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琴簫難再合

他見她神色疏離,麵容蒼白。這段時日,在聖修院,她過得並好,爛葉拌就的菜讓她每天都拉肚子。她沒訴苦,隻不過瘦了,原本瑩潤的兩頰凹陷,下巴更加剝尖。看著那樣羸弱。最讓他心疼的,是她眼神中的疏離、平淡。不再向從前看到他那般,麵色微紅,似嗔而嬌。他知道,她所在意的,是那個“李侍衛”。而不是眼前這個皇帝。第一次蕭書苓有些厭惡自己,厭惡自己故意隱瞞身份對她的試探。他太想知道,這世間,有沒有人女子愛上他,不因他是皇上。他成功了,成功的讓一個女子收回了愛他的心。

“公主,因朕之過,讓你受委屈了。”蕭書苓淡淡地說道,那分明是一句歉疚的話,可是自他口中吐出,哪有半分歉意。不是他並不歉疚,而是,自幼時,蕭太後便告訴他,喜怒不形於色,方成大事。或喜或悲,一切情緒由人掌握,親者也就罷了,倘是敵人,便讓人有了可乘之機。他是皇帝,一句歉疚之話,對旁人都是天大的恩賜,又何那副痛心疾首的悔過相。

“皇上,馨兒有事相求!”宋子君突然跪倒在榻上。

“公主有事請講。”蕭書苓等她說道。這個時候向自己開口,恐怕是為了出兵之事。倒是個懂得把握時機的女子,隻不過這份心機,一眼看穿,卻讓人不快。他突然有些不快,這帶著某種被威脅的不快,讓他之前對她的憐愛之情頓時消了一半。

“請皇上赦了寧妃娘娘的罪。”宋子君叩頭道。這不止讓蕭書苓有些意外,更讓小憐意外。憑什麽公主要替那個差點害死她性命的人求情。她巴不得寧妃這輩子都在浣衣房裏洗衣服。

“寧妃她對你濫用私刑,差點要了你的性命,你還為她求情?”她為寧妃求情,這倒是意外,也讓他之燃起的那種不快頓時熄滅,反而更增加了幾分情愫。

“是,馨兒初到蕭國,冒犯皇上,受教原也是應該的。”宋子君淡淡的陳述,語氣中中不出有抱怨之意,“寧妃娘娘見我學得不好,懲罰我原也是應該的。所以請皇上敕了寧妃娘娘的罪。而且馨兒剛來蕭國,對蕭

國事物一無所知,寧妃娘娘若因此事而從此對馨兒有隔閡,馨兒在宮便失了一個朋友。太後一向主張後宮安寧。倘若因著馨兒這樣的小事誤了太後的教誨,這便是馨兒的罪過了。”

“哦?!”她的話裏沒有半句抱怨?蕭書苓挑挑眉,他怎麽聽得盡是抱怨他隱瞞身份之事,她的意思倒是表達得隱晦。看著她神色不變的臉,他頓時想念起之前麵對自己她總是緋紅的臉蛋。那樣嬌羞可愛。

“請皇上饒寧妃之罪。”宋子君再次懇求到。她隻不過想將來的日子過得安穩,與世無爭,也不願意別人再招惹她。她希望寧妃經這一次之後再也不來招惹自己,即便從此不受寵,長居冷宮,也便了。

“好,如你所言。”蕭書苓點點頭。反正放寧妃出浣衣房是遲早的事。她那臣相老爹恐怕明日便會去拜見太後,在太後麵前一番哭訴,然後由太後做主將寧妃給敕了。不如現在便將這人情讓了給她,希望寧妃從此與她和睦。

蕭帝一走,小憐便嘟囔著宋子君不應該放了寧妃,這樣隻會更加縱容她的氣焰。宋子君隻好跟她解釋自己的想法,希望將來在這後宮中,寧妃能記得這一次自己求情而不再為難自己。

可惜,江山易改,本xing難移。寧妃得知是宋子君向皇上求情敕了自己,不但沒有改恩之心,更是怒火衝天。以她對父親的了解,自己最多就在這裏呆一個晚上,何況也沒有人敢得罪她。而宋子君在皇上麵前這樣多嘴,隻不過是想讓自己襯托出她的大肚,這隻是那“冰炎公主”的爭寵手段而已。這樣一想,頓時戾氣湧現,劈裏啪啦,摔了一地的碎磁碎瓦。

“齊馨兒,本宮與你誓不兩立!”在瓷器碎裂聲中傳來寧妃哨尖的叫聲。

宋子君卻是死都沒想到,自己的一番苦心卻為將來招來了這樣龐大的禍害,至此即便她要於是無爭,別人卻是不肯放過。

“星月宮”夜,琴聲玲瓏,若星月流動,纏綿輕柔。宋子撥動琴弦,小憐在旁隨侍著。這蕭國雖不若傳言那般熱得寸草不生,但是卻也炎熱。明明才是

夏初,卻比冰炎國熱上了七分。若是以往在冰炎國,此時他們還需著鬥篷防早晚寒氣,而在蕭國,此時便有了暑熱。其他宮裏因著長久習慣,此時與他們來說並不算炎熱,所以也無需降暑氣的大扇。但宋子君和小憐卻來自北疆,在冰炎國最熱的時候恐怕也就如此時,是已兩人便因著暑熱,難以入眠。

前一陣兩人在聖修院做著粗活,等睡時別人早已睡了幾個時辰,他們二人自是累困難當,上床便著。此時一時閑下來,竟然無法入慮。兩人便點了燈,由小憐打扇,宋子君彈了幾曲。

院內傳來陣陣簫聲,由遠及近,宋子君立時按住琴弦,便不再彈。而此時蕭書苓早已入了內室,身後,仍跟著張子軒。他沒有止住蕭聲,而是接著她的曲子往下吹奏,直到曲畢。小憐連忙奉了茶。

“公主深夜不睡,可是身體不適?”張子軒認為蕭書苓是天下第一不會搭訕的男人,但是沒辦法,誰讓他是皇上呢?平時都是別人找他搭訕吧。

“回皇上,公主因暑熱難當,難以入眠。”還等宋子君開口,小憐便搶著說了。她發現這個皇上還是很關心自己郡主的。雖然之前有意隱瞞身份不太好,可是他畢竟還是救了公主的命。

“朕明日便命內務府送幾台冰扇過來。”蕭書苓衝張子軒一瞟眼,張子軒立刻會意,點頭道,“微臣明早便辦。”

“皇上不必如此。”宋子君怎會不知在蕭國冰扇仍未到用時,若此時自己用了,恐怕又招來別人不快,便道,“馨兒不過是思念故土,才夜不能眠。太後尚不用冰扇,馨兒怎可逾了太後。”

蕭書苓明白她的意思,當下點點頭道:“既是如此,那便依你所言。”畢竟在這後宮逾了太後,比越他這個皇帝還要惹事。

“皇上深夜造訪,不知有何事?”宋子君問道。她可不相信,皇上半夜出現在“星月宮”是因為路過。

“確有一事。”蕭書苓神情一斂,說道。這一斂也讓宋子君的心一顫,蕭書苓一向神情淡漠,很少會有這樣嚴肅的時候,不知道發生何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