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為何而退
剛才大家已經看到了長弓一劍的威力,半堵牆麵一劍了事,此刻對上了和他應該旗鼓相當的鬼瞳,兩人力量的中心將會是何等驚人的能量激蕩?
少年們已經可以預見到落櫻被兩股力量碾成粉末的慘狀,就算是長弓手下留情,那她也避不過被鬼瞳擊中,再說了,長弓會為了她,而抱著受致命傷的危險強行收手嗎?
眾人心中暗歎,紛紛以手遮掩不敢去看落櫻身首異處的慘狀,可歎,好一朵如火的嬌花就要葬送在兩個莽夫之手了。
說時遲,那時快,隻看到一劍一拳已經攻到了落櫻身側。
“轟!”的一聲巨響!
房間內硝煙彌散,大塊的土石被擊成粉末,紛紛彌散開來,迷得人們睜不開眼來,他們不願看到落櫻血肉模糊的慘狀,卻也忍不住好奇心,想要看看長弓到底發生了什麽。
他們就像是王八一樣伸長了脖子,向場中央望去,先是看到了杵劍在地的長弓,他竟然真的為了落櫻在千鈞一發之際,收回全力。他的臉色此刻時紅時白,顯然是反噬而來的煉氣不斷翻騰。
“老大!”大光頭一聲怒吼,一閃身已經躍到了長弓身後,一道黑影一閃,黑炭穩穩地落在他的肩上,他貼著大光頭的耳朵輕聲說道:“抵住他背後心脈和肺經,用煉氣幫他平複體內煉氣。”
大光頭立刻照辦,一把扯開長弓的內衫,露出健碩的身軀,他雙掌冒著金光抵在長工背後。長弓動彈不得,隻是拄著大劍,單膝跪在地上,口中不斷喘著粗氣。
空氣中流著淡淡地血腥味。
眾人心中一凜,這長弓既然已經收手,那麽落櫻必定是已經死在鬼瞳手中,這些烏鴉族人都是冷血的殺手哪裏會知道什麽憐香惜玉。他們剛剛還在為落櫻的死惋惜,轉念立刻想到了自己的安危。
落櫻已死,長弓和薑戈已傷,大光頭能夠擋住鬼瞳嗎?還是,大光頭根本就沒有想過保護他們?
一眾人臉色煞白,幾次的死裏逃生已經將他們的勇氣消磨的差不多了。傑斯敏銳地發現了這股不對勁的氣氛,他站在眾人身前,高聲說道:“你們放心,還有我在呢。”
“你在有個屁用!你連一階血士都不是,你連自己都保護不了!有你在有什麽用處?”眾人亂糟糟的一片,話裏充滿了對傑斯的不信任。
傑斯深吸一口氣,張開雙臂護在他們身前,將後背留給這些爛泥,“是我將你們帶出來的,我有責任保護你們!就算是我手無縛雞之力,也絕不會讓你們死在我之前,你們快跑吧!拚盡我最後一滴血,我也會幫你拖延時間。”
眾人目光閃爍,他們立刻下定了決心:“好!這話可是你說的,我們這就跑了,你給我們擋住他。”
說罷,他們就準備離開,可是此刻再跑已經晚了,硝煙中出現一個模糊的人影,向著他們慢慢走來。
傑斯咬緊牙關,猛推了一把身邊少年的後背,“你們先走!我來斷後!”說罷,他便向著那影子衝了過去,手無縛雞之力的傑斯,衝到了最前線!他此刻記掛的不是自己的生死,而是那些父老鄉親希冀的目光,還有自己的承諾。
“我會把他們帶回來的!”
傑斯的牙齦咬出血來,拚了命也要守住,他怒吼著全無章法地衝向那道人影。
眾人理所當然地看著他去送死,可是當他走到那人麵前的時候,他竟然停下了腳步:“傑斯那個白癡在做什麽?他不會是被嚇傻了吧,還說保護我們呢?這廢物一點用處都沒有。”
然後他們自己也停下了腳步,愣愣地看著從硝煙中走出的人影。
落櫻竟然完好無損地走出來了,這怎麽可能?
她雙目晃過全場,最終看到了單膝跪地的長弓,一路小跑趕到長弓身側。大光頭正好收起了手掌,落櫻關切地問道:“怎麽樣?夜梟他沒事吧。”
“我怎麽會有事呢。”長弓緩緩睜開雙眼,左眼上的駭人火焰已經收了回去,他拎著大劍慢慢站了起來,望著硝煙彌散的方向說道:“那個家夥收手比我更早,受了我的劍罡,現在傷得比
我更重呢。”
落櫻麵露慍色,“誰管他去死,誰叫他要殺你,讓他去死好了。”
“你不認識他?”長弓若有所思地問道,他心中說了後半句:你要是不認識他,他為什麽比我收劍還快?
