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神秘之客

亦是涼風秋月,高大槐樹下的秋千在風中微微蕩著。坐在秋千上的小女孩唇紅齒白,綠衣紅綢,煞是分明。

那夜空,尤其高遠……絲絲縷縷的雲絮在月光中宛如一抹風煙。

“啟哥哥再推高一點,哈哈哈……”銀鈴般的笑聲在秋千上蕩漾,小女孩臉上的笑純真而又滿足。

在她背後推著秋千的少年白玉般的臉,眼睛濃黑就好似夜中的一顆明珠。他卻十分擔憂地道:“不能再高了冉兒,你會掉下來的。”

“冉兒不怕,掉下來也有啟哥哥接著冉兒,冉兒才不怕哩!”

“可是摔壞了冉兒,我會心疼……”

摔壞了冉兒,我會心疼……

啟哥哥?啟哥哥……

虞冉在夢中驚醒,枕畔微濕。

啟哥哥,若如今的冉兒摔壞了,你會否一如當初一樣心疼呢?可惜,你已成了一坯黃土,再無塵緣。

“做惡夢?”一道聲音突如其然地冒了出來。

虞冉一驚,撐起身看到拓跋玉息坐在對麵。燈火搖搖曳曳,將他臉上的神色照得晦暗不清。她不知他問的這句話,究竟是關心,還是冷嘲。

看來是做了十分可怕的夢,否則怎麽會這樣傻愣愣地看著他。拓跋玉息在虞冉麵前早已沒了底線,從來都是一而再再而三地退讓。尤其白天的時候,虞冉還為他解了高公公之圍,他心中更存感激。

“渴嗎?”拓跋玉息倒了一盞水,正要送過去,卻見虞冉本能地抱起被子縮了一下。正是這一下,就像被一支利箭穿心。他的動作沒有絲毫停緩,反手將倒好的茶水送入了自己苦澀的嘴中,“夢到了什麽?”

虞冉自覺方才自己的反應定刺傷了這位向來被人眾星拱月的梁王,手上便不由得鬆了一鬆,錦被嘩然而落。她低聲道:“不過夢到些兒時的情狀,不說也罷。”

“與張啟有關?”拓跋玉息淡淡地問,指尖輕觸在剛才的水盞上,落下冰一般的溫度。

虞冉並未否認,默了須臾

重新開口問道:“殿下這麽晚了還過來?”

不回答,便是默認了。拓跋玉息的胸口狠狠被刺了一下,難耐的焦躁感盤踞腹內,令他在聽到這樣的問題之後,無論如何都擠不出一個笑來:“有事與你相商。”

他們之間鮮少有這樣一本正經的對話,虞冉愣了愣,便下床趿鞋:“容妾身換了衣裳再跟殿下商議……”說完便用那又亮又清澈的眼神看著拓跋玉息。

拓跋玉息冷笑了一聲:“你我夫妻間,難道還要避諱嗎?”可雖這樣說著,身子開始轉開了。

待虞冉穿了件常規的杏色長衣,二人便在桌前坐下了。

“殿下想說的,莫非是今夜進宮的事情?”虞冉瞟了眼拓跋玉息,他還是白日的那身冠服,可見出了宮他就來了自己這邊,還並未回去。秋夜外頭飄霜,他眉宇微濕,連臉都比平常看到的要微白幾分。

說起來拓跋玉息長得並不黑,不像是有過好幾年軍旅生涯的人。元蘭倒是說過,他是近年回了京不大日曬雨淋了,才漸漸白回來的。可見,時光真會磨平一切,哪怕是切身的記憶。

拓跋玉息詫異:“你怎麽知道?”

虞冉難得在他麵前露出一抹淺笑,但隻笑不語。

拓跋玉息旋即明白,虞冉那樣聰慧,怎還猜不到這個。便不由得歎了口重氣:“我倒寧願你不知,其實我原也不想跟你說,可是這事,也遲早是要你知道的。”

“究竟什麽事?”虞冉皺了下眉。

拓跋玉息說道:“冉兒,我再問你一次。上回你進宮到底有沒有碰見什麽人?你也看到秋濃受到的懲罰了,應該知道我並不是跟你開玩笑。我需要的,是一個真實的答案,而非意氣用事的蒙混。”

竟然與此事有關!

虞冉心驚,越發覺得那日在桂樹林中遇到的人不可一般。難道真的被秋濃說中,乃是今上?不對,若是皇帝,這事還遠不值得拓跋玉息這樣焦急。

“在綠菊苑附近的桂樹林……碰見過一個人。不過,並

未照麵。”虞冉如實說道,“怪我一時糊塗,竟然報出了梁王府的名。莫非是那人要為難殿下?”她問這話時,不由自主地向前傾了傾身,看起來似乎帶著一絲自責。

她雖然恨他,可終究不能害他。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這或許就是來自上天對背信棄義的懲罰。假若張啟看得到,他定也滿意她這受盡自我折磨的下場吧?

果然……拓跋玉息的眸底淌過一抹失望。

“冉兒,對你而言我真的這樣信不過嗎?你我已是夫妻,即便沒有那閨房之實,可是我也不會害你的呀!為何此事你偏不跟我說,即便秋濃挨了打,也不見你鬆這個口。”拓跋玉息閉了閉眼,內心的焦灼更甚,“冉兒……你要相信,我真的是為你好,否則以我今日的尊榮,何至於在你麵前說過的話卻會自己食言?我總是不由自主地走到你這兒,可是每每想起你那日說過的話,叫我信守承諾不要再踏入你這兒,我就覺得難過。你並非鐵石心腸之人,卻偏偏對我鐵石心腸……這樣,總有一天你會害了你自己。”

寬大厚重的手掌因為激動一把握住了虞冉的柔夷,虞冉渾身頓時一顫,倉皇抽出手道:“殿下若是要說這些的話,那妾身已經聽到了,若無其他事,殿下請回。”

片刻她就又回到了冷漠的樣子,仿佛剛才的溫順與柔婉都不是她。

拓跋玉息傷心至極,低聲地道:“自然不是為了要說這些話。冉兒,我隻求你,從今後離他遠一點。不是為我,就當,是為了你自己。”

“他?誰?”虞冉狐疑了一瞬便明白過來,“可是當日,我雖說莽撞了他,可終究沒做出什麽禍事來。難道就這樣,他要報複我?”

“不不,他是衝著我來的,不是你。”拓跋玉息解釋不及,猛地捶了下桌麵,“今日他求了太上皇要挪至梁王府住一段時間,太上皇疼惜他,便恩準了。明日,想必就過來了。皇上知道此事,這才派了高公公過來報信,要我進宮去商量個對策。”

“他究竟是誰?”虞冉不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