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獵物受驚

葉叢雲撫平情緒，沉默半晌，似是辯解的說了四個字，“沙場無情……”

清平笑了，不置可否，接著道：“這是一個驕傲的男子，死亡於他不過是日升日落的自然更迭，隻有他高高的矗立在一將功成萬骨枯的功勳碑上，冷看生殺堆白骨，他自作天下第一。”

葉叢雲霍然轉頭盯著清平，眼裏掩飾不住的錯愕，“你很懂他？你們從前認識？”

在那錯愕後麵，清平還看見猶豫和彷徨，葉叢雲從來沒有這樣失態過，反而讓清平忘了霍淩寒，疑惑的望了他一眼，擔心的問：“怎麽了？”

清平話音一落，葉叢雲已經複又看向霍淩寒，眼神平和無痕，隻是暗暗聚集的深沉如濃墨，顏容蒼白的一笑，“沒什麽，我隻是有些擔心今晚。我們想將這事，悄無聲息的湮沒在霍將軍大獲全勝鋪天蓋地的舉國同慶中，我隻怕有人未必會讓我們如願……”

這一夜，將改變太多人的命運。

想到今晚必然生死懸於一線，清平的心也跟著一沉，兩人都靜靜的望著霍淩寒，沉默不語。

城牆下，霍淩寒矯捷地翻身下馬參拜，氣勢如山，動作一氣嗬成。

清平看見她的父皇龍顏大悅，極為難得竟毫不掩飾的露出了明朗舒心的笑容，他親自將正下拜的霍淩寒虛空挽起。

那時候，一切都美好的不真實。這一戰，結束了長達兩年的邊疆戰爭，大獲全勝，在場所有人都是喜悅的神色。

彼時，她慶幸，大周朝有這樣的良將。

彼時，她並不知，她會與他結成一對怨偶。

彼時，她身後有蘇顏離，她以為她會嫁給蘇顏離，然後白首偕老。

而現在，一切早已麵目全非，霍槿莞嫁給了蘇顏離，清平逼著霍淩寒娶了她，此刻霍淩寒正站在清平的眼前，對她大抵恨之入骨。

果不其然，霍淩寒冷冷的挑眉，“怨？不，瑞孫清平，是恨！”

清平慢慢走到霍淩寒麵前，靜靜的盯著霍淩寒，“怨也好，恨也好，都無所謂，我隻知道一件事，你霍家現在和我坐的是同一條船，你必須幫我讓我……”

霍淩寒眼裏寒光一閃，忽而身形一閃帶出一陣風，沒有給清平再說下去的機會。

霍淩寒從不讓任何人有機會要挾他，敢有膽

子想要要挾他的人，一生都不會再有要挾人的機會。讓清平逼迫他娶了她，是他畢生的恥辱。

清平感到強勁的氣流，帶著清雅的淡淡檀香味撲麵而來，瞬時隻見一龐然大物遮住了視線，眼前光線一暗，隨即立時感到雙肩火辣辣的劇痛，定目一看霍淩寒有力矯健的手已經死死的鉗在她的雙肩上。

霍淩寒捏著她的雙肩，兩個人近得清平能清楚的看見他呼出的氣息在空中繚繞成白霧，他身上的冷意和陌生強勢的男子氣息一點一點侵襲著她身心和鼻尖。素來恪守宮規，除了當今聖上和皇兄，清平從未與一個男子這般親密接近，清平一邊不動聲色的垂下眼，一邊心無法控製暗暗猛然多跳了三拍。

