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囚籠

他感覺到水中有東西，不禁渾身一顫，忙站了起來。四周昏暗一片，他看不清身邊有什麽，不禁覺得不遠處就是懸崖。他知道現在已經脫離了第二個死循環，身處黑暗之中，不知將要麵對什麽樣的凶物。他忙調出一隻手電來。

地上全是泥濘，水有一寸來深。前方有個大坑，坑邊沙土塌陷，似乎隨時都可能再掉下一片去。他不敢靠得過近。這時腳下又感覺到有東西在動，他心中一寒，忙用手電照向腳邊。隻見泥濘中有東西在擺動，隻有拇指頭大小。因為泥水昏黃，所以看不清樣子。

突然，他感到左小腿腹癢癢的，隱隱有些痛，但更多的是脹的感覺。他嚇了一跳，有種不好的直覺，忙伸出左腿，彎下身來，隻見腿腹中間有個小洞，裏麵露出一小點動物尾巴來，瞧樣子還在往肉裏邊用力。

他頓時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忙抬起左腿，使那蟲子洞向下，用右手使勁拍打蟲子洞的四周。那蟲子慢慢滑了出來，嚴羅見拍打有效，便全然顧不上疼痛了，一陣猛拍。直到蟲子掉在地上，他才停了下來。這時小腿腹早已紅腫，麻麻的。他調出一瓶碘酒來，塗抹之後，才放下腿去，細細瞅向掉在沙子上的蟲子。

這蟲子扭動著，像是快死掉的樣子。它長得很像蝌蚪，沒有鰭也沒有眼睛，有兩顆尖尖的牙齒，除了個頭兒比深淵中所見的魚要小之外，兩者簡直一模一樣。他盯著這蝌蚪樣的東西，直到它慢慢死去。他這時渾身不舒服，不知還有沒有其他地方被這家夥鑽破了皮膚。他靜下來，一動不動，感受著身上任何輕微的瘙癢、腫脹。一一排除之後，發現隻有左腳不幸，其餘地方都好好的。

他將手電射向四周，忽然發現不遠處有一具巨大的白骨架。他不禁吃了一驚，難道又回到起點了？他細細的觀察著骨架，便在這時，他忽然發現斜後方有人。他冷不丁嚇了一跳，忙將手電照射過去。隻見一男一女斜倚灌木叢，男的正是杜絕，而女的則是劉菲。

他見二人還未醒，不禁想到深淵中的情形，那個禁閉意識的深淵，意識一旦進入，便會靜止，擁有意識的個體便如同植物人一般。隻有在最後時刻仍不忘記思考的人，意識才有可能複蘇。而隻有當意識極度活躍，精神高漲的時候，意識才能逃出來。他想到自己最後是因消毒劑對皮膚的刺激，才從雨夜中醒了過來。杜絕二人應該會做同樣的事，所以隻要等待下去，他們就會醒轉。

他稍覺安心，將他們的身子移到沒有積水的地方，然後卷起二人的褲腿和衣袖，查看有無被蟲子鑽孔的跡象。他們都還沒事兒，想來是坐著的關係，身子本身並沒泡在水裏，所以沒有蟲子上身。他醒過來時，左腳下是個水窪，所以小腿腹就有蟲子爬上去。這些蟲子就像螞蝗。

這種事想著便覺惡心。他又巡視四周，忽然發現遠處還有三個人，他們兩男一女。嚴羅忙跑過去將他們先後抱了過來，放到沙地上。一名男子全身無礙，隻是昏了過去，二十多歲，好像是葉南希的弟弟。另一名男子也就三十多歲，腦袋很小，模樣有些熟，但是記不起他的名字，隻知道是同來獵奪的一個冒險愛好者。他發現他時，他全身躺在水中，嚴羅想象著他全身上下都有可能被蟲子鑽破皮膚，不禁一陣惡寒。他兩下撕

開他的衣褲，包括內褲，見正麵沒有異象，便翻過他的身子來。

他的身上有五六處破洞，其中有兩隻蟲子剛進去半截，兩隻隻露著一點尾巴，另外兩隻則早已看不見，隻能看到兩個深洞，有少許的血水往外淌著。這雨夜本冷，看到男子的身子，不禁打了幾個冷顫。他忍住惡心勁兒，調出一碗濃鹽水來，向傷口裏灌去，然後翻轉他的身子，使其所有傷口朝下。過了一陣，又翻過他的身子，隻見鑽入尚淺的兩隻蟲子已掉在了地上，嚴羅忙將它們踢了開去。

另有四隻還在往裏鑽，嚴羅隻好用一隻手頂住他的背，另一隻手用力拍打蟲子洞邊緣。不一會兒，又有兩條蟲子落了出來。現在男子體內還有兩隻，因為鑽得過深，已經沒法弄出來。他想等劉菲醒了之後，或許有辦法。實在不行，開刀也要將其取出來。

他走到另一女子身邊，他發現這女子之時，她隻有一隻手搭在水裏，他檢查了她的手臂，見沒有蟲子鑽破皮膚的跡象。為防萬一，又將其褲腿卷到膝蓋，仔細看了一遍，也沒有，才放下心來。

這時便聽“啊”的一聲大叫，劉菲醒了過來。接著又是“啊”的一聲大叫，杜絕也跟著醒來。二人見前麵有光，不禁同時調出了手電。三把手電交相輝映，都看清了彼此的麵目。二人站起身來，三人聚在一處。嚴羅忙將蟲子的事跟劉菲說了，劉菲細細看了一下蟲子，忙道：“這是這個世界的腐骨蛆的樣子，這兒應該沒有體型龐大的腐骨蛆了。”

