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婚禮槍聲

人生最重要的大事就是婚姻,去一個環境優美的地方去舉行婚禮,亦或是度一下蜜月,都是非常讓人愜意的事情。作為有錢人,尤其是富豪,結婚的地方更不能糊弄,特別是這個富豪還是被業內人士稱之為“財神”的商業巨頭。

世間百態,集千千萬種人。有些人信命,簡直就是這有些人中最信命的一個。一位世界級著名相師說簡直五行不亦沾土,方可大吉大利,順順當當。簡直的婚禮便選在這不沾土的地方,就像他平時的生活方式一樣,——他坐在輪椅上,從不沾土。

這是一場豪華盛大的婚禮。在橫濱海岸三海裏處,一艘巨型豪華油輪上。後艙甲板有一處地方專門用來停靠來此觀禮的賓客們的私人飛機。除此,簡直自己也出動了五架私人飛機,接送來往受邀的賓客。

油輪之上,處處張燈結彩,全是手工製做,用竹篾子、大紅紙、貼著大喜字的中國傳統紅籠。剪紙、窗花那些張揚著喜氣的老玩意,更是一樣不差地貼得船艙、船弦上都是。

正麵甲板上,用紅木、紅綢、紅紗等物件搭成的中國古式喜堂,也分外著眼。穿竄與賓客們中間的男女侍者也都一身古服,粉綠兩色,

船艙五層的化妝室裏,站在銅鏡前的簡樸,望著鏡中一身大紅漢式喜服的自己,覺得分外陌生,似乎有些不認得了。明明應該是最熟悉的一張容顏,在簡直特意找來的手工匠人磨製出來的、不摻雜任何化學物品的胭脂的妝點下,燦若桃花。隻是那眉宇間無法遮掩住的哀愁似縷淡淡輕煙,嫋嫋間升起在群峰水波中。

大紅的漢式喜服如斯華麗,纓絡垂旒,玉帶蟒袍,下麵百花襇裙,大紅繡鞋,一抹濃重抹彩的嬌豔、滿身的喜慶,也蓋不過簡樸骨子裏帶出的淡然冰清氣質,冰與火強烈的反差,碰撞出分外的耀眼明豔。披散在身後的黑緞子一樣的頭發,還未來得梳理,帶上鳳冠,推門進來的簡直,便已經看得呆了。

果然,簡樸最適合的不是西式的婚紗,而是傳統的中國服飾。這是一個從古畫裏走出來的,有著絹秀細節的女子。

簡直著人打製的鳳冠不是那種電視裏常看到的帽子似的,而是把傳統的九龍九鳳冠以鉑金圍攏,在簡樸梳好的發上固定。大顆的珍珠、紅寶石,藍寶石、翡翠等,遍布其上,組合的恰到好處,好一處花團錦繡又不顯得落入俗氣,鉑金箍上又是一圈的鑽石,華光閃爍。整個鳳冠璀璨異常。

為了在最短時間內做好這頂鳳冠,簡直連非常手段都用上了。缺乏經濟觀念的簡樸一定不知道,她即將頂在頭上的小小東西價值一個千萬別墅。

“你怎麽過來了?”

發飾鳳冠完全帶好時,簡樸才注意到一直停留在門口無聲無息的簡直。

“想看看你。”

簡直看向簡樸的目光帶出幾分癡迷。

“時辰沒到吧?”

“還沒有,現在是九點半,正點是十點二十。”

“外麵……”

“外麵有人招待,簡樸,你不用擔心,一切都很好。”

簡直搖動輪椅,滾動到簡樸坐著的梳妝台前,一揮手,站在一旁的兩名化妝師及其助手都退了出去。

“簡樸……賀之龍介到了。”

這也是簡直進來的原因。他發請柬之前,也在考慮過要不要請賀之龍介,思來想去,還是覺得必須要請的。別說兩家有著重要的生意聯盟,更主要的……不讓簡樸和賀之龍介在這場婚禮上死了心,以後必會埋下禍根。

“賀之龍介?”

初聽到這個名字,簡樸愣了一下,沒有反應過來,簡直所說的賀之龍介就是時運。

“就是時運!”

“他?你請他了?”

