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一諾千金
“那如何扭轉局麵，想必你心裏早有定論，”霍淩寒是清平親自選擇的，豁出性命壓在他身上，她絕不懷疑自己的選擇。
霍淩寒閉上眼睛，淡然的道：“我既然承諾會將這天下送到你兄妹二人的手裏，我就一定會做到，而你，不需要知道，我是怎麽做到，你隻需要等著那一天就可以。”
霍淩寒不再說話，閉著眼將息。清平看著身邊的男人，霍淩寒是無堅不摧的，但卻有一個致命的弱點，也是最好的優點，那就是他一旦承諾了什麽，就勢必會做到，無論是你要天下，還是他的性命，他終究是一個軍人。
作為一個統帥，言出必行，他說許你一世榮華，就必然有你一生富貴，他說今日連破十城，就必定破十城，他說他會把天上的月亮摘下來，就一定會摘下來，如此才有霍淩寒一言，十萬將士莫敢不從的壯觀。霍淩寒三個字，在三軍中，那本就是一座不可僭越的裏程碑。
故而，世人雲，得千金，不若得霍淩寒一諾。
但霍淩寒是個絕頂聰明的男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弱點，所以他從不輕易承諾，除去公事，他這一生，隻做過三個承諾，第三個承諾就是將這大周的天下送到清平的手中。
回了公主府，霍淩寒很識趣的辭別，留下清平和瑞孫昭譽兩個人說話。清平望著瑞孫昭譽，開門見山的問他，“韓姑娘的事，皇兄可有什麽打算？”
天下人皆知，瑞孫昭譽有一個沒名分卻實實在在的未婚妻。
梅妃臨終前，求皇上替九皇子和鴻儒韓老先生的孫女韓月華賜婚，皇上沒拒絕，但之後也沒頒下聖旨賜婚。本是一樁深宮秘聞，但這事卻天下人都知道，皇帝的態度再明朗不過，斷然沒人敢跟皇帝搶媳婦兒，韓月華芳辰二九，可這些年沒一個人敢向韓家提親。
瑞孫昭譽穩穩的拖著茶盞，白氣嫋嫋繚繞在他麵前，讓清平看不清他是什麽表情。
瑞孫昭譽已是弱冠之年，成婚一事也必然將近，清平理了下思路，“父皇一直沒有正式賜婚，大抵是覺得韓家雖是書香門第，但你是皇子，覺著韓姑娘配不上你。父皇從前的意思是等你們都長大了，看韓姑娘是不是合你的心意，若是你喜歡，這門婚事自然是要辦的。雖然因為我，連累了你，但母妃臨終的囑托，父皇還是不會不同意的。”
瑞孫昭譽擱下茶盞，含蓄微笑，“淺淺，你不要想太多。離開了皇宮，你終於自由了，不用再在宮中總
是如履薄冰，就少操點心，任何事，皇兄心裏都有數的。”
碧涵帶著幾個侍女送上幾味點心，有飄雪梅花糕、參燕八珍糕、頂雪貢糕等幾樣，然後井然有序的退出。
清平隨手將飄雪梅花糕往瑞孫昭譽麵前推了推，這是瑞孫昭譽最喜愛的糕點，“韓姑娘早年我也見過，蕙質蘭心，與我同年，略比我早了三個月，總也不能誤了人家的芳辰。”
瑞孫昭譽伸手拿了一方梅花糕，卻沒吃，隻是目光有些深意的看著那梅花糕，“我同韓公說過，若是有韓姑娘何意的人，告訴我一聲，我會跟父皇請旨，必然讓韓姑娘嫁的風風光光的。”
清平也拿起一方梅花糕，“皇兄，我知你不想將韓姑娘卷入這漩渦裏，但先撇去旁的不提，你喜歡韓姑娘嗎？”
瑞孫昭譽低著頭看著茶盞裏漂浮的靈溪銀牙，溫和的抿出一個淡笑，明明是笑，卻透出刻骨蒼茫的憂傷，“淺淺，喜歡誰，或者不喜歡誰，對我來說其實沒什麽分別，我既然選擇了這條路，就注定不可能給任何一個女人幸福。”
瑞孫昭譽抬頭，正好看到清平將梅花糕往嘴裏送，目光閃了一下。
