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不堪過往

苒歌再次望了眼那自稱赫連煜的男子,其實他尚還年輕,估摸著也隻有個二十出頭。現在,他幾乎每日都在吟月閣中度過,因沒有成親,家中又管教頗鬆,他就像是在這邊住下一般,隻要苒歌下樓就能看到他的身影。

說不定也是一個很好的工具呢,苒歌在心底冷冷地想。

旁邊的人聽到那赫連煜一說,即刻的,又是嘈雜起來。

“苒歌姑娘放心,今日這采花賊肖某一定將他緝拿歸案。”

再次出聲的這人,苒歌也是識得,正是當朝的廷尉肖洛,掌管刑法和牢獄一司。這人也和赫連煜類似,辦案時經過吟月閣,隻是坐了一會拜倒在了苒歌的石榴裙下。

從此,他也是日日來此,苒歌有時會為他撫琴,有時卻是對酒,從他那也是要到了不少的情報。

今日,苒歌謊稱的采花賊一事,他也是十分地在意。作為一名廷尉,他的年齡自然要較赫連煜大些。隻不過,現如今已是而立之年的他,身邊除了一名小妾卻還是沒有正房夫人。

來這裏的看客有時會說,廷尉大人之所以不娶正房是因為苒歌。原因是三年前他曾出過五百萬兩黃金,為的是將苒歌贖出來。誰料到,那老鴇竟是不吃這一套,非說要等苒歌十年的賣身契滿了才放人。於是,他也就這麽擱著,除了每日來此,對苒歌的一切也是關愛有加。

那老鴇拉住了這兩名貴客,一拉便是三四年。

現在,他們漸漸接受了苒歌在吟月閣的事,知道隻是賣藝於是也不再在意,隻是一天天的,將時間這樣過了去。

四周的人群見兩人發話,且又都是皇城顯赫的人物,於是也不再說話,隻將命令傳了下去。而那邊,出了吟月閣的赫宣正飛快地向將軍府趕去,由於苒歌故意歪曲了那事實,那些真跑出去抓采花賊的人自然都是無功而返。

於是吟月閣一大早便又是人聲鼎沸,熙熙攘攘的人群將這座小小的樓閣圍了個水泄不通。皇城第一花魁苒歌差點被采花賊輕薄這樣的消息更是不脛而走。

二樓的閨房中,老鴇還在安慰著苒歌。受到這樣的驚嚇,老鴇立馬派了人將苒歌臨街的

窗戶封了起來。苒歌心底歎息,這之後,赫宣和臻遠怕再不能從這個地方出入了,倒也是能糾正下他們的壞習慣。

這樣一想,苒歌的嘴角又噙起一點笑。

皇宮某處別院。

天逐漸放亮,昏暗的屋子因窗中透進來的一點光而逐漸明亮起來,顯現出它原來的精致模樣。

臻遠一夜未眠。從綰君蘇醒到現在,他一直寸步不離地陪著,就是連自己將軍府遭人傾入這樣的事業未曾察覺。都說男人成就事業離不開女人,現在看來,這女人也是能讓馳騁沙場的男人失了鬥誌的。

可不?現在的臻遠就是這樣一副模樣。

擁身抱著懷中的人,隻是這麽靠著就讓臻遠的心底一陣滿足。從此之後,他臻遠隻要有綰君就足夠了。

“咚咚咚!”

臻遠正抱著懷中的人這般想著,那邊的門卻是突地被敲響了。抬頭望了眼懷中的人兒,臻遠小心地將熟睡的她放下,跨下床向門邊走去。

關緊的房門小聲地被拉開,臻遠一下看到了門外站著的舒詹。

他的心底湧過一陣說不清的情愫,像之前,他一直都覺得舒詹會為了自己的皇位而除掉他。可是,現在,他竟然幫他找到了失蹤七年的綰君。臻遠不知道自己到底該拿什麽的麵孔去麵對他,是懷疑?是感激?他不知道。

所以,現在開門,在看清了門外人的臉之後,臻遠的身體明顯的一頓。

捕捉到這微小的動作,房門外的人若無其事地笑了笑,問道:“皇姐可是,醒了?”

“嗯,醒了……”一說到綰君,臻遠的眼底又盈滿了溫柔。舒詹輕笑,將眼底一刹閃過的陰狠掩過。臻遠沒有將注意集中在麵前的人身上,卻是自顧自地說起了綰君醒來後的事情。

“還是和七年前一樣呢,臉吃糕點都還是那副樣子。”

就像孩子的父親向別人炫耀自己的兒子一般,臻遠對著麵前的舒詹竟是這麽說了出來。舒詹微地詫異,然後心底驀地通透:看來這綰君公主對於臻遠來說,真是十分的重要。

今後的日子裏,他期待的事大概會很快上演吧。

“要進來看看嗎?”見舒詹不說話,臻遠忙側過身問道。

輕柔的笑慢慢溢過唇角,門口的舒詹微地點了點頭,然後開步走了進去。

房中還彌漫著百花醉的香味,微一吸氣就覺神清氣爽。舒詹在一旁的桌子旁坐了下來,取過桌上的茶杯,為自己沏了一杯茶。

臻遠跟上,在他旁邊坐定,也是沏了杯茶坐著,等著身旁的人開口。

靜默半晌,舒詹終於打破沉默。將聲音壓低了些,他沉沉開口:“我已經派人將那些乞丐抓起來了,遠哥哥說該如何處置他們?”

“乞丐?”臻遠的眉一皺,臉上劃過一絲不解。“是哪邊的乞丐?為何要將他們抓了起來?”

“你問為何?”舒詹重複一聲,卻是不急著開口,反倒斜了眼將那目光投向了不遠的床鋪。

臻遠的心咯噔一聲,然後心底那種熟悉的疼痛感倏地蔓延開來。“你是說,那些被抓的乞丐都是曾經欺負過綰君的?”

“何止是欺負!”舒詹的聲音低沉了幾分,那張白皙的臉上染上了不常見的戾氣。再次開口,他已是咬牙切齒。

“搶食物、揣度著騙人、不服從便是拳打腳踢,完不成任務就不準吃飯,每天天還未亮就要去行乞,他們坐享其成。”

“雨天裏不給進破廟,冬日不給床被,有了被施舍的東西回去就被搶光,七年裏從不曾聞過肉香,即使……”

“夠了!不要說了!”旁邊的臻遠一下打斷舒詹的話,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他從沒有想過,當了乞丐的綰君過得竟然是這樣的日子。原先,他想到最多的也就是她吃不飽睡不好,即使有了吃的也會被搶,卻不知她竟然是被乞丐中的領頭欺負成了這樣。

且不說吃不飽睡不好,就是連一個安身的地方也是沒有。那種乞丐住的破廟,臻遠行軍趕路時也曾遇到許多。但那裏麵,大都潮濕陰森,蟲鼠一大堆,就是連微地眯個眼都有些困難。而綰君竟然是連這樣一個住的地方都沒有!

雨天沒有避雨地,冬日沒有遮風港,七年裏竟連肉香都未曾聞過,這些年來,她到底經曆了多少苦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