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親者痛

“姑娘，王爺這一去，各方勢力蠢蠢欲動，朝堂的形勢愈發詭譎難料，王爺他生前最信任的人便是你，你可千萬不能倒下啊。眼下有很多事情需要你去麵對、去處理，姑娘你快醒醒，外麵就要翻天了，紫蘇真的很擔心，洛風公子…”有一道女聲在耳邊不斷響起，時而夾雜啜泣之聲。

她為何要哭？她在說什麽？洛風？洛風又如何了？心中一緊，我嘩地睜開了眼。“洛風怎麽了？”

“姑娘，姑娘你終於醒了，你整整睡了四天四夜，我快嚇死了。醒來就好，太好了！”床沿邊守著的小丫頭緊緊摟住我，大哭道。

我…好命還未找到，爹娘需人照顧，紫蘇亦舍棄不下，我有何理由不堅強？再痛再難，我也要站起來為薑楓報仇。那樣一個男子，我決計不能讓他枉死。

“紫蘇，這幾天都發生了什麽，你仔細說於我聽。”

洛風歸來的消息極少人知曉，而他實在不宜暴露身份，若在這個節骨眼上由他找皇上皇後要說法，無疑是自尋死路，我斷不會允許。不僅要阻止他，還要使他消失匿跡、改頭換麵，以全新的身份回歸。而這個，我想夜闌七十二騎輕易便能搞定。

從梳妝台的抽屜取了些許七裏香，我遞於紫蘇道，“想辦法用這迷暈洛風公子，加派人手好生看緊他，不可讓他亂來。”紫蘇點頭接過，欲要離開，我想了想喚住她，“順帶叫李管家過來一趟。”

“佟姑娘，是老奴對不起你，對不起主人啊！”李管家甫一進門便啪地跪地，老淚縱橫。“穆山便是那第七人，主人將其罷官欲抓獲，不料半路他使計逃脫，再查到穆山的蹤跡時主人已然認識了你，他猶豫了。他說他不想再害人了，可那蠱發作時當真折磨人，他終是忍不住又對蘇大學士下了手。主人當時痛苦極了，老奴不忍，真的不忍呐。”

心裏一痛，我幾欲哽咽，“薑楓一直沒動穆老爺父子可是因為我的關係？”

“自然，主人不想看見姑娘你傷心難過，那日他下定決心，本是要老奴放了那七人，是老奴，是老奴擅做主張抓了穆山。千錯萬錯都是老奴的錯，是老奴糊塗了。”李管家悔恨交加。

這個對薑楓衷心了大半輩子、一心為他好的老人，我如何

再忍心責怪？伸手扶起李管家，我亦動容吐言，“薑楓那般善良的人自是不忍心害人，更不會怪於你，你不必太過自責。死者已矣，生者還要繼續活下去，薑楓定希望他在乎的人都能好好的。”

李管家的哭聲越發悲慟，“姑娘，主人那麽好的一個人怎的就去了，老奴不敢相信呐。這些天一閉眼，主人的影子便在我腦海裏晃啊晃，老奴真想隨他而去，主人卻攔住我，吩咐我要盡心侍奉小皇子。老奴不能死啊，可是怎麽主人他就忍心呐。”

是啊，薑楓你如何忍心，如何忍心留下我們這些活著之人生受痛苦、折磨和思念。我們尚且如此，皇後她…紫蘇說她四日不曾邁出同心宮，且不吃不喝，並拒見任何人讓人心悸。念及此，我抹了抹眼錮住李管家的雙肩用力道，“李管家你快別傷心了，要是這個時候我們都這樣，那皇後娘娘她得有多難熬？你快把薑楓書房那幅珍藏許久的畫卷拿去呈給皇後，無論用何辦法，一定要讓她看到。”

李管家的背佝僂了，我望著他一步步遠去，心裏酸澀不已。突然想起一些極其重要的事，我忙出聲喚他，“李管家且慢，我尚有一事不明。”

“何事？”他的神色略帶了迷惑。

措辭半晌，我將心中的疑慮問出，“你對薑楓的忠心我來的這兩年看得真切，這次你為何偏就拗了薑楓的命令，擅做主張？即便真的不忍薑楓再受苦，你多半還是會先同他商量的。”

李管家聞言一怔，繼而眸裏漸漸流露出讚賞來，“姑娘果真冰雪聰明、心細如發。”斂了情緒，他自袖中掏出一張字條，“你叫我來我有想到此事，便一並將它帶了來，我想這個謎團交於姑娘來解再合適不過。”

字條上隻簡短一句話：倨王爺現已藥石無靈，你忍心看著他死？字跡有些許熟悉，且對薑楓的情況了解甚清，會是誰了？收好字條，我掛起淡笑對李管家道，“你放心，我定不會讓薑楓枉死，一切都會好的，去忙吧，越快越好。”

頭疼地揉了揉額，紫蘇帶了一襲藏青衣袍的默書進屋來。他終是來了，不提薑楓，他還是關心心疼我的。

“人死不能複生，你再傷心也要照顧好自己的身子，眼下還有許多事情處理呢。”默書緩步走近我

，溫聲勸道。

我點點頭，有點疲倦，“道理自是明白的，我會努力去做，你不用擔心。”想起什麽我將字條遞於他，“你且看看這字跡，認得是誰的麽？”

隻一眼，默書驚疑出聲，“筆畫硬朗且皆是繁體字，是古涉的字跡，咦，他寫這樣一句話有何用意？”

果真是他！當真無所不用其極！我再開口語氣已然帶了冷意，“他是想利用我與穆老爺將薑楓置於死地。”

地牢之事我嚴令所有人不許說出去，被李管家遣送回家的那八人我亦令其服了適量七裏香，足夠他們忘記所經曆的。雖然如此，難保古涉他們沒有察覺到蛛絲馬跡，看來隻能先發製人了。思慮至此，我握住一臉困頓不解的默書的手，鄭重道，“默書，我爹娘和你爹的事你已知曉是古殤他們所為，可見其二人心思險惡，眼下薑楓離世，朝堂必引起軒然大波、動蕩不穩，我是誓死要保護皇後娘娘一黨的，那便意味著…今日我隻問你一句，你是隨我還是…”

我的話在他的微笑搖頭中漸沒了尾音，無言看著眼前相識相伴相知了十二年的男子，我除了感激更多感動。今後，我們的命運便連在了一起，同生共死，榮辱與共。

“我以前就說過，無論怎樣，我都與你站在一處，大丈夫一言既出、四馬難追，我豈會反悔？爹得知我現居兵部侍郎、官拜三品，自然喜得合不攏嘴，我這個兒子也算讓他引以為傲了。而悅兮，我已洞察了一些事，所以決計不會讓她傷害你，作為她的哥哥，我有責任和義務照顧好她，不讓她走錯路。反倒是你，伯父伯母你打算如何安置？好命可有消息？還有，你若是選擇與古涉對立，那麽…”

“我知道。”想得到他接下來要說的話，我截了音道。古殤與古涉血脈相連、同氣連枝，一旦對立，我與古殤便再無可能。若當真如此，那也隻能說是我和他有緣無分、情深緣淺。

古殤，我終是一步步遠離你的世界，成為路人，甚至敵人了。

紫蘇一臉驚慌緊張地跑進來打斷我的愁緒。“姑娘不好了，小青姐姐要上吊自殺呢，幸虧被及時發現，現在暈過去了，你快去看看。”

小青！我大急，顧不得許多，快步跑向小青所休養的屋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