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活埋

“也許我們正在夢境之中。”嚴羅說出自己的猜想。

葉南希眉頭一緊，獵奪之時最忌入夢。獵奪準則寫得清清楚楚，獵奪之時宿主需進入深層睡眠。一旦宿主做夢，就要立刻退出，否則極有可能遇到生命危險。就目前的狀況來看，實在已是危急關頭。

“我們必須立刻退出去。”葉南希精神高度緊張，“你認為我失蹤了，所以看不見我。那時我腦中一片空白，也許正是迷失夢境的先兆。”

“等一等。”嚴羅還在緊張地思考著，如果現在已陷入夢境，那麽在這裏的存在與否，取決於什麽條件呢？做夢當然是宿主一個人的事。按照常理來說，她夢到什麽，什麽也就存在。夢境世界倏忽變換，存在似乎毫無意義。對於外來者，一旦被宿主忘記，就會麵臨消失的危險。最好的辦法，就是跟在宿主左右。目前的首要任務，就是找到趙小涵，那時狠心殺掉她，就算完成任務。

反正這個世界隻是虛擬的，殺掉她反而可以讓她脫離惡夢，早點醒轉。他集中精力，感受著趙小涵的方位，就在房子後麵的樹林裏。“我們立刻去找她。”他拾起斧頭著拉著葉南希的手，向樹林跑去。

樹林前麵是一片荒草地，荒草沒膝，土地坑坑窪窪，極不好走。二人穿過土地，尋到一條新砍出來的大路，向樹林裏麵走去。走了沒多大會兒，便聽見裏麵傳來“咚咚咚，當當當”的鑼鼓之聲。鑼鼓之後，又是“嗚嗚嗚”的嗩呐之聲。

在林間一塊林木荒疏的高坡上，站著很多人。有的人頭上戴著孝，跪在一個大坑前，低頭抹淚。二人走上高坡，見跪著的人中，並沒有趙小涵。大坑邊上有一口黑漆漆的木棺，棺蓋放在一邊，裏麵躺著一位滄桑的白發老太。想必就是趙小涵的奶奶吧，二人作如是想。便在這時，哭孝的人中忽然站起一個人來，他四處搜尋著，像是在找什麽人。

二人對視一眼，這人剛剛被斧頭所砸，不料轉眼又到了土坡之上。細看趙父之時，他臉上布滿威嚴，並無絲毫痛苦之色。這痛苦既指外傷，也包括喪親。他四處找不見趙小涵，正十分火大，但礙於親戚朋友在場，隻好重新跪下。不過他的眼睛還在搜尋，若給他發現趙小涵，隻怕又要動粗。

嚴羅看著趙

父的背影，揣度著夢境裏的因果關係。如果趙父被自己砸了一通而轉瞬無礙，這是否意味著剛才的一切不過是虛像。抑或因為夢境隻和做夢者一人有關，其他的意識對這裏並不會產生影響。進一步說明，當夢境中的做夢者，沒有見到周遭發生的情況時，一切都會如常。即便有外來意識的幹預，譬如將趙父砸了一頓，她沒有見到父親被砸，所以父親還是印象中的那個父親，一切如常進行。

理解了這一點，原先的危機感頓時為之一清。他立時將之告訴葉南希，並告訴她不用太過擔心。

殯葬儀式進入最後一項，封棺入土。兩個健壯的男子抬起頂蓋，放到棺身上，留出一個頭的空隙來，以便讓家屬見上死者最後一麵。趙母以及另外幾位親人先後爬在棺材上念念有詞的哭著，這是一項程序，並不能說明他們有多傷心。趙父看也不看，就讓封棺，後來嚴羅才探聽清楚，原來趙父是入贅的，時常有自卑情緒，對家裏的老太婆十分不喜。

