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琴弦密函
為什麽爺爺死了，全村的人都死了，隻有自己沒有死。
而且，連疼痛的感覺也沒有。
真的，好想死啊•••好惡心•••這副樣子。
••••
涼兮蹲在街口，一動不動，他想著自己就這樣蹲著，等血流幹淨了，等身上的肉被那些惡心的蟲子吃完了，是不是就能死了。活不下去的時候，連死都是奢求嗎？
過了好久好久，意識一下模糊一下清醒，從小到大的一幕幕在腦海一遍一遍地回放。
和爺爺上山采藥，和鄰居家的二胖耍石子，隔街的大哥哥帶著自己捕魚，每次自己長高了一點，二胖的媽媽都會摸摸自己的腦袋再去罵那個光長肉不長個的二胖•••
然後刀光劃過，一幅幅的景象破碎，一具具屍體呈現在自己眼前
最終定格在爺爺臨死前的那個笑•••漸漸遠去•••
不要走！
不要丟下我！
想著死，可是，又覺得自己不能死，這麽多條命啊，誰還我？！
最後，一個陌生的哥哥走來，抖開一張白布，裹住了自己的身體。
“痛嗎。”
“好痛。”
涼兮掙紮著，這個人就像自己的救世主。
“恨嗎。”
“好恨。”
“那要不要跟著哥哥走。”
涼兮有些艱難的睜開眼睛，眼前人好看的麵容映進眼睛裏，和剛才清冷的聲音根本就對不起來。他用自己剩下的力氣將自己的眉頭皺在了一起表示了自己的不滿和疑問。
“我給你踐踏生命的權利，要不要。”
“我要。”
舒墨看著臻遠和了一口茶，想起什麽似的問道。
“遠哥哥為什麽要讓赫宣去查敦親侯，敦親侯知道的事分明是你故意泄露，你不信任他？”
“不，我非常信任他……”臻遠好像沒什麽喝茶的興致，小舒墨把上次自己帶來的紫砂壺藏了起來，換了個舊的不像樣子的招待自己，“我相信，若是我現在讓他去死，他也立馬可以死給我看，隻不過赫宣他其實是個善良正義的孩子，他不夠殘忍，如果他一直這樣，待在我這裏的話。”
“以後，他會活不下去。”
“所以遠哥哥你要•••”
“我要讓他那些無聊的正義感消失，我要打破他對人性那些善良的東西的幻想，對愛的渴望。我不需要一個每次殺人前都要問我理由的殺手。”
“可是，遠哥哥，這樣是不是太殘忍了，赫宣他•••”
“如果他們還記得他們為什麽會落到今天的這個下場，那就是因為他們居然真的相信愛和忠誠這種東西是存在的，他們是殺手啊，背叛，或者是被人背叛，原本就是天經地義的。”
“好吧，接下來的事，我來安排。”
“辛苦你了……”臻遠伸出手揉了揉舒墨梳的整齊的發髻，“小舒墨。”
“哥哥！”
不理會身後的人開始抓狂的樣子，起身離開了宅子，再不回去，府裏的人該懷疑了。
回憶這種東西有時候太可怕，我們總是軟弱地不願承認，不願相信，那些痛苦是真實存在過的事情。真心付出後再被踐踏的滋味，還沒嚐夠嗎？
赫宣，我也不願你白白受苦
赫宣，當你發現自己已是極惡的人以後，對善便不再抱著幻想，當你發現你愛的人欺騙你以後，愛什麽的也便不需要了吧。
赫宣，不要怪我。
夜。敦親侯府。無人。
赫宣自由穿行在府中，他曾經死過一次，他的骨骼曾被寸寸打斷，但是，他還是被救活了，原本斷裂的關節骨骼用細密的昆蟲填充，他的身形能自由變化。
赫宣在門縫牆間穿行，傳來刺刺拉拉的聲音。
敦親侯書房，無人敢來清理，仍是三天前的模樣，地板上還有殘留的血汙，赫宣厭惡地皺眉，在書房裏翻找起來。
書櫃二排五格，是暗格，赫宣探手打開暗格。
三封密函。
打開密函，每封分別有一根琴弦。
琴弦被仔細地剖開，顯然密函是夾在空心琴弦中。
第一根弦的密函大致介紹臻遠手下的人的規模，第二根重點點出了苒歌，赫宣，涼兮以及二皇子舒墨這四個人，而第三根也是敦親侯看了卻來不及行動的則是說出了臻遠近來的暗殺計劃。
隻是這些對於赫宣來說，都不是關鍵。
關鍵是，隻有他認得，這是苒歌的琴弦，世上無人再會有。
那麽，背叛臻遠的人，是苒歌？
可是，怎麽可能，怎麽可能是苒歌！她明明對臻遠•••
但如果真是這樣，臻遠怎麽可能放過他，如果她死了的話•••••
不可以！
赫宣至吟月閣。
苒歌也未寢，正在撫琴。
赫宣在一邊肅立，不打斷他，靜靜聆聽。
“錚！”曲未完，弦已斷！
苒歌將手輕放在琴上。
“你在緊張什麽？”赫宣倚在門框上冷聲道，其實她知道自己這個姿勢很別扭，隻是他現在真的有些手足無措，不知道用什麽樣子的姿勢更自然一些。
“我沒有。”苒歌想努力平複自己的情緒。
“你的弦。”赫宣攤開手掌，三根已被剖裂的弦。
苒歌的臉色蒼白起來。
“為什麽要這樣做。”赫宣冷聲問道，心中卻疼起來。他越來越不了解苒歌了，自己剛到甄府的時候，苒歌像個姐姐一樣，事無巨細的照顧著自己。可現在，赫宣覺得自己越來越追不上苒歌的步伐了。
“因為我恨朝廷。因為朝廷，他不是那個他，因為朝廷，我隻是他沒有感情的殺人工具。我愛他，所以想毀滅朝廷，我隻想要他而已。”苒歌的聲音很慘淡，沒有什麽感情，沒有憤怒，沒有恐懼，就這樣木然地敘述著。
“你好傻。”
“是，我好傻，在他的宏圖偉業麵前，我又算什麽呢，你說他想要的到底是什麽呢，論財力他甄家三朝元老大概也可以富可敵國了吧。論權勢，他是當今的鎮國大將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可是，他這些年來這麽狠，似乎沒有什麽他殺不了的人。罷，我的命，原本就是他的。你帶我去找他吧，我知道背叛他的下場。”
“•••你早點睡。”說完，赫宣消失在房中，隱於夜色。
絕對不可以讓她死，她是苒歌，她是顛倒眾生的卞苒歌。
她倔強地承擔一切苦難，自從被臻遠從那陰森不見天日的枯井中拖出，她是世上唯一給自己真誠笑容的人，可是，她卻從沒有快樂過一天。
她便是我黑暗人生中唯一的光。
即使這束光從未想過要真的照著我。
苒歌愛得那麽痛苦矛盾，我也很疼，疼的時候，我才覺得自己活著
所以，決不能讓她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