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惡夢

大門似乎插了門閂，向裏推不動。他照著門把手中間的空隙，猛地一腳踢去。“咚”的一聲，大門微微震了一下，絲毫不動。

反正不是真實世界，他也顧不上了。走到廚房中，提來一把斧頭，對著大門一陣亂砍。木屑飛濺，兩扇門上很快出了個大洞。忽地“鏗”地一聲，斧頭砍上了鐵把手。他一腳踢開大門，“哐”的一聲，木板撞在牆上，又彈了回來。

堂屋中空空蕩蕩的，正中有一張大木桌，幾條高板凳，壁上有個神台，供著一尊泥塑的菩薩。旁邊有半個兩端削平的蘿卜，上麵插著不知什麽時候燒得隻剩一點的香。

嚴羅嘴角不禁抽了一下，趙父根本是個不虔誠的佛教徒。他見堂屋有個後門，便提著斧頭，一腳踢開走了進去。這屋子十分晦暗，一股封閉已久的血腥味夾雜著潮濕的氣息，撲麵而來。單是聞到氣味，便叫人壓抑。他本想退出來，但是一瞥眼間，見到這狹長的屋子中，竟也停著一口棺材。

這裏怎麽會有棺材的，他正詫異之時，忽見棺材上爬著一人，這人一頭長發披在腦後，雙眼紅腫，原來是趙小涵。他既詫異又驚喜，正想跟她說話之時，忽然“吱嘎”一聲，屋子一端的鐵門打開，透進來一抹天光。一人大腹便便，站在門口，凶神惡煞地瞪著——趙小涵。

來人正是陰魂不散的趙父。嚴羅緊緊手中的斧頭，想在關鍵時刻，自己理當效仿恐怖片中的變態，變成斧頭殺人狂，將趙父砍死。他不想與之拚命，對付趙父這樣的粗人，要講究方式方法。對於趙父為何改變了仇視的對象，他並不想深究。從目前的情況看來，趙父能思考，與漩渦城中的機械偷襲男不同。

對於這一點，他也不想深究原因。趙小涵出現之後，這個世界很明顯地發生了很大的變化。或許可以把一切歸因於趙小涵的出現。

趙父兩步跨到了棺材前，他大聲喝道：“在這裏做什麽？人都死了，還窮傷心個毛啊！趕緊出去。”

趙小涵不服氣地看了他一眼，兩手無力地抓著棺材蓋，“奶奶。”她頹然叫了一聲，轉身走向鐵門。趙父跟在她的身後，似乎想等她出去才甘心。嚴羅提著斧頭跟著趙父，這個時候他若是想殺掉趙父，簡直輕而易舉。

趙小涵出了鐵門，把鐵門重重地一帶。鐵門砸在門框上，“當”的一聲碰響。

“媽比的

，活膩啦，敢這樣對你老子？！”趙父氣洶洶地拉開鐵門，想要衝出去再罵兩句。但是就在這時，門邊突然舉起來一根木棒，對著他腦袋就砸了下去。

“啊。”趙父大叫一聲，捂住了頭頂。那一棒打得十分重，以至於嚴羅看到砸下來的那一瞬間，整個身子都有些木木的。鮮血順著趙父的後腦勺往下淌，很快就染紅了衣衫。他忍著痛，一把搶過了木棒。

門邊一個女子“啊”的一聲驚呼，顯然被趙父的動作嚇著了。她本能地退了兩步，趙父則惡狠狠地逼上前去。

嚴羅以為是受盡委屈的趙小涵，躲在門邊偷襲了趙父。她這一記打得趙父發了狠，隻怕會引來趙父瘋狂的報複。嚴羅忙奔出門去，舉起斧頭就往趙父身上砸。這斧頭既可以砍，也可以砸，他並不想弄得趙父鮮血飛濺，便用斧頭狠狠地砸他的背。

趙父吃了兩記便撐不住了，趴在地上直呻吟。嚴羅為保險起見，又砸了他兩斧頭，直到他暈厥過去方才罷休。他扔了斧頭，想獵奪之事先放在一邊，出了這種事，即便是在意念世界，他也不能放著趙小涵不管。

