。其實隻想知道,你還記不記得我,還記不記得你說你的一曲簫聲,我便會出現在你麵前,曾經多麽癡狂,為你許下這個誓言。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

取次花叢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飛雪輕聲的念著,一遍又一遍,以前每每念起便覺內心像是麵對一座高山,像潑墨山水畫,像夢境中的仙境,卻是離自己越來越遠,原來越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