硝煙散去,眾人這才看到鬼瞳癱坐在地上,他的左肩血肉模糊的一片,烏黑的翎羽凋零了大半,此刻還在不斷地向外嘔血,他抬起眼來望了落櫻自嘲地微微一笑:“咳咳咳,想不到,我,我也會有憐香惜玉的一天。咳咳,真是活該呢。”
“你可不是憐香惜玉。”長弓經過大光頭的調理似乎已經完全恢複了,他單手拎著大劍,慢悠悠地走到鬼瞳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鬼瞳的雙眼。
鬼瞳眼中的金光已經上去,剩下烏黑看不見底的眼瞳,長弓淡淡地說道:“你為什麽不動手?”
鬼瞳搖了搖頭,歎氣道:“不能說。”
長弓將大劍頂住鬼瞳的脖頸,冷冷說道:“真的不能說嗎?”
鬼瞳又歎了口氣,將自己的身子坐正:“隻希望你能夠信守諾言,放過我這些族人。”說完,他便閉上了雙眼,喃喃自語:“我這一生精彩卻不漂亮,起落總是無常,今天死在你手裏,對我來說也是一種解脫吧。”
然而,那劍卻沒有削下去。
鬼瞳睜開眼,卻看到長弓背著大劍,背對著他緩緩走遠,“帶著你的族人,走吧。但是,你要記住,你欠我一條命。”
鬼瞳先是一愣,隨後他緩緩站了起來,沒有說話,他喚起那些受傷較輕的族人,背上剩下的人,一瘸一拐地向密林之中走去,沒有絲毫遲疑。
披著長弓衣衫的埃希不解地攔住長弓:“你就這麽放他走了?”
長弓對著她翻了個白眼,“不然呢?還把他留下來吃飯?”
埃希一把拉住長弓的衣袖,焦急地說道:“可是,他要殺你啊!”
長弓微微一笑,笑得埃希心中旌旗飄揚,“你不是也要殺我嗎?”他伸出食指挑起埃希的下巴,輕佻地說道:“你既然要殺我,怎麽又來救我?難不成,你已經愛上了我?”
“啪!”埃希反手一巴掌甩在長弓臉上,她也不管長弓為什麽沒有躲過去,惡狠狠地說道:“我救你,是因為我要親手殺了你,大豬頭!不要在這裏自作多情!”
說罷,她也掉轉身子朝屋外狂奔而去。
天外已經放晴,長弓看著她離開的背影,摸了摸自己的臉頰,無奈地笑著。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落櫻不知何時走到了他的身後,酸溜溜地哼了一聲,“還真是好心情呢,浪費本姑娘表情,你這個討厭鬼還有力氣和別的姑娘打情罵俏,看來是一點問題都沒有嘛。怎麽不去追人家?”
長弓無奈地轉過頭去:“追過去有什麽用,讓她拿刀捅我一下嗎?倒是你,我們在外麵打得熱火朝天的,你倒是會挑時間出現,萬一受傷了怎麽辦?你要是就這麽香消玉殞了,我到哪裏再去找一個這麽便宜的女仆啊。是不是啊,小紅?”
“你!你!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來!沒救了!”落櫻轉身就往樓上走去,拉開門口的時候,她才回頭說道:“本姑娘就是洗澡的時候睡著了,被你這個豬頭擾了美夢!要不然,誰管你的死活!”
說罷,她便‘嘭’的一聲關上了房門。
長弓微微一笑,看著那些受驚不淺的少年們,伸了個懶腰:“你們還愣在這裏做什麽?雖然地方破了點,好歹是個休息的地方,今天我們就住這裏了,都去休息吧。”
“萬一,萬一他們去而複回怎麽辦?”一個少年還有些不放心。
長弓用劍頓了頓地,傲然說道:“我就在這裏,誰敢來?”
一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這才各自找了房間去休息了。
薑戈腿腳不靈活,長弓吩咐大光頭被他去找間房間,他笑咪咪地將大劍交到薑戈手中,“你看看,完好無損的樣子吧。”
薑戈不置可否地嗯了一聲,讓大光頭背著去了房間。
大廳中終於空無一人,隻剩下長弓和黑炭。
黑炭躍到長弓麵前,冷冷地說道:“我和你說過,在你到達三階之前,不能碰劍!否則會這霸道的煉氣所傷,你都忘了嗎?”
