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是非糾葛

在簡樸被送進搶救室急救時,樓裏樓外、簡直和賀之龍介都在考慮著同一個問題,——這場槍禍到底是由誰引起的呢?

簡直不免懷疑是賀之家做的。賀之翼騰剛死,賀之家那一派爭都鬥未果,應該不會分出如此實力做這件事,但如果是賀之龍介,這個結果似乎很難理解了,但想到子彈的方向,又覺得……沒有什麽是不可理解的。

簡直的揣測也正是賀之龍介的猜想。

“如果是簡先生自擺烏龍……”

野平正男天外飛來的一句,驚得賀之龍介如夢方醒一樣,細細想來卻又覺得不對。

“如果真是簡直,他不會對簡樸下手的。”

這一點賀之龍介肯定。同做為男人,愛與不愛,平時或許看不出來,但緊急關頭,無論多麽喜怒不形與色的人,遇到牽心牽肺的,也是克製不住的。簡直在簡樸中彈時,流露出的神情,讓賀之龍介恨得牙根直癢,但由此也可以看出,簡直對簡樸的感情……是真的。

“什麽都有意外,發生這樣的意外,我想是簡先生也沒有意料到的吧,有人趁亂行事,這個人是被誰指使的,比這場槍禍的幕後主使人更重要,不知道簡先生活捉了幾個槍手,有沒有捉到射向簡小姐那一槍的殺手?”

野平正男眼角的餘光斜上了被夜幕擾罩的醫院大樓。七層那裏還是燈光明亮,銀白色的燈光晃上白晃晃的玻璃帶出一片陰寒肅殺之氣。

搶救室的紅燈滅時,已經是第二天的淩晨五點了。幾位專家從裏麵出來時,個個是一臉的疲憊,臉上脖頸上布滿了一層薄薄的汗水。

在門口堅持了一夜的人,卻沒有一個敢走上去,他們都害怕聽到不好的消息。簡直的臉色在搶救室的門打開時,蒼白之上又添蒼白,扶著輪椅的手顫了幾下,緊緊地握在輪椅扶把上指骨都突了出來。

“怎麽樣?”

剛把虛脫到昏睡過去的黃菜花送到隔壁房的冷清洋,一個箭步走了過去,攔住了其中一位專家。

“還好,沒有什麽大問題,子彈從肩胛骨穿了過去,卡在了骨頭裏,所幸沒有傷到內髒,孩子也保住了,母子平安!”

這最後四個字,專家說出口時,臉色竟有了一種他自己剛經曆生死大難、劫後餘生之感。

聽到“母子平安”輪椅裏的簡直長長地吐出一口氣,虛弱地謝道:“感謝各位了,酬金我已經給各位預備好了,小陳,先送各位專家去賓館休息。”

簡直抿動唇角,微微閃露出的白牙在手術室門口的白熾燈燈光下,閃動璀亮的一下。

在簡直的人剛把專家送進電梯的同時,一直守在醫院樓外的寶馬M3裏,也接到了簡樸母子平安的消息。

“少主,內線來消息了,簡小姐以及她腹中的孩子都平安,我們現在離開嗎?”

野平正男請示後,賀之龍介又深深地望了一眼那個仍然亮著燈的地方,點了點頭。得知她安全就好,以現在的條件,想一家團聚……這都是奢望,都是浮雲,沒有立足根本之前,活著就是最好的反抗。

簡直自出道以來就沒有吃過這樣的虧,還是這麽大的……

簡樸這裏平安了,他也就有精力去調查到底是哪個吃了熊心豹子膽,膽敢對他下手,他一定讓人知道什麽是生命的代價,——血債血償!

簡直滑動輪椅,退到走廊的拐角,拿出電話,“怎麽樣了?”

“主人,開槍的殺手已經死了,子彈是從後麵射進去的,他應該是當射出傷害簡小姐的那枚子彈後,就立刻被人滅口了。”

“其他人呢?”

