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櫻琦舊事

兩人商量了一晚,最後決定由臻遠行動,連夜帶兵馬向櫻琦村進發。

落了雪的土壤在月光照射下瑩瑩閃光,對行路者而言十分有利。臻遠帶著那批隨自己從邊疆趕來的兵馬,一步步向櫻琦村趕去。

之前,半月的行程已消耗了他們大量的體力,於是這次的行動隻能從緩而來。軍隊每走幾裏路便停下來歇會,晃晃悠悠,慢騰騰地向櫻琦村進發。

臻遠雖心急,然再集也不能單身前往。那個被稱為鬼屋的櫻琦村尋常人都不敢出入,他自然也不可能為這麽一個不知真假的消息而搭上自己的性命。於是,路就這麽慢慢走著,一點一點向目的地前進。

這般行路了兩日,軍中竟有人無緣無故地染上了傷寒。對於行軍之人,傷寒要遠比風寒可怕,因為一不小心便可能就此一命嗚呼。為了照顧到整個軍隊,臻遠不得不找地方落腳。

這些都是和他生死患難的兄弟,臻遠對他們很少使用威嚴。他身上本身就呈現出的那種氣勢讓他們願意為他辦事,也是憑著這點信任,臻遠每次出兵都不會遇到內奸這種事。

而現下,軍隊中突然有人感染了傷寒,臻遠也是滿臉愁容。找了地落腳後,更是請了大夫來醫治。那患病人也是愧疚,明知將軍是在爭分奪秒地趕路,而自己卻這般不爭氣地染病誤了行程。於是,那點愧疚又轉變為感激,心中更是堅定了一生跟隨臻遠將軍的信念。

那人的想法臻遠是沒法得知,但心裏即便再著急,表麵上他也是一副溫和的模樣:“行軍打仗,身體是最重要的。隻有先養好了身體,才能為國家效力,為百姓謀福!”

這番講話慷慨激昂,軍中所有人皆感動得不能自製。試想,今生能遇到這樣的將軍,也算是他們的福氣了。於是,軍心更加穩定,臻遠的威信更加穩固。

停留了五日,那人的傷寒終於慢慢好轉。臻遠立即又整裝出發,順便的,將自己的坐騎讓給了那位患傷寒的士兵。要知道,在軍隊中,將軍的坐騎即便是摸一摸都是難以想象的事,但臻遠將軍卻是把自己的坐騎讓給了患病的普通士兵!

這一做法,幾乎讓那士兵落淚。都說男兒有淚不輕

彈,然那士兵卻真是紅了眼眶。

這一次出發,行軍速度比之前,整整快了一倍多。那些士兵心裏都明白,五日的時間已經耽擱了很久,再加上之前,慢悠悠的行步,現在,他們已經落下了很多。

事實證明就是這樣,在休息了五日再次啟程後,臻遠的軍隊很快被後來出發的人追上。

那人不是別人,正是舒默的心腹蘇黎。

舒默這時候來信,臻遠一下就能猜想到並不是好事。果真,那蘇黎一追上就將舒默交代的是悉數告訴了臻遠。

說的是櫻琦村突患毒疫,朝廷要派人絞殺。那軍隊已於三日前啟程,奉的命令就是將櫻琦村屠盡,不留一個活口。

“什麽?怎麽會突然出這樣的事?”臻遠大聲吼道,然後將那蘇黎拽到了一邊:“你的意思是舒詹已經察覺到了我們的計劃,所以現在正打算將一切毀盡?”

“正是!”蘇黎堅定地說道:“王爺要我來告知將軍,就是讓將軍務必趕在朝廷的軍隊之前,將甄大將軍救出來!”

臻遠心底一漏,然後想到這幾日落下的行程。

軍中的人雖聽不見蘇黎和臻遠的對話,但是,從兩人的表情已經知道了大概。這一定是誤了很多的行程,再看將軍臉色,竟然已經染上了一絲蒼白。

全體將士心中愧疚,再看到將軍一臉的毫無血色,一下便都跪在了地上:“將軍!”

這一聲喊得十分高昂,仿佛是等待著臻遠下達命令,全體將士皆目光堅定地望向那邊。臻遠心下一暖,然後不負眾望地高呼一聲:“啟程!”

這兩字喊得嘹亮,隻是一出聲就讓驚起了一樹昏睡的夜鳥。全體將士領命,然後齊齊站立,喊道:“出發!”便個個精神抖擻,向著櫻琦村趕去。

一旁的蘇黎震驚地看著這一切,等回過神,他衝臻遠一笑,讚歎道:“臻遠將軍果真如傳聞一般領導超群,蘇某佩服。”

“過獎。”臻遠回道,然後帶上這群將士向著櫻琦村行去。

蘇黎站在這邊目送他們遠去,陽光從白雪皚皚的地麵反射而上,配上他們銀閃閃的盔甲,有種說不出的肅穆。

希望

能趕在朝廷軍隊之前,蘇黎在心底默默道。

調轉馬頭,一甩韁繩,駕字一出馬便向著另一邊的皇城方向飛奔而去。

告別蘇黎,臻遠帶領的軍隊將速度提到了最高速。將軍與士兵一條心,這距離櫻琦村的路程便越來越短。

天暗下去、暗下去,待月光重現大地,這疾走的軍隊終於到達了目的地——櫻琦村。

慘白色的月光從光禿禿的漆黑樹枝間灑下,給銀白色的雪地投上一層淡淡的光。臻遠下了馬,定定地站在櫻琦村的村口。

沒有傳聞中的迷霧,也沒有傳聞中所說的遍地牲畜屍體,這櫻琦村卻隻是一座尋常的村落。有熱衷農耕的老人,有歡喜女工的繡娘,還有那些繞地小跑的調皮孩童。所有的一切都和別的村落毫無差異。

隻是眼前,映入到眼底的,卻並不是這樣一片安詳之景。

白雪覆蓋的地上落滿了點點鮮血,甚至都將那雪滲透,化為血水,蜿蜒成蛇狀的可怕圖案。而那些鮮血旁,老人,孩子,年輕人都倒了一片,他們靜靜地躺在那,臉已經被不知名的東西腐蝕了大半。

臻遠一下子捂住嘴,唇邊快要溢出的喊叫被他及時堵住。

撥開一個個的屍體,最後終於在一具男屍前停了下來。

臉已經被毀了大半,辨不得原先的模樣。然臻遠的眼睛卻是落在了那具男屍的手掌上。老繭的硬塊清晰而深刻,那時常年握劍形成的的。還有他的指甲,左手食指那缺了一小片。

臻遠想起小時的事,父親抱他時,那邊的小片指甲總會不小心劃到他,然後小小的自己就會埋怨父親怎麽不將它剪了去。每至這時,父親都會笑笑:“阿遠,父親這指甲可是,射箭時最好的量器,這一剪啊,父親就射不了箭了……”

“哦,原來是這樣啊!……”小小的自己聽了總會好奇的用手摸一摸,然後又甩開手:“父親騙人,這指甲怎麽能做量器呢?您老是愛拿阿遠尋開心。”

“哈哈哈!是是是!就是尋你開心的!”

記憶中父親的笑聲回蕩在耳邊,臻遠拉起那具男屍的手。心中突地一堵,父親二字硬生生地賭在了嗓眼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