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遲到的喝止

在皇宮深處,遠離繁華,從不會有貴人涉足的聖修院內,即便此刻裏麵慘叫連連,哭聲繞耳,也不用擔心會有人聽見,會有人出手相救。

“求你,求你放了我們公主吧,寧妃娘娘!”小憐早已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求饒時眼淚流進嘴裏幾次嗆得她說不出話來。

“放了她?”寧妃終於鬆開手,卻示意那幾個按著宋子君腦袋的宮人們不要停,“你可是這件紗衣是由皇上所賜,全天下僅此兩件,如今被毀了一件,你讓本宮如何向皇上交待?”

寧妃冷冷地瞟了小憐一眼,對一個下人,她當然不屑解釋,這話,她是說給宋子君聽的。她必須要讓這個公主知道自己才是皇上心中心愛的人。

洗衣池裏“咕咕”地冒出一串串地水泡。那些行刑的宮人顯然嚇到了。雖然平時這些人也沒少做這些事,但是畢竟此人不同於其他宮婢,是和親而來的公主,如果真的死了,皇上、太後追究起來,那他們十個腦袋也不夠用地。頓時手一鬆,沒敢再按下去。

宋子君本來意識漸漸迷糊,此刻頭上一輕,頓時求生的本能讓她立刻將頭抬出水麵。還沒來得及吸一口氣,便再次被按了回去。而這一抬頭的工夫讓她再有的掙紮的力氣。

“還愣著幹什麽?還不過來幫忙?”寧妃厲聲喝道。原來剛剛正是她在宋子君剛抬出水麵,便將她的頭按到回了水下。

“不中用的奴才!”寧妃這下再也沒有放手,不理會宋子君的撲騰使了雙手往下按她的腦袋。想遲早跟皇上成親?做夢!想跟她爭寵?做夢!在這裏,她便讓她失去爭寵的資格。

“娘娘,這樣,恐怕會出人命,到時候皇上如果怪罪下來……”其中一個宮人小聲的提醒道,卻是寧妃的貼身宮女翠兒。她一直跟著寧妃,也熟知皇上的脾氣。雖然這皇帝看起來冷冷淡淡的,卻是從來看不得後宮死人。哪怕死人太監他都會命人徹查。何況如今死的是一名公主,如果皇帝追究起來,到時

候寧妃背上了殺人之名,恐怕惹怒皇上。

“皇上怪罪下來?”寧妃一聲冷哼,“皇上既然默許她來了聖修院,哪裏還會怪罪。也不想想,到了聖修院能有幾人回!倒是你們,給我按好了,再讓她溜出水來,本宮就賜她喝了這一池的水。”寧妃這話倒是不假。她豈會不知皇上仁意,若以往宮裏有太監、宮女失蹤或者暴斃,他都會著人徹查,並囑內務府安排好後事,向其家人交待。但是自皇上登基以來,聖修院的事卻是從來不管的。所以在寧妃看來,在皇上的眼中,但凡送到聖修院的人,便如同死了一般。

那些宮人一聽寧妃這樣講,當下不再敢辯解,隻好下了重手往死裏按著。終於宋子君不再掙紮,也不再吐泡。她原本強自撐在水池邊的手垂了下來,身子也不再像之前那樣極力地拱著,而是軟軟的趴在了水池邊上。

“公主!~”小憐淒聲慘叫。

“死了嗎?”寧妃也感覺到宋子君似乎不再反抗,手一鬆,立刻又往回一按,“給我裝死?讓你裝死,讓你裝死!”

“給我住手!”一個冰冷地聲音破門而入。聖修院的大門應聲倒地,裂了剛剛落在地上“聖修院”的門匾。

“皇上?!”

張揚的破門聲讓所有人都轉過了頭。寧妃正要破口大罵,轉頭之跡,卻看見蕭帝正大步向自己走來。他的臉上,帶著前所未有的蕭殺之氣,他的身後一如繼往地跟著張子軒。

“皇上?怎麽會來這裏?”寧妃太驚訝,也太突然了,以至於她竟將自己心中的疑惑吐口而出。

“還不放手?!”蕭帝見寧妃見到自己竟然還不放開宋子君,登時手上使勁,一把將寧妃推倒在地。

支撐著宋子君的力道消失,身子也便軟軟的滑下了洗衣池。蕭書苓連忙伸手接住,看著宋子君此時的模樣,不由臉色一變,冷冷地看了被推倒在地的寧妃。神情冰冷似雪,卻終是一句話也無。

按著小憐的宮人

也早嚇得把手鬆開,小憐一得自由,便搶身到宋子君麵前,嚎啕大哭。

“公主,公主,你不能死,公主……”

“她沒死!”蕭書苓冷冷地說。他可實在受不了小憐這鬼哭狼嚎般的哭聲。

“傳禦醫!”蕭書苓沒有理會她,對張子軒吩咐道。見張子軒點頭,便立刻抱了宋子君往星月宮奔去。張子軒不愧是他一起長大的兄弟,進門之前便吩咐宮人傳了太醫到星月宮。

到蕭國不過短短半月,她曆經了兩次生死。

蕭書苓望著昏迷中宋子君蒼白的臉,星目閃爍。當她從水池中滑出的時候,當他看到她被水泡得蒼白的臉時,他悔得腸子都青了。他悔不應該那樣輕易就答應太後送她去聖修院,他悔不應該讓張子軒離這麽遠的地方監視,他悔自己那個時候在“議政殿”召見朝中大臣商討國事,延遲了到聖修院的時間。

太醫替她排出了喝進去的水,卻排不出她嗆到肺裏的水。恐怕將來一遇天寒便會咳嗽。這是太醫走時的稟告。是他對不起她。她和親而來,身份高貴,為自己身受重傷,險些喪命,也因著自己一時的玩笑而落下了終身命根。

她睡得並不平靜。夢裏,她似乎又看到小小的自己站在父親身邊,在不遠處,有另外一個小小的人兒靜靜地看著自己。那個人是誰?小小的她要走近去看時,那個小小的身影漸漸模糊;待她走近時,那個小人卻變成了大人,她在夢裏看清了他,是他……他是李侍衛,不,不,他是蕭帝。

眼淚自睡夢中流出,卻露出了笑容。不是李侍衛,不是更好嗎?可是為什麽她的心裏這麽難過,這麽痛?似被最親近的人欺騙、玩弄的疼痛。在冰炎國,她當了四年的傻郡主,隻有她自己知道自己不傻。在蕭國才不到半月,她才發現,自己是真正的傻瓜,才會被人捉了笑話。

“馨兒,馨兒?醒來馨兒……”

有人叫她嗎?不對,她不是馨兒,她是子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