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錦棉從街市上回來便躺在床上不能動彈,唉,餓不是件好受的事,原來吃撐了更是難受啊,連動一下都覺得渾身難受呼吸困難。夏映川今天有些不同往常,莫名其妙地拉著她去街市遊行,她一路走,一路吃,當然了,那錢的來處嘛……咳咳……她還是生平第一次正正經經地逛街市,沒有任何心理負擔,更不用擔心會卷進某些未知的陰謀裏,她想如果再這樣下去她會迷戀的,會舍不得這種安逸的感覺。

夏映川說今天是初木的花燈節,三年一度,很難得,可是為什麽別人都放花燈他們卻隻遊街?雖說最後來到一條名為雙生河的河邊放了兩盞燈,可是,那燈……好吧,是別人在上遊放的,她很好奇燈裏麵有什麽,於是半是哀求半是慫恿,夏某人也是半推半就,最終那兩盞燈被撈了上來。

紅色花燈上書“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

藍色花燈上書“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錦棉看見題字時心裏麵的某個地方稍微疼了一下,這樣的愛情是多少人可望而不可求的,又是多少人連想都不敢想的,還有多少人應這些美麗的詩句傾盡了所有?她自己,是想都沒想過的。

她將那兩盞燈投入河裏,麵容蒙上了一層捉摸不定的傷感,似水瞳眸望著隨波逐流的花燈,心中微歎:就這樣飄到水窮處,該是件多麽美好之事。

流水,柳樹,落英,人聲,小船,鶯鶯歌唱的女子,琵琶瑟瑟,隨水飄蕩的花燈,那個男子,負手而立,神色在綽約的光線裏柔和,偏頭勾唇,“你看,它們太弱,被流水吞沒了。”

真的被流水吞沒了,一陣本是溫暖的微風,過處,那盞紅色花燈燈身傾斜被水浸濕,隻是一會兒變沒了蹤影,隻剩那盞藍色的花燈,飄在花樣各異的群燈裏,顯眼,孤寂。

她睜眼望著床幔,眼神散漫,右手執著左手,十指相扣,口中碎念:“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日出,錦棉坐在房間裏研究著醫書,傍晚時分夏映川忽然來找她,很有耐心的和她談起了巫涯神醫的事。

“你想見巫涯神醫?”

“嗯。”

“見他做什麽?”

“想拜他為師。”

“哦?說來聽聽。”

“想學些技能傍身,醫術不僅可以治病救人還可以用來防身。”她炯炯有神地看著他,眼裏透漏著渴望。

“他從不收女弟子。”他隻是隨意一句。

“為什麽?”

“這個你不需要知道。”他笑的隱諱,白衣外麵套了件嫩黃色的紗衣,紗衣的袖口繡著金黃色的菊,他的衣服上大多繡著花紋,最多的便是菊,偶有竹,花樣各不相同,錦棉奇怪他出門總是帶這麽多衣服的?曾經試探性問過他為何喜菊,他隻當沒聽見,錦棉隻好作罷。

“如果你想見他,我可以安排。”

“當真?”她有些不敢相信他的好心,“有什麽條件?”

“你覺得你還有什麽地方能值得和我交換?”他為之不屑,話語嘲諷。

“……”啞口無言。

室內是怪異的沉靜,錦棉心不在焉地翻著已經看了一天的那本醫術,一頁一頁的翻著卻沒看進去一個字,她不知道怎麽和他相處,夏映川坐在那拿起桌上的一杯茶小口小口地啜飲,眼神有意無意地掃過她。

“過來。”他放下茶杯,斜靠在椅背上,對著錦棉招手,錦棉聽話的一步一步朝他挪去,腳跟貼著腳跟,走的能多慢就有多慢,她實在不知道這個男人要做什麽,往往未知的才最令人擔憂,雖然她知道他不會將她怎樣但在麵對他的時候心裏總是有隱隱的不安,那種不安並不是缺乏安全感的表現,相反的,有他在身邊她不會害怕。有些人命中注定近了會不安遠了也會不安,而那個不遠不近的距離卻始終難以平衡。

夏映川以手支著頭很有耐性的看著她一點一點往他身邊走來,並不催促,在錦棉離他還有三尺遠時,他長臂一伸將錦棉攬進懷裏,讓她橫坐在他的大腿上,錦棉則被他的這個動作嚇得花容失色,僵硬的坐在他腿上一動不敢動,小臉漲得通紅卻說不出話來,半天才支支吾吾的說道:“你,你……”

“我怎麽?”他理所當然地抱著她,一點不覺得有什麽不妥,笑意盈盈。

“我,我,我……”她低著頭不敢看他,語無倫次,聲音細小。

“你怎麽?”

