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暗戰時刻

跟老大請了假,收拾好東西,簡單交代了幾句,夏之寒便急匆匆地下來了。陳嘉華在樓下等她。

剛下樓來,便遇到同一事務所的女律師姚歡。雖同在一個屋簷下工作了半年,低頭不見抬頭見,但很奇怪地,她與這位美麗又風情的女律師,卻最多不過點頭之交。

姚歡畢業自當地著名的政法大學,師出名門,家世不俗,又美貌妖嬈,再加上出了名的長袖善舞,自然很快便打響名堂。畢業不久,就來到了夏之寒現在所在的事務所,成了事務所九大合夥人之一。

也許,正是這諸多的得天獨厚,造就了她自然而然的優越感,也生成了她與尋常人之間若有若無的疏離。所以,再尋常不過的夏之寒,一般時候自然也就無法入得了她的眼。

然,凡事總有個例外。姚歡這次居然主動與她打招呼,雖及不上她對那些富商貴胄一半的火熱,卻也勉強稱得上一個熱情。

夏之寒本想如往常一般點頭而過,卻忽然聽得那一聲甜膩酥軟的“夏律師”,立馬定住了腳步,以為自己有了幻聽。她回過頭去,見那廝正妖嬈地向她款步而來,心中忍不住微微驚訝,不明白今天到底有何不一般了。

“夏律師,這是要上哪裏去啊?”姚歡挎著LV的新款手包,巧笑嫣然。

“哦!”夏之寒一個字拖得老長,腦子裏還在轉悠著,今天到底有什麽不一樣,怎麽這麽多太陽打西邊出來的事情,連環炮似的,一件接一件。

“剛跟老大請假出來,準備回家過年。姚律師還要忙吧?”夏之寒也笑,不過,無論如何,也算不上嫣然。

姚歡媚眼如絲,大眼睛電力十足,盯著夏之寒看了半天,方道,“回家啊,這麽早啊,連班都不上了,夏律師之前可從來沒這樣過啊!不會是,要急著想去見誰了吧?”

夏之寒一聽,就說這丫今天不對勁,這話怎麽聽著帶刺呢!隻是,她這根刺,是不是使錯地方了?她沒覺得自己最近得罪她了啊!

正要再開口探問幾句,已經有人截住話茬。

“姚律師!”

二人齊齊回頭看過去,陳嘉華已經走了過來,腳步緩慢,麵無表情,卻帶了種無形的迫人威懾。

姚歡的笑微微僵了僵,一秒之後重又生動活躍起來。

“喲,這不是陳大法官嗎?”她的聲音裏充滿著一貫的驕縱與誇張,但夏之寒卻隱隱覺得,其中還夾雜著些許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似諷

刺,又似幽怨。

當她過頭去,撞見姚歡眼中閃動的光芒時,腦海中電光火石,某種想法遽然凝聚起來。

“姚律師,你好!”陳嘉華走上來,一眼沒有望身旁的夏之寒,伸出手來,禮貌客套地招呼。

“真想不到,居然能在這裏遇見我們的陳大法官,還有——”姚歡笑得更媚,眼珠子溜向一旁的夏之寒,“我們的夏律師,不知道這是不是一種巧合啊?”

陳嘉華聲色未動,清清淡淡,說出的話卻是毫不客氣。

“是不是巧合,這好像都和姚律師沒有關係吧?”

刹那間,姚歡收了笑,臉色變得極難看。氣氛霎時變得有些僵。

這讓站在一旁不明真相的夏之寒,如坐針氈。

“姚律師,你好像誤會了!”夏之寒開口,想緩解一下氣氛,說到這裏,看了看依舊麵無表情的陳嘉華,道,“我和陳檢察官,是,是老鄉。他來隻是為了看看我,問我今年什麽時候回家過年呢!”