簡直微微挑眉……,他之前已經想到這一

點了。

“主人,你知道……其他人……”

簡直當然知道其他人,但這在那枚子彈射出後,已經不重要了,再也沒有什麽‘其他人’可說。

“我不喜歡有人背叛,這一群人中,有一個被買通了,肯定有第二個,就算一一被同夥滅口,總會有剩餘的那個,明白嗎?”

“明……明白!”

那邊的聲音已經帶出了顫抖和害怕。

“我不管你用什麽手段,我隻要結果。”

什麽理由都不是理由,找不到這個幕後主使,簡直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掛斷了電話,簡直才發現,冷清洋竟然站在身後,驚訝隻有幾秒,馬上又恢複了常態,“沒把簡樸脫離危險的消息告訴媽嗎?她會擔心的。”

“媽剛睡,先不把她叫醒了。”

見簡直的臉色分外不好,冷清洋說:“你也休息一會兒吧,我去簡樸那裏守著。”

“不用,我沒事,你去媽那裏守著吧,簡樸那裏我過去。”

沒道理讓自己的老婆被別的男人守著,哪怕這人男人是自己名義上的大舅子……也不行。

“好……好吧!”

既然已經決定放手,就不應該做讓簡直誤會的事,這樣對簡樸也好吧!冷清洋掩下內心的失落,轉身剛要離開,忽然想起之前聽到簡直打電話時說的話,複又轉過頭來,正對上簡直探尋的目光,張張嘴,欲言又止。

冷清洋想說什麽,簡直猜得到。冷清洋與他和賀之龍介不一樣。冷清洋是一個純粹的商人,沒有他和賀之龍介這麽複雜的背景和勾心鬥角的利欲勾隔,所以有些事情冷清洋不知道最好。簡直也不會說的。不隻對冷清洋不說,對簡樸亦是如此。

簡直推開簡樸所在的豪華病房時,處理完監聽儀器的醫生和護士剛好退出。簡直關好門,搖動輪椅滑到簡樸的床邊。

白色的床被裏,簡樸平躺著、一動不動。剛做完手術,有些失去水份和鮮血的臉色,看起來比床被的顏色還要淺淡。一張本來似草莓般的紅唇,變得灰敗不堪。

這一切都是自己的錯。是自己算計不周,是自己保護不利,是自己……

簡直不知要如何譴責自己,隻覺得胸口的氣越憋越沉,如果不捉到凶手,把他千刀萬剮,是根本無法釋放。

簡直把輪椅又往前挪了挪,幾乎貼到床上。柔和的燈光下,簡樸的睡顏雖然失去紅潤光澤卻也有份安安然然的靜謐,是那種看到便能讓人安心的舒適感。不管多麽心煩意亂、浮躁憂慮,隻要看見,就能瞬間寧靜。

簡直抬起手指,輕輕地撫上簡樸的唇,很輕綿的觸感,帶著麻酥酥的異樣感,從指尖傳到心裏。

還在昏睡著的簡樸並沒有因為簡直撫上唇的手指而清醒,還沉浸在深睡中,無知無覺。

許是這種狀態給了簡直勇氣,簡直雙手撐在床上,慢慢地在輪椅裏探起身,在簡樸頭部的地方慢慢地俯下,先是如羽毛般輕輕掠過,那種癢癢的感覺立刻在心底湧回,並很快地布滿了全身。

若是簡樸醒著,簡直不會有勇氣親吻上去,隻有現在,簡樸完全睡著,他才敢像童話裏的王子那般去吻公主,一次顯然不夠,難解饑渴,於是緊接著便有了第二次,又慢慢地親吻上去,溫柔地用自己的唇磨擦著簡樸的唇,直到熱熱的感覺把癢癢擊退,就在簡直如飲甘泉,不舍離去時,麵下的一雙還帶著睡態的眼,驚得他一時重心不穩,撐著床的手臂完全不由自主地一鬆,整個人跌落床去。

“簡……簡直……”

剛睜開眼的簡樸,先是看到黑壓壓的一張臉壓在自己的頭上,隨後又聽到“

撲通”一聲重響,下意識裏地把睜看到的這過十幾秒的鏡頭一串聯,基本猜個大概。特別是兩片剛剛經受了蹂躪的唇,正火辣辣的燃燒著。簡樸心裏怨憤地想簡直這家夥得從自己嘴上磨了多久,自己要是再不醒,嘴唇怎麽腫的都不知道。

“沒……我沒事!”

