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矛盾

二人走到骨架旁,骨架的構造像是一隻恐龍。但是恐龍早已絕跡,如果存在這個空間,那麽也該早就見到了才對。二人不知是什麽東西的骨架,劉菲見了好奇,便調出相機來,拍了幾張照片。

摩托往前走了二十多米,便見到塌陷的一個大坑,坑邊上有一叢灌木,他記得從這兒爬上來之時,多虧抓住了灌木橫伸的樹枝。當時正是夜裏,外麵下著大雨,從裏麵爬出來之後,他還借著雨水洗了個澡。

現在想來,仍曆曆在目。從地底上來之後,他在雨中一直等到天亮,然後看到金字塔,朝那個方向走去。盡管路途波折不斷,但他一直向著金字塔,從未變過方向。可是現在,卻忽然又回到了原地。

如果說這也是一個循環的話,那麽從哪兒開始循環的呢?因為癔症的關係,途中的經曆早已混淆不清。麵對著重重迷霧,想到宿命的層層囹圄,他不禁感到自己的渺小。人生總在循環,一旦陷入死循環中,何時才得解脫呢?

正在他感慨人生的時候,劉菲忽然拍了拍他的肩,手指放在唇邊,示意他仔細聽周圍的動靜。嚴羅忙打起精神,瞧劉菲的樣子,聲音是來自地下。地下的確有聲音傳來,但是因為隔著厚厚的土層的關係,完全聽不清是什麽東西。他又將腦袋貼到地麵之上,這時聲音有所便大,但是經過彎曲的地道的回聲,變得十分混雜。仍是聽不清楚。

他忙拉了劉菲站在十米開外,兩人都端著槍,朝向洞口上方。這兒既是起點,也是終點,在一切未有定論的情況下,他還不想離開這裏。地底的聲音雖然混雜,但還是可以判斷出不隻有腐骨蛆,還有其他的東西。也許是尚未發現的生物。不管是什麽生物,此時二人彼此作伴,膽子和信心都足了不少。

過了一陣,那聲音已接近洞口,嚴羅又將耳朵貼在地上,這時聽到了很明顯的叫聲。似乎地道中正有人在逃命。他心中一凜,忙跑到了洞口,伸出腦袋向洞底看去。突然,洞底一個黑黑的東西飛了上來,他一瞥之下,見是一隻巨大的甲蟲,樣子十分醜陋。他嚇了一跳,忙跳開兩步,就要向裏麵開槍。這時洞口卻忽然伸出一雙手來,抓住了灌木叢橫伸的樹枝。

他仔細看了一眼那雙手,手掌粗大,指甲很短,手上裹著一層厚厚的土,像是一雙男人的手。他定了定神,忙走過去,這時那男子正往上爬動,驟然見有個腦袋伸出來,不禁“啊”的一聲大叫,雙手一鬆,又跌了下去。嚴羅這時已看清來人正是自己的同學杜絕。他全身又髒又臭,像是到下水道裏滾了一圈。他旋即想到了自己,剛剛爬出地底時,也是一個模樣。不管怎樣,見到老同學,都是一個驚喜,忙伸出手去,想拉他上來,與此同時,口中問道:“你怎麽也在這裏?”

杜絕見是嚴羅,不禁長長舒了口氣,“嚇死我了你,還以為又遇上怪物了?”他伸出手來拉住嚴羅的手,兩相用力,很快便上到了地麵。他

一上來,便跑得遠遠的,見劉菲拿著槍,便站到她的身後,不住喘氣道:“有個大怪物追我,等它上來了,一定得爆它菊花。你還站那兒幹嘛?真不怕死。”

嚴羅微微一笑,忙走到二人身邊,將槍口對準了洞口的上方。這時洞底的爬動聲已經很響,估計不用半分鍾,腐骨蛆便能爬出地洞。三人默默數著時間,在腐骨蛆露頭的一刻,嚴羅和劉菲同時開了一槍。這一槍都打在腐骨蛆的頭上,立時鮮血四濺。腐骨蛆巨大的身軀扭動著,終於因為受傷太重而軟倒在地。一個洞口瞬間便被堵住了。

杜絕終於鬆了口氣,看著已經不能動彈的腐骨蛆,還以為它隨時都能活過來一樣。他看了看仰臥在地無力翻身的甲蟲,卻不敢就過去取。嚴羅被這隻甲蟲嚇了一跳,現在看杜絕的神色,那甲蟲倒像是他的東西,不禁好奇道:“你弄隻甲蟲來幹什麽?”

