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赫宣歸來
聽著下人來報甄將軍覲見，少年慌得忙放下奏折親自迎了出來。
口中還道“本是應該多休息幾日的。”
“不礙事。”
輕車熟路的走到以往的位置坐好，低頭吹著剛剛遞上來的熱茶，抬眼看了看坐在對麵的君王，原是比自己小不了幾歲的年紀，因為有著表兄弟這層關係倒是自小對自己敬畏幾分。
看他剛剛坐在那裏審閱奏折的樣子，神情認真的還真真有幾分君臨天下的威懾感。
“墨兒呢。”
“不知道哪裏消遣去了，早朝也沒上……”挑揀著一個品相好看的糕點放進嘴裏，“墨兒那脾氣哥哥也是知道的，他的誌向本就不在這江山朝政上。”
定睛看著對麵人滿嘴鼓鼓的樣子，臻遠倒真有些忍俊不禁了，看他批閱奏折的樣子夠有說服力，沒成想這吃糕點的樣子，還是當年那個日日跟著自己的小跟屁蟲。
倒是他的墨兒，還是一如當年一般的性情。
“早朝上什麽反應。”
不言而喻，當然是昨夜那場大火。
“一早就有奏折稟報……”說起正事的時候，倒還像模像樣，“說是臨安王府上昨夜大火。”
“全府上上下下一百多口人，無一生還。”
“朝上可有人有什麽意義。”
“沒有。”
幹脆利落的回答像是這些日子以來最好的安心丸。
“本王素來和臨安王沒有什麽衝突。”
“登記以來無非是我軍他臣的關係，怕是我們當中的關係那些個局外人也看不清楚，哥哥大可放心。”
輕輕的點了點頭，抱在手心的熱茶早就把一路走來的寒冷驅趕的徹底，聽著對麵君王的言語，想著自己記憶裏的小孩子現在也已經長成獨當一麵的存在了。
總算和先皇後有個交代。
“可查點清楚了……”手掌握起的時候，白色的指節讓人看得分明，“確定府上無一生還？”
“倒是沒查個確切的數字……”修剪的好看的眉毛擰在了一團，“那場火凶猛的很，宅子四周又有重兵把守，怕是想逃也逃不出來的。”
“還是查點清楚好一些……”起身指了指腰板，“詹兒可別給自己留什麽後患。”
“遠哥哥。”
想要留住要走的將軍的身影顯得有些迫切，失了君臣
應有的禮節，倒像是個要留住來人的小孩子。
“她還沒什麽消息。”
挺拔的背影停頓片刻，看樣子像是點了點頭，可抬起來的步子並沒有收回來。
“知道了……”
剛踏出尚書房就有一片雪花落在鼻尖上，還沒來得及好好打量一番變化的沒了樣子。
臻遠坐在了早就等在宮門口的轎子上，撩開轎子內的簾子看著這高高的宮牆。
這瞧不見盡頭的宮牆啊。竟愣生生的困了他心裏頭的那些人兒的一輩子。
回到府上的時候，下人門早就備好了中午的吃食，大半天沒怎麽好好吃東西的臻遠看著這熱氣騰騰的飯菜也有了胃口，可剛剛坐下凳子還沒捂熱的時候，門口就有下人來報。
“少爺，有熟人求見。”
“請。”
一身黑色袍子的熟人愣是連臉上都顧著黑紗，府上的下人自然沒能看清楚來人的長相，隻是那一雙雄鷹一般銳利的眼睛，讓人著實生畏。
“有消息麽？”
“沒有。”
一句話便讓人便也沒有了胃口。
踱步走回房間裏從自己邊境帶回來的為數不多的行李裏翻出了年歲長遠的紅木箱子，盒子上精致雕刻的花紋下端還有小孩子稚嫩的刻字。
緩緩的打開盒子，裏麵塞得滿滿的白色信箋上，張張寫著同一個字。
無。
這些年啊，我和你唯一還剩下的聯係，便是這些寫著“無”的信箋。
原想著那段兵荒馬亂的時光過去之後，便是與子相守的歲月。
未成想我終於帶著這所城池和萬萬的子民走出了戰亂，可唯獨，弄丟了你。
記憶裏那段回家的路啊，著實漫長，小東西紅色袍子的長袖被風吹得跑到了自己的臉上，整個世界都紅的徹底。
現在想想真不知道那時蒙了眼的紅色，是生存的希望還是滅頂的疼痛。
可偏偏小東西有一搭沒一搭的聲音聽起來悅耳的很。
“想著小哥哥是快要到生辰了吧！……”
“小哥哥想要些什麽呢，我全都依你。”
“我想要些什麽啊！……”
“我啊！……”
“隻想要你在以後的時光裏，歲月靜好，一世長安。”
我啊，隻想要你在以後的時光裏，歲月靜好
，一世長安。
城北，吟月閣。
“這天色還沒黑，你怎麽就開始這個樣子了……”
帶著奔波的寒氣從突然開了的窗戶裏鑽了進來，苒歌抬頭看了看站在床邊一身青衣的男子，嘴角上揚在臉蛋上勾勒出了好看的弧線。
想來接下來這段日子，自己這個四方的角落怕是熱鬧的很。
“這般樣子？”
輕輕晃了晃手中的酒杯，“你說的是哪般樣子？”
伸手奪下了苒歌手裏的酒杯，黛青色的衣袖拂過苒歌臉龐的時候，有股初雪的清香。
“他回來了……”
對上未施粉黛的幹淨麵孔，那雙緊鎖的眉頭不似前人的剛硬，看起來倒是溫潤了不少。
“我知道……”伸手擦拭了臉上殘留的酒漬，“來過了……”
似乎是早就應該想到的答案，可親耳聽到確認卻還是有些難過，扶了扶衣袖坐在佳人身邊，這才有機會好好的看看伊人的臉龐，那一條條淚痕著實讓人心疼的緊。
“倒是你……”苒歌轉過身看著來人溫潤的臉龐，“任務好像完成的很好！……”
“那把火燒的光是讓人看著都覺得心狠手辣。換做是誰能想到放火的人長著這樣一張臉。”
這樣一張，溫潤如玉的臉。
“我還以為是他是個多厲害的角色……”黛青色的衣袖掃在桌子上，不偏不倚的占到了剛剛撒上的酒漬，“誰知道不過是個色厲內荏的草包。”
“刀還沒架在脖子上呢，就連家眷都不要了……”
“可惜了他那一後院的夫人和小姐。個個堪稱國色。”
少年剛勁好看的手指在上好的古玉杯口上一圈一圈的打著轉，饒有興趣的看著麵前春色正好的佳人，頗有些挑釁的味道。
“色厲內荏？”苒歌把手指附在少年好看的手指上，“人正少年呢，你就這般不中用了？”
黛青色的袍子下修長的手臂上肌肉分明，緊張別扭的樣子倒是讓麵前的姑娘覺得可愛的很。
“居然讓敵人有害怕的時間，赫宣，你出劍什麽時候這般慢了……”
“苒歌！”
“好了好了……”重新給自己和麵前的少年斟滿酒，“確定沒有活口麽？”
“沒有。”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全府上下一百八十二口人，無一生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