簡直大紅著一張臉,頭頂上一群烏鴉一會排成一個囧字飛過,一會兒又排成個囧字對角線飛過……

簡直緩了好一會兒,才從地上爬起,坐到輪椅裏,卻沒有了剛才的勇敢,把輪椅退的很遠,仿佛簡樸是洪水猛獸,他才是無辜地受害者。

有一會兒,病房裏是靜悄悄的。

剛剛清醒就撞到如此鏡頭的簡樸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她還有些不太適應簡直的親吻,甚至是有些抗拒的。但事情已經發生了,逃避總不是對策,何況他們已經有了婚姻,成了夫妻,這些事……是難免的。雖然之前,簡樸曾想過不發生,用婚姻完成一種形式即可,她沒想到簡直會對她對真感情。簡直之前給簡樸的感覺是七情六欲皆空、看破紅塵的印象。簡樸還以為像簡直那樣風輕雲淡的人是永遠不會愛上誰的呢。

——這是簡樸、也是簡直共同失算的地方。

沉默的這段時間裏,簡樸把之前中彈的事想了一遍,又看了看周遭的環境,知道這裏是醫院。隨後的意識馬上就是……

“孩子,我的孩子……”

“沒事,他很好,你放心。”

聽到簡樸帶著慌亂的聲音,簡直無法駝鳥下去。驅動輪椅,把床與輪椅之間的距離縮短了一些,“你是後背中彈,幸好子彈卡在肩胛骨的縫隙裏,可謂是十分之幸運了,隻是流了大量的血,要好好休養。”

大致情況就是這樣了。簡直還是有些膽怯簡樸的目光,抬起的頭又微垂了下去。

簡直這個模樣,簡樸倒有些無語了。明明是他狼了一把,怎麽好像是自己把他狼了呢?

簡直這人平常也沒見他怕過什麽,做什麽都是信心滿滿、全盤皆握的,簡樸還是第一次看到他出糗,竟沒覺得愉快,反到有些淡淡的傷心。

——即使不良於行,簡直也是人中龍鳳了,卻在自己的身上……

“簡直,我渴了,你喂我點水喝!”

找了一個別的由頭,算是把這份尷尬緩解了些。

簡直如蒙大赦,拿起床頭櫃上早已經準備好的保溫杯,那裏有醫院給特殊調製的營養水,不涼不熱,正適合現在喝。

簡直用小匙一下一下地喂了簡樸,簡樸勉強喝下幾口後,搖頭。簡直放下水杯,抽出一張紙巾,抹去簡樸嘴角的水痕。

“簡樸,我……我想問你個問題……”

“什麽?”

又過了好一會兒,簡直才開口,“你……你明知道……還要替我……,我清楚你不愛我……”

“你是我丈夫,是我未來孩子的父親,我們是家人,生死關頭,我怎麽能躲。”

簡樸的理由如此簡單,僅僅因為是一家人,就要同生共死,簡直的心頭莫明的一鬆一緊,重重地顫了一下。

“不害怕嗎?”

“哪裏想到那麽多。”簡樸微笑。

“簡樸,等你傷勢穩定一點,我們就回美國,我在馬裏蘭鄉間有一套別墅非常適合靜養。”

這塊是非之地,簡直不想讓簡樸再呆一分鍾下去,當初選擇日本橫濱,是沒有想到他對簡樸會真的動情,如今後悔……,——腸子都快悔青了,好在簡樸沒事,要不撞牆的心都有了。

“好的,我聽你的。”

簡樸沒有任何異議,她有些累了,又合上了眼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