“你,你做什麽?”

“你想我做什麽?”他笑的更深了,語氣挑逗。話說,這樣的對話已經不陌生了……

“我沒想你做什麽。”她一陣一陣尷尬,手足無措,隻好將臉埋在他的肩膀上,省的被他看見又要笑話她。夏映川看著她嬌憨的樣子心裏像是有千百隻小貓在撓,他的眼神細細地撫過她的眉眼她的鼻唇,幽深如墨滴般地眸子閃耀著誘人的光彩。

“你,你幹嘛這樣看我?”錦棉頭藏在他的肩膀上可還是能感覺到那兩束灼人的目光。

“錦兒。”他撫摸著她背後

垂下的發絲,嘴角上揚,神情柔和,麵容映襯著嫩黃色的紗衣格外虛幻,薄唇輕啟,喚著她的名字。這一聲錦兒聽在錦棉耳裏猶如五雷轟頂,隻感覺腦袋裏兵荒馬亂血肉橫飛,驚得沒了反應。

夏映川見她伏在自己肩頭沒有任何回應便輕笑了一聲,然後用手轉過她的頭,以自己的額頭頂著她的,幽深的瞳孔直射進她的眼眸,忽而他展顏一笑,他這一笑不要緊,隻是灰暗了錦棉心中的日光。

她從沒見他這樣笑過,偶爾就算是笑他也是嘴唇輕抿嘴角微微上揚,即使是似笑非笑地斜著嘴角就已經唯美至極,像這樣燦爛的笑容她隻見過錦璃和葉深的,突然出現在夏映川的臉上她感覺恍若隔世。

她腦袋裏猛地蹦出辰曦哥哥開玩笑時經常說的那一句“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並表示非常理解。

“妖精。”她小聲咕噥。

“嗬嗬。”他收斂了笑,嘴唇輕抿,看著她通紅的臉蛋,輕輕以唇覆上。

從麵頰到唇瓣都是細細密密的吻,錦棉淪陷在他的氣息裏,胳膊攀上他的頸脖,盡情的享受,此刻她隻知道,這樣很好。

他在她的唇齒間輾轉反側直到她不能呼吸。他離開她的唇,額頭抵著她的額頭,嘴角上揚,看著她大口大口呼吸著新鮮空氣,好一會兒沉著嗓子說道:

“很好。”他的聲音不似平常那麽清涼透心,帶著絲絲的沙啞。

“……”她低頭無語。

“錦兒,告訴我,為何允許我一而再的侵犯?”

“我,我,我不知道。”她將頭埋的低低地,滑到他的肩膀上,卻又被一隻大手抬起,不得已抵著夏映川的額頭。

“嗬……喜歡嗎?”他循循善誘地問。

“嗯。”她臉色緋紅,一刻不敢看他,隻憑著內心的感覺誠實回答。

“既然這樣,我會讓你一直喜歡,一直學不會拒絕,更舍不得拒絕我。”他朝她邪魅一笑,那笑容當真讓錦棉神魂顛倒感覺日月無光,然後將錦棉抱離自己的腿,直起身來,背對著錦棉道:

“明天帶你去見巫涯。”那聲音那神情又恢複了往日裏的樣子,哪裏還有剛剛一點妖精的影子,若不是唇齒間他的氣息還在錦棉當真會以為剛剛那一切不過是她黃粱一夢罷了。

那道背影當真是,當真是將她踹進了十仗冰河裏啊啊……

夕陽紅遍了天,初木城中小樓私語,誰誘惑了誰;

美人滴進了眼,江山如畫怎能及她,滄海是尋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