陳嘉華轉過臉來,臉色微變,卻未開口辯駁。夏之寒知道,他現在心裏一定十分驚訝。一直以來,他眼裏的夏之寒,從來都是嘴拙腦袋不太靈光的笨女人,一說謊便會臉紅。可是,他忘了,三年時間已過,在社交場合摸爬滾打的不止是他,那個曾經純真爛漫的笨女生夏之寒,也同樣經曆著這無可抗拒的蛻變。現在的她,就是一個俗不可耐的事故女人。

“哦,這樣啊!”姚歡的臉色這才好了些,“那你們聊,我可沒夏律師你那麽好命,還得趕快工作去了!”

“好,再見!”夏之寒微笑。

姚歡頭也不回地走了。

年關馬上要到了,街上熱鬧起來,人們成群結隊,邀一喝五地朝著年貨進發,馬路上顯得異常擁擠,熱鬧紛呈。

回家的路上,夏之寒與陳嘉華都沒再說話,自然也沒再提起方才的插曲,二人仿佛又重新有了某種默契。

但回到家之後,這種默契,就被打破了。

夏之寒急急忙忙地開始收拾行李,在屋子裏到處亂竄。陳嘉華則像個沒事人似的,坐在沙發上,怡然自得地望著忙碌的夏之寒。不是他不想幫忙,而是他根本幫不上忙。

他平時在家的時間本來就少,家裏的大小事務都從來沒有插過手,甚至於家裏的洗衣機牌子是什麽,他都不知道。幫忙收拾行李,那對於他來說,有難度。

夏之寒也知道這點,所以並不勉強。

但看著他大爺一樣,翹著二郎腿,臉上甚至有點幸災樂禍地看著她忙來忙去時,卻仍是有點生氣的。

“老鄉?你說,我什麽時候成你老鄉了?”陳嘉華忽然不冷不熱地來了這麽一句。

夏之寒手上的動作頓了頓,抬起頭看他一眼,眉頭微皺,沒說話,低下頭,把早就買好的幾樣補品塞進包裹。

陳嘉華不再造聲,眼睛望向窗外,蕭瑟清冷的冬日,天上有團團的濃雲,沉沉地壓下來,莫名地便讓人壓抑起來。

之後,二人再無話,房間裏隻剩下夏之寒忙碌的身影。

直到臨出門,夏之寒收拾完畢,陳嘉華從她手上接過包裹,淡淡看了她一眼,像是要說什麽,最後卻是什麽都沒有說出來。

夏之寒也不問,跟著他身後下樓,她先上車,陳嘉華將行李放入後備箱後,跟著上車。

但他卻沒有立刻發動引擎,而是靜默地坐著,像在等待著什麽,又像在與自己較勁什麽。

“我……”終於,他開口了,卻半天沒有說完整。

“你什麽?”夏之寒轉過臉去,看他。

“我和她沒什麽。”說完這句,陳嘉華將臉轉向車外,不讓夏之寒看到此刻他臉上的神情。

“哦!這樣嗎?”夏之寒笑笑,似乎滿不在乎,又似乎是習以為常,亦或者,早已麻木。

“那她怎麽看見我那麽大反應呢?她不會是把我當成你新的情人了吧?”

不等陳嘉華開聲辯駁,夏之寒繼續截住話梢。

“嘉華,你知道的,你心裏很清楚。你其實不必向我解釋什麽,就算你和她之間有什麽,我也管不著,也沒那個心力去管。你放心,我會很識相的!不會妨礙到你任何事情,包括事業!”

陳嘉華猛地轉過臉來,眼神竟是凶惡的,瞪著夏之寒,一眨不眨。

雖然,早已習慣兩人之間的互不幹涉,他心裏完全清楚,從前對他百依百順,全身心依賴的夏之寒,早已將那顆托付之心從他身上收了回去。但當她親口說出來,將一切都挑明了擺在桌麵上來的時候,他還是不能接受,心中的失落感甚於官場的任何一次失意。

夏之寒疑惑地望著他,但眼神中卻也寫滿了堅決與不妥協。她從不會那麽輕易認輸,也不會再像從前那樣輕易地相信一個人了。

引擎突然發動起來,車子如離弦之箭發了出去,夏之寒被嚇了一跳,手本能地扶住身前的座駕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