霍淩寒修長的雙手陡然用力在她肩上一按，力度狠速度快，毫無抗爭餘地清平的身子猛然後傾，清平當下心頭一驚，滿眼詫異，卻隻得苦笑一聲。

等清平會晤過來，她已經被霍淩寒一把按到在床榻上，晃得她雲鬢上累累長長斜斜的步搖搖搖曳曳，銜珠鳳簪上那金鳳頻頻點頭，發出叮叮當當悅耳好聽的撞打聲。

那叮當聲，在寂靜的深夜，顯得格外清脆，一下一下敲打在清平心裏，清平感到自己的鼻息無端熱了三分。

他高大的身影投射在她身上，隆成一片暗黑的陰影，纁裳絲帛寬袖覆蓋在她曼妙的胸前，雙手鉗固在她的肩上。

霍淩寒懸空伏在她的身上，但離得近，清平甚至能在他墨黑的眸裏看見小小的自己，男子陽剛灼熱的鼻息撲麵而來，還有那滾燙的掌心燃燒著她冰涼的玉肩，燒得清平心裏很沒底。

洞房花燭夜如此曖昧的姿勢，清平清和的眼裏，終於起了一絲綿長又淺薄的波瀾，就像安靜的湖麵忽然吹來了一陣輕風，惹起漣漪層層，輕微但是悠長。

隨即清平下意識的就絲毫不服輸的仰起頭與霍淩寒對視，看到霍淩寒的目光，寒冷如在遙遠的洪荒亙古的冷冽寒星，深邃幽暗，散發出凜冽的光芒，正居高臨下咄咄逼人的俯視著自己。

從清平的角度看見他臉龐輪廓雕刻般完美的弧度，還有，那涼薄的嘴唇唇角不易察覺微微的彎起，已不是第一天相識，清平知道這是危險的信號。

清平眼裏的刹那波瀾，霍淩寒盡收眼底，鄙視的挑了挑眉，涼涼的開口，“公主絕色傾城

，美撼凡塵，美得這般驚心動魄，一顰一笑顛倒眾生。難怪素有九天謫仙之稱的大周第一公子大司徒之子白落羽，和帝國第一才俊禦史大夫晏子殊，都傾慕於你，誓言非卿不娶。”

他的語氣盡是對清平誤會他對她有所圖的嘲諷揶揄，盡管他的行為本身就是讓她誤會的，他是這樣無情的一個人，隻是要看她的笑話。

霍淩寒盯著清平，第一次這樣直麵的正視她，眼前這女子姿容可謂絕色無雙，最撩撥人心的是，她目光清冷如白茫茫的冰川上的飛雪，清冷靈動，仿佛遙不可及的夢，越是觸不到越讓人為之瘋狂。

她那雙清澈的眼睛，長長的睫毛像蝴蝶的翅膀輕輕的扇動，如幽簾隔著琉璃色的明眸，清冷的眼眸像一彎繚繞著寒氣的清潭靈動逼人，總讓人覺得熠熠生輝，看見有光芒在她眉梢流轉悠揚。

容貌已是傾國傾城，偏生還氣質清新如雨後亭亭玉立的翠竹，清靈如白雪裏搖曳的綠萼梅，如此才不辜負大周第一美人之稱。

清平微微淺笑，不緊不慢的反道：“霍將軍凱旋歸來，踏馬過街，絕世獨立的風姿驚豔整個帝國，一舉聞名天下知，帝國上下沸反盈天。白落羽和晏子殊雙雙甘拜下風，才是真真叫人歎服。”

清平仰望的姿勢，露出了她白天鵝般優美的雪白玉頸，手肘撐著鴛鴦鸞被使得衣襟隆起，幽幽春光微微乍泄，膚若凝脂，吹彈可破。隨著她一呼一吸，凸起的玉峰緩緩的起伏著。

她那絕色傾城的麵容，霍淩寒看得一清二楚。可這個女子越是美好越是讓霍淩寒憎恨，如此好的皮囊下怎會有那樣歹毒的心腸呢？霍淩寒不由的加深了手下的力度，直想掐入骨髓恨不得將她捏碎。

霍淩寒多年從戎軍旅生涯，手底下不知輕重，一時恨意起力道尤其大，掐得清平覺得骨頭都要裂開了。那是撕心裂肺的痛，可清平當下一口緊咬牙關死也不吭聲。

他的雙眼微眯，眼神深不可測，隨即嘴角微微勾起帶出一抹冰涼的笑意，如萬年寒冰冷到骨子裏，讓清平生生的打了一個寒戰。那個樣子，讓清平想起草原上凜冽的狼王，倨傲、睥睨，像在審視著自己的獵物。

清平立時全身僵硬警備有加，手肘死死的撐著身下精美鮮紅的宮繡鸞被，警惕的眼神像叢林深處突然受到驚擾的小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