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不能是她

可霍淩寒隻是不屑的抬手挑起清平漂亮的下巴,“我在雁回城的時候,就聽說過,帝都的清平公主為大周第一美人,你說如果大周第一美人這麽嬌豔的花朵,獨守空房個三五年,會不會也像花兒一樣枯萎凋謝了呢?”

清平眼神起了波痕,像是湖麵吹來一陣風,惹得碧波蕩漾了三圈,隨即又沉靜下來,淡淡淺笑,依舊隻有清冷,風過無痕,“三五年之後,我若沒有為你誕下子嗣,父皇懷疚在心,自然會另擇佳人許配與你,霍將軍,我說得可對?”

“清平公主真是冰雪聰明,”霍淩寒勾起嘴角微微一笑,但那笑是涼薄的,仿佛永遠都送達不到他的寒眸,“想我霍家滿門忠烈,單從先帝算起就有一十九人戰死沙場,如今隻剩我這麽一個嫡子,自然是萬萬不能絕後的。清平公主,你說是也不是?”

“霍將軍說的極是,”清平眼波狡黠的一轉,貌似無意的道:“隻是,很可惜,父皇可能選擇任何一個人再嫁予你,卻獨獨絕不會是她……”

刹那間,霍淩寒手下的力度驟然加了三分,清平右肩劇痛如碎骨,痛得清平控製不住的皺眉,甚至整個人都抖了一抖,差點驚呼出口。卻死死的將那痛呼聲生生扼殺在喉嚨裏,她嘴裏溢滿了血腥味,緊咬牙關咬出了血。

“怎麽了,駙馬?”清平笑靨如花溫柔的問道,故意將“駙馬”二字咬得特別清晰。

霍淩寒扶著她下巴的手倏然縮了回去,像是被燙到了般,眼神瞬間冰凍成北極冰封了萬年的冰山。他嫌棄厭惡的皺了皺眉,繼而卻又笑得璀璨像北鬥星,光芒四射,“瑞孫清平,你永遠改變不了,你的丈夫愛的是別人,這樣一個不爭的事實。”

清平的笑刹那凝結在嘴邊,笑容生生僵在臉上。

想當初,清平與霍淩寒兩人性命都曾栓在一根繩上,雖見麵的次數有限,但兩人算是知交,她曾經告訴過他,她的心願是和相愛的人白首偕老。

故而霍淩寒的話一針見血,刺得清平的心很痛很疼,想她清平一生高傲自負,到頭來,卻成全不了自己的一個心願,心霎那絕望的掉入一個黑暗冰涼的無底洞

霍淩寒傲氣嶙峋,掐人痛處絕非君子所為,若非氣急定然不會衝口而出,見清平痛楚的神態,心下不禁對自己一惱,忽而放開了手。

清平還沉浸在失神中,猝不及防,就猝然倒了下去,整個身子狠狠的跌進錦被中。

霍淩寒挺起腰直起挺拔的身子,漠然打量著清平,“我聽說公主小時候受過驚嚇,故而為保護公主安全,我特地跟皇上奏請,派霍家軍駐紮公主府好保護公主,清平公主沒有意見吧?”

霍家軍是霍淩寒親手帶出來的精銳,不但正麵對敵驍勇善戰,敵軍聞之色變,而且極善於鎮守與謀略,所守之地固若金湯,叫人直歎撼山易難撼霍家軍,所以明是保護,實是監視。

這樣一來公主府裏的事,霍淩寒了若指掌,沒有他的同意,連隻蒼蠅都飛不出去。當然,公主府內的事也絕不會讓旁人知道了去,無論是清平,還是霍淩寒,沒人希望清平公主和驃騎將軍夫妻不睦,這樣類似有的沒的傳到宮裏。

隻是好與不好都罔論,她那父皇都準奏了,哪裏還有她清平說不的權利?

清平淺淺一笑,“如此多謝駙馬!”

霍淩寒冷哼一聲,就甩袖踏著闊步而去,那急促的腳步像是多待一刻就會讓他窒息。他轉身刹那甩袖,身側兩邊袖子高高揚起,如同雄鷹振翅翱翔蒼穹。

這個男人,鋒芒畢露,總是帶著磅礴的氣勢,讓人不得不折服。清平望著霍淩寒的背影,有一瞬間的失神。

碧涵大驚,若讓人知道公主新婚當晚獨守空房,豈不是貽笑天下?立時急了,遂顧不得失儀,邊謙恭的行禮賠罪邊出言阻攔,“駙馬!夜已深……”

可霍淩寒置若罔聞,根本不理會碧涵,已經踏出門檻,早已大步流星的走了。碧涵那半句“請早些歇息”生生的卡在喉嚨裏,不由慌神的回頭看清平。

卻見清平笑著起身,緩緩的坐到梳妝台前,對著鏤空雕花菱花鏡中的自己笑。

鏡中的女子十八年來第一次這樣隆重盛裝,峨峨宮鬢,碩碩珠玉,奢靡嫁衣,潢潢是天家貴眷。頂著這樣繁重的滿頭珠翠整整

一天,壓得她以為頭都要斷了,還是規規矩矩不敢有絲毫馬虎。隻是,她如此盛裝嫁來,究竟想要的是什麽?

清平伸手拔下一支步搖,碧涵趕忙接過,熟練的三下兩下就全都給卸掉了,那三千青絲就華麗的傾瀉了下來,清平自己拿著黑檀梳慢慢的、細致的梳著烏黑的雲發。

碧涵憂心的望著清平,欲言又止,“公主……”

清平羽扇般的睫毛輕輕垂下,漫不經心的道:“碧涵,我不是他心裏的那個人,他也不是我心裏的良人,不要對他抱有期望。”

清平對著鏡子微笑,是的,清平,你不該對他抱有期望的。縱使從前萬般相知相惜,可誰能原諒一個拆散他和他心尖尖上的人的惡毒女人呢?這麽想著,清平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碧涵心疼的望著自家公主,往事如煙,太美好也太飄渺,碧涵呐呐的念道:“您,還是放不下他……”

清平聞言,執著黑檀梳正梳到一半的纖手一頓,陷入深思,眼神變得朦朧,嘴角不經意的就笑意濃濃。總有一個人,他住在你的心裏,讓你想到他就嘴角彎起笑出最美的弧度。

梅下初見,一見傾心,互許終身。他說讓她等他,於是她等,歲月如梭,她一等,等了這麽多年,他卻始終沒來。旁的公主十八歲的時候,已經是孩子的母親了,沒人明白她撐到這一天付出了多少心血,可是,他還是沒來。事到如今,為了活下去,她隻能嫁給霍淩寒。

隻是想到霍淩寒,清平的笑一下凍結了,腦海裏反反複複響著霍淩寒的話,你的丈夫愛的是別人……悲憤密密麻麻的撕咬著她的心,清平猛然扔下黑檀梳,眼裏寒光幽幽若隱若現。

清平與霍淩寒也不是一開始就這般的,其實曾經一度他們是最有默契的知交,相見恨晚。

清平同霍淩寒單獨第一次見麵說上話,是在去年的冬天,梅花開得綽約多姿,一片顛倒眾生之勢。

那時候,霍淩寒剛剛回到帝都,那時候,清平為了救霍槿莞性命罪犯欺君,剛剛失去皇上的寵愛,有大把大把的時間流連梅林彈琴作畫,無所事事,日子倒也逍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