簡樸微惱。

“我上次不是告訴過你

,你們還會見麵嗎?我也說過我會請他的。簡家與賀之家在養父活著的時候,就有生意來往。他們出往歐美的貨,都是我們簡家接手,就像我們簡家出往亞洲的貨由他們接手一樣。”

“生意?”簡樸勾動唇角,抿了一絲苦笑,“沒什麽了,請誰來……還不是一樣嗎?”

“現在不一樣了。”

簡樸不理解簡直這話的意思,難道簡直還……,所以立刻反問,“什麽?”之前的微惱,有盛怒的轉變。

“不是你想的,簡樸,賀之翼騰不久前死了,用中國的古話說,還沒有過頭七,可謂屍骨未寒……”

“這與我們有什麽關係?”

簡樸有些不耐煩。她如今隻要聽到‘賀之’兩字就想吐,也不知是腹裏的孩子聽到親爹的姓在做怪,還是真的有孕期反應。

簡直很高興,簡樸把自己歸到‘她的裏麵’,笑著解釋道:“當初你和時運被綁架與他逃脫不了幹係,換得是時運死得不明不白,最大的受利者就是他了,可現在卻是賀之翼騰死的不明不白……”

“你懷疑是時運……”

簡直難免會擔心,那必竟是她深愛過的人,猛一回頭,珠花亂顫,很有幾分淩亂驚慌的美感。

“不一定是,畢竟盼著賀之翼騰死的人很多。我隻是怕我們的婚禮受到他突然死亡的波及。”

簡直考慮的東西,簡樸並不能完全理解,卻也能感到了簡直的擔心。

“我們要怎麽辦?”

“你的伴娘,我要給你換掉了。”

原訂的伴娘是李蘋,但李蘋這一個星期來的胎氣不穩,有幾好次深夜順著大腿往下淌血絲,薛端以及雙方老人根本不敢讓她下床,用了好多方法幫著李蘋保胎。這次婚禮險些都沒有來了,伴娘一職更不要提了。隻得改成了簡樸在大學時同住一個寢室、關係最好的一名學姐。這個學姐剛好在橫濱工作。本是兩全其美的事,現在簡直卻要臨場換伴娘,……是不是有些小題大作了呢。

“簡樸,你要相信我,有備而無患,沙麗是我特意從美國調來的,她受過專業訓練,一但發生什麽意外情況,她也可以保你安全,要我是個正常的男人也可,偏偏我不良於行,關鍵的時候……”

“簡直,你別說了,我聽你的就是了。”

簡樸不想聽到簡直說出些什麽妄自菲薄的話來。是從什麽時候心疼起簡直來的呢,簡樸自己也不知道。人心都是肉長的,麵對著個死物時間久了都會徒生出些情感來,更何況,這還是個對自己好的人呢。

“我已經讓沙麗換好衣服了……”

“簡直,那你呢,你怎麽辦?”

有佳人擔心的簡直,心情一下子就有了麵朝大海、春暖花開之感,“我命硬的很,沒事的,放心好了。”

簡直雖是如此說,簡樸仍然不能安心。在簡直出去、沙麗進來後,對沙麗說:“一會兒如果真有意外發生,記得先去保護簡先生,我有腿,我能跑,他是跑不了的,你知道。”

沙麗是一個中美混血兒。鼻梁很高、皮膚很白,五官立體,頭發和眼睛卻是黑色的。簡直到是心細,怕請回來一個黃頭發、藍眼睛的人,穿上那身古典氣質的衣服不般配,影響婚禮效果。

“對不起,簡小姐,我受雇時聽到的命令就是保證你的安全,其他人的……我一概不管。”

沙麗一本正經地無視了簡樸的提議,刺激得簡樸哭笑不得。

“他是付款人,如果他有什麽事,我是不會給你結帳的。”

簡樸以利為威逼,沙麗連看也不看簡樸一眼,仍是那種麵癱表情,真是對不起那張嬌花似的臉,“簡先生付的是全款。”

“瘋子!”

簡樸忍不住低聲咒罵了一句,——一對!

