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關心則亂

凝翠很快就請來了大夫,可是再高明的大夫,都沒有辦法將滿地的血重新放回到娘的體內,大夫給施了針,用了藥,最後說了句:能不能活下來,看造化。

造化?染墨含著淚點頭,她一直相信造化,可是僅僅一天的時間,她的世界已經混亂成了什麽樣子?

父親的割舍,哥哥的絕情,妹妹的背叛,婚事的渺茫,她現在剩下的隻有娘了。

“小姐,現在都糟糕成這個樣子,一定會否極泰來。”凝翠緊緊攥住染墨顫抖的手,抱住她瘦削的肩膀。

凝翠已經不忍心看那個軟在自己肩頭的女子,淩亂的發絲,蒼白的臉色,無助的神情,她不知道該怎樣安慰,也不知道該怎樣撫慰,她隻緊緊地握住染墨的手,給她屬於這個深冬的丁點暖意。

“皇上肯定會來,夫人也肯定會好起來的,小姐,你放心。”凝翠一遍遍的重複,為了讓染墨相信,更為了讓自己相信。

可是,染墨在娘的病床前等了一個上午,都沒能等來她想要的喜訊。

現在她求的,一是蕭一秋的心,一是母親的命。

可是蕭一秋沒有來,母親也沒有醒,她靜靜地坐在母親床頭,等著屬於自己的宿命。

可是,時間一點點的過去,蕭一秋始終沒來,洋溢在染墨心頭的那火燒火燎的暖,終究還是一點點的冷下去,冷成了冰,冰的她的神智都模糊,模糊的隻剩下喘息。

染墨不會知道,就在她焦急等待的時候,翰林宮中,顆火熱的心,也在漸漸地變冷。

翰林宮,是大燕最恢弘的宮殿,幾十年開啟一次,每一次,都是為了迎接皇後的到來。

天還沒亮,蕭一秋就一身大紅衣服等在宮中,當九鳳轎輦落在宮門口的時候,他幾乎都忘了一個君王應有的矜持。

他滿是欣喜的牽住了新娘的手,他看著顫顫巍巍的紅蓋頭,心底的喜悅,火一樣的升騰。

但是,當他將新娘的手握在掌心的時候,她卻沒有任何的反應,隻是任由他緊緊握住。

“染墨,你是染墨麽?”蕭一秋

緊緊盯著手中的紅蓋頭,手已經扯住了紅蓋頭,他要將紅蓋頭扯下,看看裏麵,是不是自己的染墨。

“皇上,這紅蓋頭不能揭,揭了不祥。”站在煙歌身邊的李嬤嬤看了皇上臉上浮起的疑惑,慌亂地跪下勸阻。

“皇兒,拜了天地還怕沒你掀蓋頭的時候?”太後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蕭一秋得身後。

雍容華貴的太後,笑眯眯的走向皇上,在走過蕭一秋身邊的時候,笑著問了句:“楚軒王替皇上迎親,勞苦功高啊。”

“染墨是我最疼愛的妹妹,皇上是我最好的朋友,不管是長兄還是的朋友,這都是分內之事。”楚玉說話間就已經走到轎子旁邊,握住煙歌的手,笑著看向蕭一秋。

“皇上,微臣已經將您的皇後娘娘接來了。”楚玉托住煙歌的手,笑著看向蕭一秋。

疑慮,瞬間煙消雲散,蕭一秋笑著接過新娘的手,帶著她,一步步走上翰林宮的台階,他輕聲的囑咐她小心,溫柔體貼的不像朝堂上那個意氣風發的君王。

蕭一秋看著皇上和煙歌的背影,心底一陣慌亂,直到離笑原站到他的身邊。

“王爺這是成全了老臣,也成全了自己呀。”

楚玉轉過頭來,鄙夷的看著離笑原,說了一句:“剛才你說,隻要我幫你,就告訴我染墨的下落,她現在在哪裏?”

“她就在府中,她自己的房間裏。”離笑原清淡的笑著,楚玉猛的轉身,眸中已經再也遮擋不住怒意。

“老臣並沒有說把染墨囚禁,也沒說染墨處境危險,是您自己這麽覺得,你總不能怪老臣吧?”

離笑原的嘴角全是得逞的笑,他擔心什麽,現在皇上已經挽住煙歌的手,一步步向著翰林宮走去,祭拜完天地,他和煙歌就是名正言順的夫妻。

縱使皇上有再大的憤怒,也不會在第二天就廢後,自己,已經是國丈大人了。

楚玉終於還是沒有說話,他沒想到,一直以聰慧自詡的他,竟然也會被離笑原算計。

而離笑原隻是在路上告訴自己,要想染墨好好地,就必

須幫他。

離笑原是個聰明的人,他看出了楚玉的心思,在握住煙歌手的那個瞬間,在他猶豫的回頭的時候,他就知道,上花轎的那個人,不是染墨。

所以,為了染墨的安全,他幫了離笑原,卻沒想到,染墨還好好的呆在禦史中丞府中。

關心則亂,因為那個人,是染墨。

也許,離笑原說的對,他成全了離笑原的野心,也成全了自己。

楚玉沒有跟著離笑原去,那裏,有太多的喧囂,不適合自己現在的心境。

楚玉不知道,拜完了天地,不等大殿上群臣叩拜,蕭一秋就下了聖旨,送皇後娘娘會寢宮休息。

群臣訝然,卻沒有辦法勸阻,皇上對染墨一往情深,這是婦孺皆知的事實,隻是沒想到,在大婚的時候,皇上都這樣地迫不及待。

“由著皇上去吧,他難得任性一回。”皇上的老師,鄭純良看著蕭一秋匆匆的背影,終於對身後議論的人群說道。

他知道皇上和染墨的感情,從十年前,蕭一秋就期待著這一天,現在終於到了。

即使別的事情不如意,終於封後的事情,還是如他所願了。鄭純良看著蕭一秋的背影,滿足的喝下了杯中酒。

多年前,蕭一秋就說過,他和染墨大婚的時候,一定要敬恩師一杯酒,現在,不用他們敬,他也甘之如飴。

煙歌幾乎是被蕭一秋拖到了鳳藻宮中,她腳步有些踉蹌,卻任由蕭一秋拽著,堅定地跟著他的匆匆腳步。

她沒想到蕭一秋會這樣的迫不及待,但是心底,惶恐和喜悅,反複在心中充斥。

直到,她頭上的紅蓋頭被蕭一秋掀起,她的心中都是甜蜜多於惶恐的,雖然這是自己搶來的,但是爹娘都說,皇後的位置,隻能是離家的女兒,而自己,是離家唯一的女兒,所以,她並沒有搶姐姐的,她隻是占有了自己的東西。

但是,在迎上蕭一秋的眸光的時候,她心底突然生出幾分惶恐。

她看到蕭一秋臉上的深情瞬間凝結,變成冰冷的恨直直的向著自己刺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