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終至大婚

“公主，你怎麽不高興呢？”

蕭書苓和張子軒已經離開許久，燈光下的宋子君卻一點喜色也無。有蕭帝剛剛那句話，她理應高興才是，為什麽心裏會有這樣空落落的寂寥？

“欽天監折了吉日，月末便是吉日。”蕭書苓的話，顯爾易見。欽天監挑了日子，選了她大婚的日子。以蕭國和冰炎國的契約，大婚之日便是出兵增援之時。所以宋子君才一直期盼著早日完婚，早日達成使命。隻要邊境安定，她的犧牲才有價值。可是，現在她竟然高興不起來。

月末，不過三日後。那樣匆忙。

這個日子恐怕早已報了過來，隻不過到她這裏便是最後三日。若在冰炎國時，在最後一日炎帝來通知她讓她替冰炎公主出嫁蕭國。她是主角，是個傀儡主角，所有的事情都由別人決定了，自己跟在身後亦步亦趨地趕著。在冰炎國如是，在蕭國，仍是如此。宋子君，心裏一悸，恐怕隻因自己是別人眼中的傻子。

“公主，我們不用準備一下嗎？”她的主子要大婚了，皇後娘娘如果知道該有多高興啊。小憐小小地興奮著，可是宋子君的低落打擊了她的小興奮。她有些沮喪地問。

“所有東西都是現成，又何須準備。”宋子君淡然一笑，那一笑，若衰落的花瓣，嬌豔飄渺。

“是！”小憐應道，扶了她上床休息。

是啊，一切都是現成，又何需他們來準備。十馬車的妝奩，若供人抬恐怕也能抬出幾裏，黃金珍器，哪一樣不是炎帝為“冰炎公主”精心準備的。隻不過這一切都“便宜”這個傻郡主。若以她在冰炎的名聲，恐怕這十馬車的嫁妝也無法讓人娶她。所以，送她出嫁，炎妃並沒有絲毫愧疚。

一早，便有內務府的人來裝扮“星月宮”，門口掛上了大紅花綢，掛了紅色彩燈。這些太監宮女們各顧各的忙碌著，沒有人關注這位主人的意思，他們隻是將“星月

宮”按照太後吩咐的來裝扮。各式花草抬進抬出，舊的桌椅律都換了新的，院子裏被植上了新的花。

待得忙碌的宮人們離開，又是傍晚。宋子君讓小憐打開一個箱子，大紅的新娘喜服，她隻在出城那天穿過一次。采鳳霞帔，金玉鑲嵌的新娘頭冠。她伸手撫去，上麵金銀綉線，彩鳳栩栩如生。這原本不屬於她的，這一切都本不屬於她，這一切也本不該她來受。奈何，生來，她便沒有自己的主宰。

一滴清淚落到喜服上，剛好是鳳眼入，入眼時，似彩鳳落淚。原來以來，他待自己是不同的。那是東疆花叢中，她聽到他和的音，她以為他懂得。原來，他不過也是與其他人一樣當自己是傻子捉弄。

不過這一切，都已經沒有意義了。傻子就傻子吧，不過是個妃子，隻要安守本份，不負來使，她便知足了。

輕輕地將箱子蓋上。她想出去走走，可是走到門口又退了回來。出去？哪裏？這裏沒有一處是自由的。到蕭國不過半月，她所過處，沒有一處可以容下她。隻有這“星月宮”。

宋子君坐回到琴前，賭氣似地用力撥了弦，琴弦未斷，纖纖食指卻被肆意劃破。一滴血落到了燋尾處。那墨黑的燋處，露出兩滴鮮豔的紅色，宋子君食指輕動，微微一掠，兩滴珠紅暈染開來，似黑夜中的曼珠沙華，豔麗妖嬈。

如果不是這一動，小憐差點忘記，她的郡主，曾是後宮中人人稱頌的才女，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皇後殯天，郡主的才華也被掩藏。後宮中再稱頌的，就是“冰炎公主”。

宋子君的難過，小憐懂得。也正因為懂得，所以她沒有安慰，隻是在旁邊侍候著。待著曼珠沙華落成，小憐才趕忙用絲帕替她裹了手。

因著即將大婚，所以太後那邊請安也自是不必去的。除了不適應這股暑熱，盡管清冷，卻也因著這無人打擾的清冷，她安然自處。隻是心中，有股莫名的焦慮

。

這幾日，相安無事，寧妃也沒有來鬧事。宋子君想是寧妃為自己的誠意感動，想來將來必不會為難自己。隻是自己為何這般心慌。當然是她想錯了。寧妃之所以這幾日不來與她為難，不過是寧臣相告訴她，此事事關兩國邦交。不要以為現在是冰炎國求了蕭國，其實蕭國所獲頗多。既然事情早已成定局，不如成人之美，在蕭帝麵前做個賢妃，一切寵愛自日後再爭奪。

寧妃本來就不是什麽聰明的女子，見父親這樣說，雖然心中不甘心，卻因著是兩國邦交，怕惹惱了皇上，便忍住了這股氣。雖然她沒上門來鬧，但自己宮裏的宮女太監卻都遭了殃。每日收拾著寧妃摔碎的瓦瓦罐罐，便讓他們忙一天了，再加上寧妃一怒起來便對他們手腳相加。一時間肖陽宮裏人人自危，就連翠兒都嚇得大氣不敢出。

三日晃眼便過。月末，三更時，皇宮裏便充斥著震天的禮炮聲。星月宮原是蕭帝為宋子君臨時安排的處所，是以宮人並不多。加上，她用別人也不習慣，便仍喚了小憐為自己梳頭。蕭國不比在冰炎國，處處要護著，以免受涼。所以小憐將宋子君的長發都挽了起來，露出白皙的脖頸。這一整日，沒有人往星月宮送任何食物。小憐要隨侍左右，也不便去取。命旁人取時，便有人告知這是蕭國的規矩，凡是大婚之日，第一頓吃的便是“和歡酒”，此前並不能飲食。若此前一天不吃東西，宋子君肯定是受不了，但經過聖修院那些日子，三餐不均，是以一日不食，也能忍耐。

這一日，便是自三更坐至未時。便有太監抬了轎攆，將她帶往“議政殿”內。倘若是以往皇帝封妃必然在後宮，由太後作主便了。但是宋子君卻是以公主之名遠嫁而來，所以這不隻是皇帝的家事，更是國事。因著那一場東疆之戰，冰炎國送親隊伍無一人生還，便由張子軒宣讀了冰炎國炎帝的旨意。

使命即將達成，可否一切邃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