“我被大怪物帶到地下,全憑它……”杜絕還未說完,嚴羅便補充了個“腐骨蛆”,杜絕頓即恍然,又接著道:“當時情況緊急,劉菲也沒來得及跟我說這怪物是什麽,隻說可能有危險的動物存在。這個先不說了,我被腐骨蛆吃進肚子,到了地下,得虧我在它肚子中發現這隻甲蟲,當時它就快死了,我抱起它,用它鋒利的腳慢慢切開腐骨蛆的肚子,當然其間並不順利,腐骨蛆疼得到處滾,我在裏麵就好比坐上了過山車。不過最終,它還是死了,我抱著甲蟲從裏麵出來。這個過程中,甲蟲一點沒傷害我,我覺得它無害,說不定什麽時候還會再次幫到我,就一直帶在身邊。怎麽樣,夠厲害吧?這就是所謂的背水一戰,絕處逢生。換了別人,還真隻有死路一條。”

嚴羅這時才注意到原本就髒兮兮的他,身上濕濕黏黏的,暗紅色的衣服顯得更暗了。嚴羅不禁為他的死裏逃生豎起了大拇指。

劉菲一直聽他說著,這時不禁想到了和他一起遇害的小柳,忙道:“你沒見到小柳麽?她也被腐骨蛆給吃進肚子裏了?”

“沒有啊?”杜絕一臉詫異,他為了保護兩位女性,所以在和腐骨蛆的遭遇戰中,最先被吃掉,他根本不知小柳也已遇害。即便知道了,卻也沒法兒相救。畢竟當時好幾條腐骨蛆就在附近,吃掉一個人便迅速爬進洞穴,想追也沒法兒追。

嚴羅本來覺得“小柳”這個名字十分熟悉,想見到之後或許能回想起什麽來,但是這時想到她可能已不在人世,不禁十分失落。他看了看劉菲,劉菲臉色落寞,也是同樣的心情。

“要不,我們去找找看?”杜絕見二人十分低落,不禁想到自己在茫茫大漠中醒來時,第一個見到的便是小柳。如果她出了什麽事,那麽最過意不去的一定是自己。

“怎麽找?這沙丘這麽大,就算到事發地點附近找,誰知道腐骨蛆不是從其他地方爬來的?它們吃了人之後,又去了哪裏?別瞎想了,我們得盡快離開這裏。”嚴羅定了定神,“對了,你

還記得你是怎麽來到這裏的嗎?”

杜絕搖搖頭,“一點印象也沒有,當時醒過來時,正是雨夜,四周黑漆漆的,既害怕卻又不敢亂走。直到天亮之後,我才敢大聲呼吸,然後就看見不遠處小柳躺在地上,還在昏迷當中。我看她的樣子,有些熟,便叫醒她,問她叫什麽名字,她說自己叫‘小柳’,這名字我有些熟,但是卻記不起在哪兒見過。後來我們朝著遠處的金字塔走,想那兒可能有人,途中遇上劉菲,然後又遇到了腐骨蛆。直到現在,我才從地下出來。”

嚴羅暗暗點頭,正和他想的一樣,既然杜絕感到小柳有些熟悉,那麽小柳多半是認識的人。到目前為止,這裏一共出現了四個人。四個人彼此熟悉而又頗覺陌生,隻有他和杜絕,互相記得對方。這似乎說明,四人失掉的記憶隻是一小部分。四人彼此有關聯,應該是為同一件事而來到這裏,然後因為某種原因而分散各地。之後因為金字塔的牽引,才湊巧聚到了一起。然後經曆種種波折,隻剩下三人還在這兒。

想到這裏,他忽然發現一個矛盾。他原以為是因為自己癔症發作,才糊裏糊塗地到了沙漠旅遊,結果病症嚴重,導致出現了幻覺和分離性遺忘。現在看來,卻頗有不通之處,如果自己是因為癔症才到了沙漠,那麽其他三人是怎麽來的?也是因為癔症?如果他們沒有癔症,為何又會失憶?現在的情況是集體失憶,所以如果說自己患了癔症,隻能解釋遭遇的一部分,一些關鍵因素根本解釋不通。

而如果自己沒有患癔症,那麽為何會將劉菲認成了小七?又為何會將普普通通的沙漠鼠想象成鼠蠅的結合體——腐骨蠅?

在有大矛盾存在的情況下,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分析其他的因素,將矛盾拋開。他不禁又想到了死循環,既然陷入死循環看不清真相,那麽走出死循環會怎樣呢?從起點出發又再回到起點的這段路程中,一定有個特別的地方,這個地方連接著一條繩子的兩端,當到達繩子的一端時,通過端點,會到達繩子的另一端,然後順著繩子,又會走到起點。

現在的死循環一定是同樣的道理。隻是就目前來說,這段路程中,那個特殊的地點在哪兒,仍然不知道。他忽然想到一個辦法,記得陷在第一個死循環中時,他曾見遠處的金字塔似乎變小了,那說明當時已經走到了出發點的後方。出發點就是現在所在的地方,位於沙丘的中部。他記得當時走出沙丘地帶之後,便出現了土包。之後跨過河流,還是一片土包。也就是說,四麵皆是土包,而沙丘在中間。

如果以金字塔為參照,距離因為過遠,隻能限定一個大致區域。而最關鍵的是,遠處的金字塔忽然變成了空中樓閣。他這才意識到,夢中的金字塔並不存在,那不過是海市蜃樓的變化體,就像小七其實是劉菲一樣。

金字塔存在與否,已經無關緊要,他決定先到河邊去看看,也順便讓杜絕洗個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