看瑞孫昭譽盯著她手裏的梅花糕，清平哭笑不得，“從小到大你什麽都讓著我，獨獨這梅花糕，無論宮裏做了多少，你總是要一人獨占。如今你來我公主府吃的都是我的，難不成還要跟我搶不成？”
瑞孫昭譽和煦一笑，“你不是不愛吃著梅花糕嗎？怎的每次總要同我爭，小時候，我要是不給你，你總鬧個不停。”
想到小時候，清平感慨的道：“我雖不愛吃，可你每回越是不願意給我，我就越想要，真搶到了，也沒覺得那裏好吃，偏偏你喜歡的緊。”
瑞孫昭譽放下梅花糕，忽而道：“你，還怨我嗎？”
清平笑容漸收，低下頭沉默了會，“皇兄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我隻是覺得不應該勉強別人，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瑞孫昭譽略略思索的表情，“淺淺，你始終無法傷害別人，你這樣的性子並不適合生活在宮中。宮中太危險，多少人連自己是怎麽死的都不知道。所以當你失去父皇的寵愛，我去求太子，讓他請示父皇為你和霍淩寒賜婚，那怕你怪我，我還是要逼你嫁給霍淩寒。”
清平一陣揪心的痛，瑞孫昭譽文人脾氣甚重，要他低頭就跟殺了他一樣，想到自己清高的哥哥在那樣的人麵前低聲下氣，清平很難過，不禁就動了
氣。
“你去求太子了？”清平咄咄逼人的反問，看著瑞孫昭譽閃躲的目光，知他性氣高，語氣不禁軟了三分，“皇兄，你怎麽可以去求太子呢？皇後是太子嫡親的姨母，你忘了當年皇後是怎麽為難母妃的嗎？”
瑞孫昭譽霍然收住口，略略沉吟，訕訕的撇開頭，“我逼你嫁給他，是為了讓你早日離開皇宮，有了霍淩寒的保護，至少你是安全的。對我來說，隻有你安全，一切才是有意義的。”
隻有這樣，一切才是有意義的，瑞孫昭譽在心裏又重複了一遍，隻是見清平不吭聲，“你覺得歉疚？可是你明明知道，清思接近霍淩寒，是太子指使的，霍淩寒若是娶了她，才是他的不幸。”
“可是，我看得出來，霍淩寒是真的喜歡她的，如果他覺得那是幸福，願意飛蛾撲火，我們又有什麽權利說，這麽做是為了他好呢？”清平難得急急的道，“何況，母妃也不想我們爭權奪勢，她隻希望我們平平安安的活下去，我們就不可以不要嗎？”
瑞孫昭譽憐惜的看向清平，“身在皇家，若想要活下去，要麽足夠委曲求全，要麽成為最強者，你很清楚，除了太子，再也沒那個皇子公主比你我更尊貴，當我們站到了這樣的高處，要麽再向上踏一步，要麽死，從來都別無選擇。”
清平麵色有些難看，訕訕的垂下袖子，“這個皇位，皇兄，你不想要，你並不是貪戀權勢的人，可你為什麽還是一定要得到？”
“我想的，”瑞孫昭譽溫柔的笑著，眉間都是毅然的堅持，“這個皇位我一直都想要的，很想很想要的。”
清平錯愕的看向瑞孫昭譽，他眼睛眉梢笑意淺淺，可那種堅定是任何人一眼就能看出來的，清平眼裏全然都是不可置信。
瑞孫昭譽對清平總是心疼而又難過，可有些事他必須要讓清平明白，“你覺得我重骨肉親情不想要皇位，其實我想的。你也總以為有父皇在，我們就不會走到骨肉相殘的一日。可是你看，就為了你跟著霍槿莞騙了他一次，父皇放棄你我，如此幹脆，這皇家哪裏有什麽親情可言？隻有你，始終都在逃避，淺淺，你做了十八年的父女情深的夢，該醒了，皇家無親情。”
清平茫茫然的靠在案上，自我保護的抱緊了雙臂，將臉深深埋在臂彎裏。
“有件事，我本不想告訴你的，”瑞孫昭譽麵有痛色，極力壓抑，卻還是抑製不住的顫音，“當年，母妃並不是救駕而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