他這時腦袋已經清醒了許多，不像死循環中的那個自己，腦袋總是暈乎乎的，似乎每擺脫一個死循環，腦子便會清醒一分。那些死循環就像是意識的囚籠，意識被困在裏麵，永遠看不清世界的本質。真與幻沒有分界點，一切真即幻，幻即真，通過夢境在演繹著。

從現在來看，他已經出了三層牢門，每一個牢房便是一個意識的囚籠，出了第一個，還在第二個內，出了第二個，還在第三個內。層層相套，連環禁閉。第一層也是最深的一層是在胡楊樹上，那時小七忽然失蹤，他在黑夜中拿著手電循著腳印在河邊找到了她。最深的一層也是最**的一層，在那裏完全沒有道德的約束，潛意識深處的欲望泛濫開來，使得他與小七都脫掉了衣服，在河流中沙漠中盡情玩樂。荒淫廢國，人一旦沉迷色Y不能自拔，將比任何死循環都來得有效。

第二層是個無盡的循環，在這裏時間變得快了許多倍，在外看來隻是刹那芳華，在這裏卻已度過無數循環。他從小七口中得知，自己每隔五天便會在沙丘間出現，然後鼠後會和他接觸，並灌下迷藥，以此使自己受孕繁殖優秀後代來強大自己的種族，與腐骨蛆相對抗。他本來被告知會因和鼠後的**而死，不想出現意外，腐骨蛆強勢來襲，但盡管不用再和鼠後做，還是難逃回到起點的命運。在被腐骨蛆追逐的過程中，他逃到了腐骨蛆的巢穴附近，而受困洞內，那個洞便一如他最開始爬出去的那個洞。能逃離第二層是因為有劉菲的幫助。

第三層還是個循環，有條河將沙丘圈了起來，這河流就像是邊緣地帶一樣的存在，十分詭秘莫測。想要度過河流去到另一邊是不可能的，在其間一直直走，總會回到起點。逃離這一層並無外人的幫助，而且即便

遭受巨大的疼痛刺激也沒有用，否則劉菲在胡楊樹上刺醒他時，他便該在這個雨夜中醒過來。因為找到了河流通向其他地方的暗河，才得以逃出第二個死循環。但是過程並不輕鬆，甚至差點死掉。因為意識到了暗河中，險些沉入深淵，一旦沉入深淵，意識就完全靜止，伴隨的將隻有死亡。

而第四層顯然便是現在這個空間了。而這兒的經曆與其他三層也大不相同。他聽了劉菲的話，旋即想起從地底下出來時的場景。那時他被困地下，黑漆漆的四處無光，卻忽然有隻蟲子掉到了他的頭上，那時的蟲子似乎和泥水中的蟲子相同，都是軟綿綿的。那蟲子在他頭上咬了一口，並想從頭皮鑽進去。他忙將蟲子抖落，然後找到骨頭掘地道爬上地麵，事實上，這地下洞穴距地麵隻有一米多的距離。

在掘的過程中，不幸滲下水來，地道垮塌，他渾身是泥，險些被活埋，幸而這時距地麵已不深，他將身上的泥土推開，想爬上來。可是因為洞子四周沙土太軟，稍一用力，便垮塌一片。他根本爬不上來。便在這時，杜絕及時出現，想法將他拉了上來。他在雨中清洗了一陣，意識漸漸模糊，想來是受到感染的緣故。最後便夢到了天亮，繼而遇到小七的事。

現在看來，根本沒有橫伸的灌木叢讓他抓住，他那時便已出現幻覺。根本不存在大型的腐骨蛆，劉菲在第三層牢籠中所說腐骨蛆是遠古的大型動物，自然也是幻覺影響的結果。腐骨蛆不過是指頭大小的蟲子，並且有水才能生存，想來那時候掉到頭上的那隻腐骨蛆，便是從地麵爬下去的。地下因為沒有水，它才瘋狂的想要鑽入嚴羅的腦袋。那時嚴羅隻想快點離開地下，所以根本沒有注意到頭皮上的一點小傷。

他想清楚了這些事，腦子一陣清醒。也許正是自己被那蟲子咬了，才會深陷死循環內，而劉菲和杜絕沒被蟲咬，所以陷得並不深。他想到這裏，忽然看到小柳就站在身邊，她穿著一身白裙，正和劉菲的衣服一樣，而劉菲卻不知去了哪裏。他一怔之下，恍然明白，原來劉菲不是劉菲，而是小柳。他現在早已記起了小柳的模樣，幻覺也不如前三層時嚴重，所以不需要人來道破，一下子就看穿了關鍵。

而且按目前的規律來看，也許脫出現在這層牢籠，小柳又會變成其他人，至於會是誰，他還不敢確定，但隱隱感覺可能會是葉南希。他已憶起所有的事，包括這次的獵奪，隻是細節還有些模糊。本來獵奪之前，葉南希已將楊珂的背景調查清楚，她的父母早亡，隻剩她孤孤單單的一個人，她的伯父伯母便將她接到了自己家中。她們對她雖然不好，但她天性積極善良，想來其意念世界應該會比較簡單，可是現在看來，簡直比任何地方都危險。

他忽然有種強烈的直覺，整個空間像是被人操控著，楊珂人還小，意念世界應該不複雜才對，就算複雜，卻也不至如此。就目前來說，所有人都被困過，並且還有兩人沒有醒來。這會不會又是注射劑的影響？他記得在此之前，葉南希和他說過，所有藥物都是新調配的，效用絕對可靠。所以可以排除藥物出錯的可能性。

如果不是藥物，那麽是不是人為呢？如果是人為，那麽此人必須能影響到別人的潛意識，而能影響到潛意識的有……催眠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