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兩國合議
後來的事情就變得很簡單了,威名遠播的夜闌七十二騎何人能阻擋得了,五王爺一黨識時務繳械投降,釋放軟禁多時的鐵托將軍。古殤拿出已備好的一遝五王爺及其黨羽貪汙受賄、賣官售爵等等罪狀,當場嚇得那三位王爺癱軟在地,隻喊饒命。由於事關重大,需得將他們押回處理,在薑楓的強烈建議下鐵托將軍同樣來了個軟禁。
夜闌七十二騎出了名的來無影去無蹤,危機一解除,那千軍萬馬似瞬間消失,讓人來不及感歎與膜拜,唯有空氣中多了幾分壯烈雄闊的味道。
待事情處理完畢,我們幾人圍坐一桌,已是十幾日之後的事兒了。寒冷刺骨的嚴冬已經過去,萬物複蘇的初春快要走到末路,帳中不再需要炭爐。今日我們卻還是置了紅泥小爐,隻因鐵托將軍難得記著一首詩: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
“為白居易的這份閑情逸致,大家幹一杯!”古殤率先舉起溫好的酒,煽動氣氛道。
我們幾個微笑,紛紛舉起了手中的酒杯。
“這十餘年我雖位及人臣,名利俱收,卻時常感到落寞苦悶,正應了那句‘高處不勝寒’。從不曾想還能有如此一日,與三五友人共圍火爐,把酒暢談,真乃人生愜意之事啊。”鐵托將軍感慨吐言。
薑楓淺笑應和,“我又何嚐不是。”
許是他的笑容少了些許淡漠與偽裝,多了幾分真誠,我看到古殤眸光一閃,有隱約溫情浮現。
這對沒有任何血緣關係的叔侄,在此時都顯示出人性善良美好的一麵來。薑楓年少喪國,生生背負了複國報仇之重擔,還要十幾年在仇人的羽翼下過活,我難以想象他有多痛多悲哀。而古殤,文武百官、天下百姓眼中天之驕子的大皇子,卻少了太多平常人所擁有的親情與溫暖,自小孤苦長大,無人問津,他亦是個可憐人。他們誰都讓我心疼。
“世人常說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每個人都要這麽走上一遭,既然如此,何不放寬心胸,及時行樂、珍惜當下呢?”隻要薑楓在,默書隻管閉口不言,眼下也難得動容道。
與默書一道忙於傷員醫治及遣送事務的普洱今
日穿了一件絳紅襦裙,典雅大方,明豔動人。為眾人添了滿杯酒,她亦有感而發,“白左先鋒所言極是,人生苦短,匆匆數十年一晃而過,我們能留些什麽在塵世,倒不如痛痛快快,活於當下。”
薑楓與鐵托將軍齊齊點頭稱是,忽地鐵托將軍問道,“眼下最重要的是,兩國交戰如何處理較妥?”
“你們有何見解?“薑楓摸著下巴沉吟。
“自那日一役,雙方損耗嚴重,若再度開戰,怕是…”默書瞧著兩位大將軍的臉色,小心道。
普洱先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白左先鋒還真什麽都實話實說,倨王爺與鐵托將軍有交情,兩軍當然不可能再開戰啦。你原沒有必要擔心這個的。”
眾人皆帶笑望著默書,惹得他唰地紅透了臉,再是不肯開口。
“侄兒覺得,兩國可以采取議和政策。”古殤接著說出了自己的考慮。
鐵托將軍挑眉,似來了興致,“哦?那你倒說說如何個議和?”
停頓片刻,古殤一字一頓道,“將桐棲城一分為二。”
議和協議由古殤連夜擬定,次日,乾朝、大元雙方率兵將領齊聚桐棲城花雨台,簽訂二十年互不進犯協議,乾朝同意並割讓桐棲城二分之一的城池於大元,就以花雨台為界。
桐棲城自古便是大元通往乾朝必經之地,交易往來頻繁,經濟發達,將其一半領土劃於大元,對加強大元國力有一定的影響。於乾朝而言,拿這個換取邊關二十年和平,百姓們得以安居樂業,還算劃算,何況日後景狀,誰也說不定。
因了桐棲城獨特的地理位置,曆朝曆代並未在此設立城主,僅有一處府衙處理各類事宜,將領土重新劃定,薑楓專門設了節度使一職,管理半個桐棲城大小事務,權力相當城主。
“王爺,屬下鬥膽請職。”正發愁該由何人擔任節度使一職為好,先前兩次向薑楓報告敵情的那個士兵進來跪地道。
所有人都有些意外,皆拿眼細細瞧他,薑楓繞有興致地開口,“難得有人主動請職,你且說說看你有何能力勝任得了節度使之職。”
“屬下居於桐棲城已十年有餘,對這裏
的地形地勢、每戶百姓乃至一草一木都熟悉得很。”說著士兵年輕的臉竟微微泛紅,“現時府衙縣令乃屬下舅父,舅父年事已高,身子骨大不如前,屬下是擔心王爺會再度啟用舅父,這才大著膽子自告奮勇。”
有孝心、有膽識又細心踏實的一個年輕人。
薑楓的想法顯然與我一樣,隻見他微微笑著道,“你能有這般孝心是好事,本王如何能不成人之美,桐棲城節度使一職便由你擔任吧。你可要好好幹,不能讓本王失望啊。”
那士兵如蒙大恩,連連叩首道謝,而後起身往外走。似想起什麽,薑楓招手喚住他道,“哎,本王尚不知曉你的名字呢。”
哪裏有任官竟不知其名字的道理?眾人皆有些吃笑,那士兵身形一僵,轉過身跪下回答,“屬下叫王朋。”待薑楓輕輕“唔”了一聲,以示知曉,他行禮走了出去。
事情處理妥貼,大軍定於陰曆三月十五拔營回京。三月十五是當今皇後的壽誕,卻鮮有人知,入宮十五年,皇後不曾辦過一次慶壽宴,薑楓每年都會在這一天為皇後送去一斛開得正豔的桃花。
“桃之夭夭,佳人昔矣。”心中似有千愁百結,薑楓低吟。
我輕淺笑道,“桃花明豔,年年會開,看著它們就仿若窺見了佳人風華正貌時的絕美姿容,那麽,她便永遠不會老去的了,無論世事如何變遷。”
薑楓動容,“她在我的記憶中一直那般年輕、美貌、張揚甚至霸道乖張,真真好極了。”說著他抬頭,望向我的目光有憐惜、心酸、懊惱等等,複雜得很。“若蝶,你說人這一生究竟如何過才是對的?這些年我一直在想,當年我那麽做是對是錯,應該與否,可是,想著想著心便疼痛難忍。”
當年他做了什麽?
正忙著收拾衣物,平日與我較為交好的阿才拿了張字條遞給我道,“白左先鋒讓交給你的。”臉上明顯帶著不懷好意、意味不明的笑容。
我可不想糾結他那笑,無言取過字條打開:回去了所麵臨的形勢也許會愈加複雜詭譎,好運,別人如何我不敢說,你且相信我就好。任何時候,我都與你站在一起,誰也阻擋不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