長弓蹲下身子,討好地笑著說道:“安啦,安啦,你看我現在還不是活蹦亂跳的,一點事情都沒有啊。”
話音剛落,他的臉色突然變得駭人的煞白,“嘔!”的一口,吐了滿地鮮血,擦了擦嘴角的血絲,滿臉冷汗的長弓艱難地笑道:“這個鬼瞳,有點意思。”
黑炭不再看他,優雅地躍上樓梯,淡淡道:“這個落櫻,才真的有點意思。”
長弓又噴出一口鮮血,無言以對。
半個時辰之後,萬裏之外,獸人帝都之中,八皇子簡樸的別院,威廉和一眾大臣貴族一起吃著不比平民好上多少的飯菜,一邊吃,威廉還一邊歉意地說道:“讓各位大人受苦了,我這裏也沒有什麽好招待的。”
一個肥碩的大臣看著眼前的粗茶淡飯發愁,看他那個體型就知道是個無肉不歡的角色,這些粗野飯菜怎麽能夠咽得下去,但是他還是一臉的笑意,“這哪裏是受苦啊,一想到八皇子殿下如此關心民間疾苦,和平民百姓吃住一致,我等就欽佩不已啊。”
其餘大人立刻高聲附和著,八皇子會心一笑,“我自然要為國民多想上一些的,想想他們衣不遮體,食不果腹,我心中就難過,吃不下東西啊。”
“八皇子殿下可要保重身體,部落的未來可都要仰仗陛下了啊。”
八皇子笑而不語,就在此時,一個衣著破舊的近侍疾步走到他身邊,附耳說了幾句。
八皇子臉上笑容不變,輕柔地卷起餐巾擦了擦嘴角:“各位,我突然想起來女皇吩咐我的一件要事,你們先吃,我稍後便回來,失陪了。”說罷,他起身朝著各位大臣彎腰行禮。
各位大臣哪裏敢受,紛紛起身還禮,八皇子已經走出了餐廳。
一出餐廳,他的臉色立刻陰沉下來,疾步走向自己的書房,推開房門,房中跪著一名黑衣人。
他大馬金刀的往主座一跨,看著麵前五體投地的下屬,冷冷地說道:“什麽時候的消息?”
“半個時辰前。用最快的龍鷹送來的情報。”
威廉臉上看不到絲毫表情:“失敗了?”
“群鴉刺殺失敗,野狗沒有找到出手的機會。”
“哼,一群沒用的東西,去殺一個鴉族長老,將他的頭寄給鬼瞳,給他長長記性。”八皇子伸手敲擊著桌麵:“那個夜梟的身份查清楚了沒有?”
“據群鴉所言,雖然那人麵容有些變化,還瞎了一隻眼,但是確實是長弓無誤。”
“啪”檀木桌角被威廉一掌捏碎,他咬牙切齒地冷哼道:“好,好,好!實在是太好了,我找了他三年,卻沒有想到他自己送上門來了!我現在給你權限,不管用什麽手段一定要把他的頭顱帶來見我。有什麽事情,我給你擔著。”
那黑衣人依舊五體投地地跪著,聲音悶沉地說道:“無論手段,調動軍隊行不行。”
威廉眼中閃過仇恨的光芒,恨聲說道:“不超過六千!行!”
威廉擺了擺手,示意黑衣人可以告退了,卻發現他還跪在地上一動不動,“還有什麽事情?”
“報告大人,群鴉發現在九公主也在那隻隊伍裏。”
威廉臉色微變,疑惑地說道:“什麽?落櫻什麽時候偷跑出去的?”
“大人,九公主應該怎麽辦?”
威廉聞言一愣,他的臉上陰晴不定,最終冷冷地說道:“一並殺了!”
“大人,她是……”
威廉毫不留情地打斷了他,語氣中滿是森森殺機,“我說,一並殺了!”
“是。”黑衣人恭恭敬敬地說道,隨後他就這樣跪在地上,一路倒行而出,直到消失不見。
威廉深吸了一口氣,整了整身上的衣衫,滿臉堆笑地走回了餐廳,歉意地說道:“抱歉,抱歉,剛剛耽誤了一些時間。”
那神情,一點都看不出這樣一個人,剛剛下達了如此惡毒的命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