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一綰君心
房中兩人再沒有說話，便就是那麽站著，直到床上的綰君翻了個身，然後幽幽醒來，兩人才同時湊了上去。
“綰君，你醒了？”
開口說話的臻遠，從昨日到現在，他都沒有眯過眼，隻是這麽坐著陪著，一陪就是一夜。
“小哥哥……”輕輕的聲音從床上人的口中溢出。揉了揉迷蒙的雙眼，綰君一臉驚喜地看向窗前的男人。“原來我不是在做夢，小哥哥真的回來了！”驚喜的聲音夾雜著少女微微的嗚咽，臻遠一怔，在反應過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已經一把摟住了麵前床上的人。
舒詹看了看眼前摟住的兩人，嘴角微地噙起一點笑意。
“皇姐，你這一醒來，怎麽滿腦都是遠哥哥的事？倒是把我這個皇弟忘記得徹底啊！……”這句話說得微帶了一點酸味，一下就讓床上擁住的兩人回過了頭。
拂落臻遠放於腰間的手，綰君終於注意到了旁邊的舒詹。原來還有別人在啊，那她剛剛那副模樣豈不是都被看光了？這樣一想，綰君的臉唰地紅了個透。
舒詹笑盈盈地看著麵前的綰君，看她一臉無措和害羞。半晌他終於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皇姐，不過是七年未見，你竟然也學會害羞了！實在是恭喜恭喜啊！”嬉笑的話掩飾不了舒詹的內心，等再看向綰君時，他的眼中多了一絲光亮。
這一句話把綰君說得無言以對，隻能低了頭，默默在心底埋怨了自己：才過了幾年而已，自己難道真成了舒詹話中說的那樣的人了？想那時，自己總保持著一副小公主的樣子，在皇宮中也是以調皮聞名的，走到哪便讓哪的宮人愁。
然轉眼，七年堪堪而過。再回到這個地方的時候，竟然被人說學會了害羞？這實在是不可思議的事情。
“怎麽了？”看著身邊的佳人一臉蹙眉樣，臻遠終於開口，輕聲詢問了句。
聽到臻遠的問話，綰君一下從方才的回憶中回過神來。望了一眼身邊滿臉擔憂的臻遠，她慌忙擠出臉頰邊的微笑：“沒事兒小哥哥。”
“沒事就好！”又是淡淡的聲音，但一下就顯現出了說話人瞬
間放下擔憂的神情。
舒詹注視著兩人，那一問一答，讓他頗有點羨慕的意味。於是，也不管這氣氛，舒詹直接便說出了嘴邊的話。“皇姐，你是不是喜歡遠哥哥啊？”
“噯？”驚訝的神情發出一個單音，再回過神來時，綰君的臉唰的又紅了大半。“你說什麽呢，皇弟……”嬌嗔一聲，綰君忙轉過去向臻遠解釋：“小哥哥，你可別聽他說……”
“嗯！”輕輕地點了點頭，臻遠一臉了然。
這一個簡單的嗯字，讓綰君心底的那點因舒詹的話而燃起的小希望，突地熄滅了徹底。表麵上，作為一女孩子家，綰君時萬不可能承認這樣的事情的。隻是，她表麵上雖然不承認，然心底卻是希望臻遠能承認的。
然而現在，聽到了自己的回答後，臻遠竟然隻是嗯了一聲！單從這一聲裏，綰君根本不明白臻遠的意思。於是，那點因為舒詹的話而燃起的希望，在臻遠的那個字出來後瞬間粉粹全無。
綰君低下了頭，雙眼微地有了些濕意。假裝往臻遠的身後靠了靠，她將自己臉上的那點神情隱藏在暗色裏。舒詹看她一眼，心底重重地歎了口氣：果然，隻要一關係到臻遠，她的心便會飄動起來。
果真是不能很好駕馭的啊，舒詹又是重重一歎。
四周突地陷入沉默，接下來的時間裏，因臻遠的那個嗯字，三人皆是沒有再說什麽？待綰君終於從那失望中緩過神來，這時辰也接近了巳時。
舒詹起身告退，臻遠將他送至門邊。
“遠哥哥，這幾日，你就住在宮中吧！……”舒詹認真地說道。“皇姐剛醒，對周圍也不大熟悉，你正好帶了她到處走走。”
“好！”應過舒詹的話，臻遠一臉認真地答道。
聞得臻遠的話，舒詹白皙的臉上劃過一絲笑意。跨出門檻，他做了個止步的動作：“遠哥哥留步，皇姐的事情我就交給你了……”
“至於那幾名乞丐，也全聽遠哥哥吩咐。”
“都留在宮裏吧！……”臻遠淡淡道。舒詹心裏一怔，怎麽？這樣的人他竟然隻是這麽懲罰下？
舒詹的詫異還未消
下去，卻聽見臻遠繼續說道：“男的直接接入內侍，女的，便充軍吧……”
依舊是淡淡的聲音，然舒詹心底卻是猛地抖了抖。這內侍，說好聽了是內侍，其實也隻是名太監。對於男人，那樣的做法想必是最殘酷的了。而對於女人，臻遠所說的充軍，說白了也隻是軍中供將士娛樂罷了。
這樣處理，也算是對綰君最好的交代了吧，臻遠這般想。
送走了舒詹，臻遠再次回到了房中。綰君依舊抱著被子坐在床上，低垂著頭，臻遠看不清他的表情，然心底卻驀地湧過一陣憂傷。
剛剛的舒詹那所謂的玩笑話，他怎會不曉。之所以隻是簡單地點了點頭嗯了一聲，是因為他對舒詹還不放心。隻怕自己太過明顯地表露感情後，舒詹會對綰君做出什麽事情。
那是個心狠手辣的男人，臻遠心底很早就知道。想當年的櫻琦村事件，為了一個人他竟然可以將整個村子的人都屠殺幹淨！
雖然現在臻遠還不能確認這件事的背後是不是舒詹有意的安排，但是，就算當年的櫻琦村真的染上了無法根治的毒疫，對於那些尚還有救的村人，舒詹能下達屠村的命令也是十分可怕的。
數千條人命在一瞬之間悉數消失，而原因隻是一個人的一句話。這大概是世上最不公平、最殘忍的事情。但是，作為權力象征的舒詹，他有這樣的權力，那些阻礙他的人很可能會被他當成踏上階梯的墊腳石。
而一個不小心，臻遠自己就會落得那樣的下場。
還是萬事謹慎些的好，這樣想著，臻遠也是輕輕歎了口氣，向著屋內走去。
床上的綰君還保持著那個蜷曲的姿勢，隻是低頭看著自己的指尖。臻遠心中的疼惜感一瞬而過，再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卻是一把將她擁在了懷中。
“綰君，綰君……”
他低低地喃喃著，那聲音有種悠遠感，仿佛來自極深遠的地域，綰君的鼻突地一酸，低下頭的瞬間，那眼淚卻像是斷了線的珠子，微閉眼就滴落了下來。
“小哥哥……”柔弱的雙手環上臻遠的腰身，貼過去的刹那，綰君心底驀地就暖了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