婚禮就在簡樸略帶著忐忑和緊張的心情中正式開始的。那煙花爆竹震得滿天響,自新娘走出船艙開始,飛旋在豪華油輪上空的五架飛機均勻地散下了五顏六色的新鮮花瓣,都是還沾著露水的各色玫瑰花上分散下來的。

那一步一挪巧移生蓮、那一扭一捏嬌姿萬千。虹裳霞帔步搖冠,鈿瓔累累佩珊珊。風姿綽約,瑰姿豔逸。簡樸一出船艙,便驚豔了全場。

簡直更是給簡樸做足了風光,從出船艙到甲板正中央搭建的紅木禮堂,用了八人大轎迎親隊伍,敲鑼打鼓盛大迎娶甚是榮寵。

這一輩子這樣做一次新娘,卻也值得了。

轎中的簡樸暗歎,那半遮半掩的紅蓋頭,並不能阻擋視線,是簡樸刻意不去抬頭,不願意看向兩邊觀禮的賓客。即使之前做了很長一段時間的心裏準備,她也仍然無法做到麵對時運時,不動容不驚色。

八抬大轎圍著甲板繞了一大圈,最後才進入紅木禮堂之內。

簡樸的母親黃菜花已經坐在正堂內紅木椅之上了,兩方高堂也僅有黃菜花一人,堂內顯得空落了一些。

黃菜花眼看著花轎穩穩落地,簡樸在冷清洋的搭手下,緩緩走出,交到於正堂迎出來的簡直的手上,眼中的淚水終是沒有忍住,落了下來。

想起之前曾對簡樸說過的那句,——“死了都要嫁”,黃菜花心中百般滋味更是混雜的說不清楚,特別是在進入正堂時,看到剛從甲板一側由侍者引領著走過來的時運,心口像是被誰剜了一下。

黃菜花十分不明白簡直和簡樸的婚禮,時運怎麽會突然出現,還是一直陪著她的冷清洋給她解釋過後,黃菜花才算多少清楚了一些,也更加慶幸女兒沒有最終嫁給時運。簡直的身體是不同於正常人那般,但總比時運這個背景不同正常一般要強上許多啊。

其實,黃菜花哪裏知道,簡直的背景……更是非同尋常。

一拜天地,願天地庇護保佑,一生平安,仙福永享。

二拜父母,謝父母養育之恩,從此盡考,承歡膝下。

夫妻對拜,念伴侶結發相守,攜子之手,與子偕老。

簡直的身體不允許簡直真能做出三拜大禮,僅以鞠躬代替了叩拜,與簡樸在這眾人的見證下,成了有名有份的夫妻。

賀之龍介站在人群最前麵,幾乎要貼近到正中央的禮台了。他隻覺得心如刀割,死過一回也不比現在差到哪裏了。

簡樸那身耀眼的大紅色,在賀之龍介看來,分外地刺目。簡樸默然垂頭,不理左右的態度,更是讓他茫然無措,好像失去了母親寵愛的嬰兒,一下子從溫暖的天堂墜入到冰冷的地獄。

如果不是此種場合,如果不是野平正男提醒在前、冷清洋警告在後,他一定已經撲過去,做出搶婚之事了。

賀之龍介的目光掃過簡樸的上身,慢慢地匯聚到簡樸的腰部。大紅寬鬆的喜袍,並不能讓人清楚看得簡樸的腹部有什麽異常,但賀之龍介知道那裏有一個屬於他血脈的孩子。

他之前曾把冷清洋逼到了一間無人的衛生間裏,軟硬兼施、苦苦哀求,差一點給冷清洋跪下叫爹,總算問出了簡樸懷有幾個月的身孕。他也許並不用如此低三下四、俯低做下,他隻要再等幾個月,等到簡樸生孩子時,他便可以推算出日子了。可他等不下去,他心急如火,那些與簡樸相關的事,他總是無法淡定。

結果就像一針興奮劑一樣,——那孩子真的是他的,如果沒有算錯,是他臨走時的那次。

而興奮劑的負作用也隨之而來,興奮後是無限的疲憊,——他究竟要如何努力才能做到一家團圓呢?

就在賀之龍介胡思亂想的時候,第一聲槍響不知從哪個角落發出,子彈衝破空氣不可阻止地飛向了禮堂的正中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