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請你離開我
清晨白羽來敲門，繞著朝顏轉了兩圈，又上上下下仔仔細細的將她打量個遍，目光落在她蒼白的臉上，遲疑的開口：“沒睡好？”
朝顏目光躲閃，垂下眼睫，吱吱唔唔應著。
白羽歪著腦袋，一雙漂亮的桃花眼眨啊眨，忽然伸出手撫上她的發。酥酥麻麻的感覺傳來，朝顏一驚，下意識的向後退了一步，抬起頭，詫異的望著白羽。
白羽邪邪一笑，修長的手指間夾著一枚粉白的花瓣，花蕊鮮嫩，香氣淡然，在陽光下反射著瑩白的光芒。
“我怎麽沒注意到張宅中種著桃樹呢。”白羽撚著桃花瓣，似笑非笑的道。
朝顏將那枚桃花小心的捧在掌心，神情漸漸恍惚。
那時的天空像藍絲絨一樣清新，那時的懷玉懷揣玉笛端坐在桃園下，那時的笛聲悠揚，灑落一地粉白的芬芳……
可是那句“朝顏，我終於等到你了”頓時將朝顏拉入九天冰窟，冰冷從全身每一個毛孔中鑽出，冷的渾身發顫。
鬼魅一般的男人，帶著危險和冰冷的氣息一點一點靠近她，在她耳旁日夜廝磨，用低沉而沙啞的聲音告訴她，我終於等到你了。
終於，等到，你……
朝顏陷入沉思，這個聲音對她而說是陌生的，她從未聽過，倒是像刻意用過變聲術，可是他為什麽要對她用變聲？
這個人對她來說本應也是陌生，卻帶著一絲奇怪的熟悉感，她嗅得到他身上淡淡的血腥之氣，顯然過去的漫長歲月中她從未見過這樣的男人；
他夜夜闖入她的夢中，寸寸相bi，處處羞辱，究竟是為何？如果他想要她，為什麽還拚命守著最後的底限？她感覺得到他堅持的隱忍，難道隻是為了看她的笑話？
他來去匆匆，行蹤不定，身份始終是個謎團，如果他是蓄謀已久，為何遲遲還不動手？
朝顏怔怔望著手中的桃花瓣，臉上發熱，心裏卻亂成一團。
“你怎麽了？”白羽注意到朝顏的異樣，在她麵前晃了晃手指，目光滿是迷惑。
朝顏搖搖頭，將夜裏的事隱瞞下來，沒有告訴白羽。
白羽倒也沒在意，側頭看一眼懶懶蜷在朝顏懷中打嗬欠的黑貓
，奚落的道：“這隻蠢貓夜裏**嗎，怎麽一副沒精打采的模樣？”
朝顏聞言垂頭詫異的看著懷中的貓咪，心裏忽然咯噔一下，如果夜晚的一切都是真實的，那麽小藍有沒有發覺呢？動物的感覺都是最敏銳的，如果有什麽異樣它是會看到的吧。但是，如果小藍也沒有反映，難道隻是個噩夢？
可是，這桃花又怎麽解釋呢？
正想著，張婷的聲音遠遠的飄來：“白大哥，朝顏你們都在啊，我哥請你們過去呢。”
朝顏和白羽相視一眼，白羽附在朝顏耳邊悄聲道：“別離開我身邊，小心張翰。”
朝顏點點頭，扭過頭時剛好撞上張婷冷冷的眼神，仿佛帶刺的玫瑰，明明漾起和煦的春風，卻不知下麵掩藏著帶刺的荊棘。
她不知道張婷在這場陰謀裏扮演著怎樣一個角色，事情還很模糊，辨不清方向，可是她並不希望傷及白羽這個倒是真的。也是憑借這一點，即便白羽不肯離開，朝顏也就沒再堅持。
兩人跟隨張婷一路來到客廳，張翰已經坐在那裏安穩的喝茶了，見了兩人便簡單的寒暄兩句，側眸看一眼，張婷立刻會意的道：“兩位可能不知道，我哥素愛經商，在塞外有些生意的往來。而過幾日就是收賬的日子，所以我哥想請白大哥一同前往漠北，不知道白大哥意下如何？”
“可是，為什麽要白羽一同前去呢？”朝顏詫異的開口，打斷張婷的話。
“哦，是這樣的，我哥是見白大哥頭腦靈活，人也聰明能幹，在做生意方麵一定是很有天賦的。你們也知道我哥為人本分厚道，不擅長與商人打交道，漠北那些人又精明的可以，所以才特意想請白大哥一同前去，也好有個照應。不知白大哥是否願意幫這個忙呢？”
張婷說的一臉誠懇，就連張翰也一臉坦然的看著二人。朝顏側眸看了一眼身邊的少年，隻見他半眯起漂亮的桃花眼，柔軟的唇角輕輕勾起，並未答話，隻是似笑非笑的望著眼前如出一轍的兄妹。
此刻朝顏的心裏再明白不過，明明就是一出調虎離山，卻做得如此坦誠和自然，實在有夠虛偽。可是，他們要調走白羽，是為了想要將她隔離開麽？
朝顏下意識的看向白羽
，忽然聽見揶揄的調調在耳邊響起，依然帶著慣有的散漫，軟綿綿的道：“如果，我拒絕呢？”
張翰和張婷一愣，齊刷刷的望向白羽，臉上寫滿詫異和吃驚。顯然他們沒料到白羽會拒絕，而且拒絕的這樣坦然，連半點托辭都懶得用，就這麽大大方方的拒絕了。
張翰的臉上已有怒色，卻隻目不轉睛的望著毫無畏懼的少年，沉默著。張婷早已按捺不住，脫口質問道：“白大哥，為什麽你要拒絕？”
的確，於情於理都不太適合拒絕。拋棄那些掩藏在陽光下的黑暗不說，第一，朝顏和白羽這些日都住在張家，吃張家的，用張家的，被張家當作上賓招待；第二，用幫忙來分開二人顯得自然又明確，又讓你找不到任何理由來拒絕。
隻是在尚未弄清冒牌張家兄妹的目的之前，朝顏也不敢妄自猜測他們想對自己做什麽。或者真是像柳青說的那般，弑仙來要挾天界，可是那樣隻會把仙魔的矛盾更加尖銳化。
朝顏百思不得其解，白羽隻淡淡的飲茶，淡淡的開口：“沒有什麽理由，隻是不想去，不可以嗎？或者，你們想綁了我？”
啪的一聲，張翰手中的茶盞重重落在鬆木桌上。
“白大哥……”張婷出聲喚道，目光卻緊緊盯著朝顏，滿滿的希望。
朝顏垂了眼簾，她看得懂張婷的意思，她也知道這個時候如果對方要撕破臉皮連累的還是白羽，也許張婷是真的不想傷害白羽所以才拚命的示意她協助她……
師父，你從小就教育我遇事不驚，要用一顆仁愛之心去愛世人。
所以，我不能害了白羽。
朝顏輕歎了口氣，下意識咬緊嘴唇，緩緩抬頭，聲音不大卻無比清晰：“白羽，張家兄妹待我們不薄這點忙還是要幫的，你且去吧，我在這裏等你回來。”
“朝顏……”白羽驚訝的低聲喚著朝顏的名字，目光中滿是難以理解的迷惑。
“要早點回來哦，還要陪我去找師父呢。”朝顏擠出一絲微笑，深深的凝望那對漂亮的桃花眼，但願他們永遠這般，像落花如雨的早春三月，灑落滿室的波光瀲灩。
所以，白羽，請你離開我，隻有這樣才是最好的選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