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陳年舊事
說話間臻遠便遞上了銅板，笑顏看著歡喜的小姑娘。
“噯！”
利落的按照臻遠給出的銅板數出了同等價值的包子，小姑娘找來紙張仔細的包好，臨了還不忘撅著嘴埋怨道，“也不知道這是出了什麽幌子，大清早的，居然連一個用早點的客人都沒有。”
臻遠還在街上別處遊走的目光因著小姑娘的一句話給喚了回來，有些驚訝的看著小姑娘皺著的眉頭，那滿臉委屈的表情，想著是昨晚睡得太熟，連那場絕美的火燒雲都錯過了。
“公子您拿好，小心燙。”
臻遠還愣著神呢，小姑娘就把包子遞到了他的手裏，回頭看了看這有些蕭條的街道，想著除了自己怕是沒有別人會來趕早吃著包子了。
“你父母呢？”
臻遠把還熱著的包子塞到了嘴巴裏，大概是太餓的緣故，現時吃什麽都是香的。可到嘴邊的話還是變了味道，臻遠本是想問問這小姑娘難道自己今早開門擺攤，自己的父母沒有阻攔麽？還是這小丫頭那粗心的父母也錯過了昨夜的景象？
“怎麽不見他們出來幫你？”
“啊……”小姑娘彎下腰把最後一籠包子也搬到了桌案上，抬起頭來的時候，眉宇間居然有些做了什麽大事的成就感，“我沒有父母啊！……”
“曖？”
“我本是鄰國長姬人的……”說話間利落的用抹布擦了擦桌子，“兩國國土相爭的時候，甄大將軍平了長姬，我父母都在那場戰役裏死了……”
“我是跟著流民一路顛簸到這裏來了，我們店主好心收留我做工，我自是日日都不能怠慢的！”
最後一口包子塞進了嘴裏，臻遠有些躲閃的情緒一下子撞上了小姑娘抬起的笑臉。
那笑起來眉目彎彎的樣子，竟然像極了年少時的苒歌。
也是啊，長姬，也是苒歌的故鄉啊。
“抱歉，我……”
“不礙事不礙事……”小姑娘竟有些不知所措的擺了擺手，“公子這是說了哪裏話。要是天天都想著故去的雙親，我這日子倒是沒法過下去了……”
“啊……”臻遠有些不好意思的搓搓手，包子的溫度早就
傳到了自己的掌心上，現在倒是溫熱了不少，“那，那再給我來幾個包子吧！……”
說著臻遠就換亂的把懷裏揣著的銀兩全部都掏了出來，最後看著散在桌案上零零碎碎的銀兩，竟懊惱著自己出門是沒多揣些錢財。
“公子，您這些銀子夠買今早全部的包子了丫……”歡呼雀躍的聲音明顯流露出小姑娘掩飾不住的喜悅，“要不公子您等等，我回去馬上給你做好？您看你要不要留下府邸，做好我就給您……”
“用不著那麽麻煩的……”光是這明朗的聲音臻遠聽著都覺得溫暖，“我要這些就好，剩下的你自己揣起來吧！……”
臻遠從桌上拿了張油紙自顧自的包了一個包子，然後又高興的朝姑娘晃了晃。
“公子您這是哪裏的道理，怎麽能白收了您的銀子呢！”
倒是小姑娘有些懊惱，似乎並不認同臻遠的做法。
“你這話說的可著實不對……”臻遠大口的咬著包子，那樣子像是幾天幾夜沒見過糧草的災民，“你抬眼看看這大街上，出了你哪還有什麽店鋪開張。”
“我可是，餓了好幾天的人了，你可知道這包子現在對我來說有多寶貝？”
“說是救命的東西也不為過吧？”
“所以這包子當然值這些銀兩，莫在推辭了吧，快揣到懷裏。”
未諳世事的小姑娘倒是一下子就被臻遠的話逗住了，偏頭看了看這荒涼的街道，又抬頭看了看麵前笑得好看的俊朗哥哥，猶豫了些時候到也乖乖聽話的把銀兩揣到了懷裏。
“這才對……”臻遠抬起手揉了揉姑娘散在額前的碎發，“把銀子揣好可不要被你家主子發現了，這都到年下了，給自己做幾身應時的漂亮衣服才好！……”
臻遠在小姑娘連連的道謝聲轉了身，手中剛剛拿的包子還剩大半，吃起來卻再也不像之前，那樣味美。
著實抱歉，美好的姑娘，又是因為我臻遠那人人稱道的顯赫成就，害了你家破人亡，所以就連這樣風雪動蕩的清晨，都沒有一雙溫暖的手拍上你還未長成的脊背，告訴你別怕。
年末駭人的寒風爭先恐後的在臻遠的臉龐上，看來這京城的冬日並不
比邊關的好過多少。回頭看了看吟月閣高聳的樓台，苒歌在那樣的建築裏倒是應該衣食無憂吧。
這倒也好。
臻遠的雙腳踏上這街道上還未清掃過的，幹淨的未曾遭人踐踏汙穢的落雪，記憶裏初見苒歌的模樣，終於在這些年模糊又混亂的記憶裏，第一次變得清晰了起來。
現在想想，倒也真是好些年前的光陰了。
建元二十六年，臘冬，大雪。
玄庚帝薨，兩個皇子皆在邊境習武，看似穩定的局勢片刻間波詭雲譎。
各方反動勢力蠢蠢欲動，先帝一母同胞皇兄淳安王權傾朝野，懷扇侯獨霸國內絲綢產業，連官窯也在其掌控之下，掄起家產富可敵國。另外，十萬禁軍的內飾太監曹正淳以野心勃勃。
駐守邊疆大將軍臻遠是淑皇後同胞姐姐前朝甄晴大將軍的大公子，甄大將軍老來得子，臻遠又年少有為，誌學之年就連連攻下數十座城池。收到京城傳來的緊急情報時，甄大將軍以成功攻下長姬，甄式大旗插滿了整個長姬大地。
玄庚帝駕崩後第五天，甄大將軍帶領大皇子舒詹二皇子舒墨殺出重圍攻入皇城。
玄庚帝駕崩後第六天，大皇子舒詹繼承皇位，改年號為瑞豐，封號玄豐。
新皇登基，大赦天下。
若是時間走得別那麽急，在往後退一些，邊境還有另一番景象。
臘月剛到，長姬就下起了紛紛揚揚的大雪。因為連年征戰的緣故，曾經美麗富饒的長姬居然變得蕭條起來。
十二月的大雪像是尖利的鵝毛般像整個樓蘭大地劈頭蓋臉的砸來，一夜之間，長姬守城士兵不低中原大敵瘋狂攻城，隻是不到一個時辰的功夫，便棄甲投戈，開成迎敵。
十二月初的長姬像是突然變成了一座空城，就連大街上的小販叫賣聲都沒有。
臻遠大將軍的臻式大旗已浩浩湯湯的插滿了長姬大地，那黃底鑲紅字的大旗像是在耀武揚威的像還未來得及逃亡的將士居民說明此時的長姬早已易主。
臘月的第三天，甄式大軍全營進城，穿著墨狐皮製成的大氅的臻遠看起來英氣逼人，光是眼光略過之處就讓人覺得毛骨悚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