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初識苒歌

分別位於臻遠身旁的兩匹戰馬上,屹然端坐著兩個麵容俊秀的少年,少年眉頭緊鎖,滿臉的英氣盡是少年得誌的豪情壯誌。

可甄式大軍還沒進入縣府大衙的時候,從京城來的急報便快馬加鞭的傳來。

“回大將軍。吾皇駕崩,京城告急。淳安王正欲集結朝中大臣,與懷扇侯和曹正淳裏應外合,意圖謀反。先皇後以被幽禁宮中,恐怕性命擔憂。”

臻遠坐在馬上聽著探子來報京中情形,烏黑的墨狐大氅被突然襲來的一陣風吹了起來,那居高臨下的樣子顯得臻遠更加威武霸氣。

甄大將軍眉頭緊鎖,旁邊兩位少年早已躁動不安,溢於攻城。

臻遠大刀一揮,直指京城方向。那聲音明明還帶著沒有褪去的稚氣,可偏偏在旁人聽起來的時候,就會有種說不出的霸氣。

“攻城。”

瞬時間便戰鼓擂擂,馬蹄濺在土地上激起全城的喧然。甄氏大軍主力全部撤離歸京,隻剩下旁支部隊獨守長姬。

臻氏大軍快馬加鞭趕往京城,而路過陌上的那個狹隘的出關口的時候,卻被一個小小的人兒擋住了整個大軍的去路。

“將軍,此人定是叛軍遺後,待屬下去結果了他,以免擋住了大軍去路。”

來人說完便揮鞭想要獨自衝上前去。

“且慢。”

可臻遠卻出言製止了來人。

臻遠不怪自己的屬下對前麵的少女有這樣的猜忌。在這十二月的大雪天裏,她穿著一襲紅衣站在下著大雪的沙漠裏,還唱著曲調奇異的曲子,那是從來沒有聽過的味道。在一座棄城的邊境出現以為這樣的少女,讓行軍之人心中怎會沒有猜忌。

更何況這裏是擅用巫蠱之術的長姬。

“大軍原地不動……”臻遠臉上的表情倒還是威嚴的很,“我過去看看。”

“哥哥……”旁邊看起來年齡稍長一些的少年開了口,剛剛修成的好看劍眉緊緊的皺了起來,“怕是有詐。”

“哈哈……”臻遠的笑聲回蕩在邊境的大雪裏,他笑起來的樣子好看的多,“詹兒長大了……”

臻遠的聲音似乎還在舒詹的耳邊回檔,可臻遠的戰馬卻早就載著他向不遠處的少女駛去。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

離得近的時候,臻遠才聽得清楚紅衣少女嘴裏唱的是什麽,隻是這曲調跟自己以前聽到的大不一樣,充滿了西域邊境的神秘色彩。臻遠也是離近了才發現,少女穿的真是單薄,大概隻是一層紅色的衣料披掛在身上,她抬起手來整理發絲的時候,會露出雪白的手臂,和衣服的顏色形成鮮明的對比,在這大雪紛飛的大漠裏,卻是一副臻遠征戰多年從未見過的景象。

“天很冷。”話說出口臻遠才發現自己的聲音居然不似平常那般,語氣緩下來的聲調出乎自己意料的溫柔。

麵前的少女像是受了驚的小鹿,一下子亂了分寸。

等到她轉向臻遠的時候,他才終於得以看見他的臉。

“上來,我帶你走。”

那是臻遠第一次見到苒歌時的樣子。在十二月份大雪紛飛的大漠裏,苒歌守著家破城亡的悲痛獨自一人在亡城的邊境守望,帶著那個前所未有的冬天給自己帶來的傷痛和寒冷。而那時候的臻遠帶著剛剛攻破城池的喜悅感和群臣奪權的壓迫感的巨大落差裏,看見了苒歌那張不諳世事的臉龐。

現在的臻遠邁著步子走在京城的臘月裏,當年馱著自己的那匹戰馬早就在幾年前的一場戰役裏在將自己駝出戰場的之後,沒幾日暴斃。現在的天下也早已換了年號,當年叛亂的侯爺也早就死在臻遠的劍下,淳安王也在那場戰役裏無路可逃的跳了崖。曹正淳更是沒什麽好下場,連個全身都沒能留下。

唯有這漫天的大雪倒是像極了當年邊關的樣子。

大軍回京第一日,當朝聖上特許臻遠幾日不必早朝,戴休整幾日之後,在進朝麵聖。

十二月清晨的大學凍透了臻遠的戰靴,府子裏的下人一見自己的主子回來了立馬火爐披風的迎了上去,生怕這位鎮國大將軍有什麽閃失。

“少爺怕是要用些早點罷,您這一大早就出了門也沒交代下人想吃些什麽,我就要廚房裏頭的人按您前些年的喜好多少做了些。”

“也不知道您這些年的習性變了沒有。”

說話的人便是甄府的老管家,打從臻遠的父親還在的時候,開始就在府裏伺候著,對待臻遠更是好的不得了,到底是從小看著自己長大的人兒,事無巨細的什麽都替自己想的周到。臻遠對這位老

管家也是尊敬的很,多是當長輩養在府裏的。

臻遠駐守邊疆的這些年,整個甄府上上下下也多虧了這位老管家幫忙打點,不然恐怕真是要家都沒個家樣了罷。

“別了金叔……”臻遠把捧著的暖爐放到了桌子上,“您也別忙活了,我外頭吃過了,不餓。這會子乏的很,我進去躺會吧!……”

“噯,好!……”

走進內堂發現老管家早就把一切收拾妥當了,房間還是自己走時候的樣子,屋子裏的百十件東西的樣子不居竟是沒有一點變化。

鬆軟的床鋪不似邊疆帳篷內床鋪的僵硬,光是躺在上麵就能聞到陽光和歲月的味道。

臻遠在時隔多年之後,第一次趟在了自己幼時永遠來著不走的地方,左胸口裏有些酥酥軟軟的東西在這些年的時間裏,有一次撞擊了自己緊繃的神經。

在四年前皇都的那場戰役裏,小小的臻遠失去的,可不單單是從小視他如幾出的淑皇後。

穿著紅色袍子的姑娘仿佛還在昨天,嬉笑著爬上臻遠的背,耍賴的性子上來,好說歹說都不再下來。

“小哥哥整天練兵打仗的都顧不上我。”

“你倒是自己算算都多久沒有回皇都了……”

“倒是我自己偏偏要想著法子跑到這種地方來看你。”

“小哥哥是不是不喜歡我了……”

“怎麽會。”

久經沙場的鐵血丹心裏難得釀出的柔情,那時候一股腦的全部傾注到了黏在背上的小東西。

竟是沒有一絲一毫的保留。

“小哥哥。”

銀鈴般的笑聲裏趁著撒嬌的稱呼。

“背我回家。”

小哥哥,背我回家。

背我回家。

總覺得那是一條怎麽計量都不長的路,可臻遠用這些年的時光,再也沒能把它走完。

怕隻怕於君此生,那都已是一條走不完的歸路。

強烈的窒息感從身體的最低端不停的翻湧上來,今日怕是休息不好了。

起身,換朝服。

進宮。

“哥哥怎麽今日就進宮了……”

進宮的時候,早就散了朝,披著龍袍的稚嫩少年還在尚書房閱著奏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