就在這個時候，趙小涵從高坡一邊衝了出來，她哭喊道：“等一等，別葬我奶奶。”她衝到棺材邊上，趴在上麵痛哭流涕。嚴羅看著在學校一向開朗的好友，竟有如此傷心之時，難免也替她難過。不過難過之餘，他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他讓葉南希待在土坡之上，找了個靠近棺材的地兒，以便能看清棺內的屍首。

他之所以不願草草出去，就是等的這一刻。趙小涵還十分傷心，但是該封棺入土了。親人們過來勸她，勸不下隻好拉開她。趙小涵一手扒著木頭，死也不願離開。奶奶是對她最好的人之一，她死了的話，家裏無疑會冷僻許多。對於她來說，唯一的依托隻有母親了。

這個時候，趙父發狠了。剛才找來找去找不見她，他就已十分氣憤。這時見她又任性哭鬧，不禁甩開巴掌，狠狠抽了她一個耳光。她被打得晃了一晃，手終於也離開了棺木，兩個男人推著頂蓋，向一端對齊。便在此時，嚴羅忽然看見老太太的眼睛睜開了，她眨了一下眼皮，棺蓋就此封上。他雖然早已料到有這種變故，但還是嚇了一跳。這種事情任誰麵對，無疑都十分驚悚。那雙眼睛雖然蒼老，但還有水分，若是死人眼，視網膜會因為失去水分而變成灰色。也就是說，老太太並沒有死。

死人複活這種事是不可能存在的，能複活的絕非死人。隻是因為某種病症，陷入了假死狀態而已。有的人一旦陷入假死狀態，就真的會死，因為沒人知道他還活著而等他醒來。一般來說，都會在三天之內處理屍體。這種在封棺之時活過來的人，既是幸運的也是無幸的，關鍵在於封棺之人細心與否。

老太太的睜眼也許是聽到了趙小涵的呼喚，但是她睜得太晚了。親人們哭喊之時就睜開，或許還有活命的希望。這個時候，棺已經蓋上。

“奶奶沒死，別封棺，奶奶沒死……”趙小涵已經喊得沒了力氣，趙母把她攬入懷裏，撫摸著她的頭，“小涵，別哭了，奶奶已經死了。”

“她沒有死，媽媽，她睜眼了。”趙小涵哭著說道。她明明看到奶奶睜眼了。

“別這樣，奶奶真的死了。”趙母柔聲地安慰著女兒。

趙小涵竟然做著這樣的惡夢！嚴羅有些喘不過氣來，換做自己經曆這樣的事，隻怕要崩潰吧。如何能夠挽救趙小涵，讓她別再做這種惡夢了呢？他立刻想到了一個主意，雖然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但他想試一試。按他剛剛的推論，做夢者看不到外來者所做的事情，一切都會如常進行。如果做夢者看到了，又會怎樣呢？

他掄了掄斧頭，跳到棺材旁，猛地劈在頂蓋上。棺材板十分厚實，加之早已沒了水分，這一劈竟然隻劈進去幾厘米。他的這個動作立刻引起了坡上眾人的注意。這是理所當然的，即便趙父對他和葉南希視而不見，剛剛葉南希偷襲趙父之後，他還對她步步逼近。就在這時，外來者與夢境中的其他人發生了交集。

幾個大漢大罵著，撩起衣袖，就要上來動手。“怦怦怦怦”，葉南希連開了四槍。幾個大漢應聲倒地。嚴羅趁機舉起斧頭，加大力道劈下去。“崩”的一聲，棺蓋又劈出了一道縫。照這樣劈下去，不知猴年馬月才能劈開。

可是就在這時，棺蓋突然從裂紋處崩開了。兩半棺蓋滑到地上，露出棺中景象來。嚴羅吃了一驚，這種現象隻能解釋為，做夢者的強烈意念影響後的結果。因為外來者的介入，讓原本陷於惡夢中的趙小涵看到了一絲曙光，她也想打開棺蓋。

這個時候，老太太坐了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