他抬頭看去，突然發現眼前站著的不是趙小涵，而是失蹤不久的葉南希。他驚詫不已，感覺葉南希變成了幽靈，來來去去都無聲無息。與此同時，葉南希也有相同的感覺。她正當危急之時，嚴羅忽然出現，將趙父給砸了一頓。豈不和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一樣？

兩人驚喜地拉著對方的手，這短短地分別，彷如經曆了許多年。在這個世界，一個人生存是不以可想象的。

“你剛剛去了哪裏？”兩人異口同聲地問。然後兩人都笑了。自進入意念世界以來，他們從沒有這麽愉快過。

“我先說吧。”葉南希認真地回想每一個細節，“那時我突然看到棺材，有些驚嚇。冷靜下來之後，以為沒什麽了，可是忽然看到後門門邊有一綹長發。然後我的腦袋就……突然空白……什麽也不知道了，等我回過神來之時，你已經不見了。我……”

“你一直站在原地，沒有走開過？”嚴羅難以置信地打斷她，靈異的事情發生了，如果她沒有動過，自己回來尋找之時，怎麽沒有發現？

“是，我一直站在那裏。你失蹤之後，我便四處尋找，從瓦房後麵那間臥房出去，就到了房子後麵，然後看見趙父，他打開一道鐵門，衝著裏麵大

吼大叫。我想，他在這裏始終是個威脅，不如殺了他……然後就發生了後麵的事。”葉南希那時候看見了趙小涵，但這時提她隻會讓嚴羅分心。

嚴羅緩慢地點著頭，這一切究竟是怎麽發生的？自趙父對他視而不見那時起，他就一直耿耿於懷。既然趙父已經有了神智，不似漩渦城中的那個趙父一樣，那麽看到自己，理該有所反應才對。這其中一定有一個因果關係，隻是還沒有發現其間的聯係而已。

“你有沒有漏掉什麽？”嚴羅想著從她這裏，或許有什麽能打開突破口。

“要說的話，我在遇到趙父之時，一向暴躁得他卻對我視而不見，我明明就站在他的前麵，可是他卻很自然地路過，就好像我根本不存在一樣。遇到趙小涵也是一樣。那時我想留下她，等見到你之後，再作打算。可是她卻目不旁視地走了開去，我很自然地成了空氣。”

嚴羅聽她這麽說，才知道原來趙父對她也是一樣。可是趙小涵，卻有明顯的不同。他剛到這裏見到趙小涵之時，趙小涵很明顯地看了他一眼，然後扭頭走掉。後來在棺材屋中，她又躲在門後窺視，這說明趙小涵是會注意自己的。那麽其間，有什麽關係麽？

見與不見的分野在哪裏？是性別、異能、關係……對，是關係。他忽然好像明白了，試著向葉南希說明道：“趙小涵父女應該都不認識你吧？如果說在這裏，不認識就會導致視而不見的話，能不能說明問題呢？”

“他們都沒見過我，說到不認識，的確如此。這樣說來，我認識他們，所以我能看見。趙父不認識你，所以會視而不見。你和趙小涵是同學，她也一直在回避你。嗯，像是這樣沒錯。”葉南希邊說邊做推敲，“那麽我們倆剛剛見不到對方的原因是什麽呢？”

“唔……不好說，但是我有個荒唐的想法。”嚴羅將各種細微的疑點一一匯總，最後得出的假想，把自己嚇了一跳。這些可以視作疑點的有：漩渦城的塌陷，鄉鎮老宅——趙小涵老家，趙父的變化，葉南希和他的“失蹤”以及趙父對他們的視而不見。

假想的主要根據還是老宅，這老宅在趙小涵的記憶中，有種很濃的揮之不去的壓抑感。然後是漩渦城的塌陷，那時二人已經有所討論，認為藥物可能失效，因此趙小涵完全可能沒有進入深層睡眠狀態。她極有可能做夢，並且在做惡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