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年前年後

簡直與簡樸婚禮的新聞發布會,是在香港舉行的,‘聯港’五星級大酒店最豪華的主宴會廳裏,聚集了世界各地的傳媒記者,耀眼的鎂光燈聚集在主席台上,簡直並著簡樸坐在正中央,兩排延展出四位,分別是兩位律師和兩位公證員。

麵對著記者稀奇古怪的問題,帶著刁難也好,帶著善意也好,帶著探究好奇也好,簡直都能應對自如。上台之前,對簡樸承諾的那句,“所有都交給我,你隻要坐著聽就好”,絕不是一句空言,簡直的那張嘴和那個腦袋,所謂‘百毒不侵’。

“簡先生,之前並沒有傳出你和簡小姐的戀情,可你和簡小姐竟這麽快舉行婚禮,我們能知道其中原因嗎?還有你們都姓簡,是親屬關係嗎?”

這難道是八卦報的嗎?簡樸微垂下眼斂,眼角忍不住地抽抽。

簡直淡笑著看過提問的女記者,不動聲色地點點頭說:“當然可以,我們是父母之命,奉子成婚。”

簡樸正輕微抽抽的眼角聽到簡直的回答後,木了,驚悚出一身汗,對簡直的佩服滔滔不絕於爾了。

可惡的是那個女記者竟還有刨根問底,“那就是親戚關係了?”

“我未婚妻的父親是我的養父。”

簡直回答的讓人意猶未盡,女記者立刻心領神會,誰都知道簡直的養父是簡風行,隻是這個答案擊碎了一群揣著‘麻雀變鳳凰、一朝入豪門’夢想的灰姑娘們。

不過,刨除‘父母之命’,還有‘奉子成婚’。在場的都是人中妖精,棄糟粕抓關鍵,眼光齊唰唰地盯到了簡樸的身上,更準確地說是盯到簡樸的肚子上。

更有一位男記者,在女記者坐下去後,馬上站起,“簡小姐,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可以。”簡樸無處遁藏,隻得點頭。

“聽說你是B大中文係的才女還是蘋果雜誌社的主編,那麽你能用一句話形容一下你和簡先生此時的感情嗎?”

完了完了,就說這些人不會放過自己吧?矛頭果然指過來了。簡樸恨死簡直那句‘奉子成婚’了。所以在聽完男記者的問題後,簡樸瞥向了簡直,簡直耳根微紅地偏過頭去,假裝沒看見。

好,好,簡直……,你不仁別怪我不義。

簡樸扭過頭後,半分猶豫都沒有,笑眯眯地回答提問的男記者,“如果一定要用一句話來形容,我想應該是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淡定如簡直,在聽到這句話,也險些沒撐住從輪椅裏滑下去,更何況這一眾媒體記者,現場立刻嘩然喧鬧,對簡樸的評價那就是不鳴則以,一鳴驚人。

鏡頭外麵,看到這一場麵的賀之龍介可就沒有這份好心情了,飛出的杯子直接扔到了五十二寸的平麵屏幕上,屏幕上立刻漆黑一片,四分五裂開來。

陪站在一旁的野平正男,反應機敏,又遞過去一個杯子,“少主,我記得這句詞的後麵,好像是兩情若是久長時,又啟在朝朝暮暮。”

於是,賀之龍介平靜下來了。

“簡直說的奉子成婚,如果是真的,那孩子……有可能是我的。”

賀之龍介低垂下頭,眼眶裏蓄滿著複雜難言的情緒。他和簡樸才分開多久,以簡樸的性情,是絕不會在這麽快和簡直發生什麽的。上次冷清洋來……這個該死的混蛋,該說的一句沒說,簡樸要是真懷有身孕,他那個當哥的怎麽會不知道,是故意瞞著自己嗎?這未免太欲蓋彌章了吧。

“少主想的太多了。”

賀之龍介抬起頭直視上野平正男深遂的眼睛,慢慢滑下到野平正男欲張又合的嘴,明白了。

想當年,他的父親在最鼎盛的時候,知道有了自己,還費勁了心思,把他們母子送去台灣,派了些許人保護,才得以周全。如今曆史真若重演,以他現在的處境,這個孩子絕不能認。

“簡先生能在如此公開正式的場合承認簡小姐腹中的孩子,少主,這孩子一定是簡先生的。”

野平正男後麵說的這句話摻多少真又摻多少假,賀之龍介都不願去細想了,因為在他的心裏已經確定,簡樸懷的孩子就是他的了。

李蘋的婚禮在月底如期舉行,薛瑞捥著李蘋的手,慢慢地從偏廳經過紅地毯,向正廳走來,雙方父母激動異常,幾乎垂淚。

儀式和公證都很簡單,在教父那句‘從此以後你們將在上帝的眷顧下共同並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結束。

做為伴娘的簡樸,也穿上了西式半婚紗樣禮服,與男方的伴

郎一起跟在兩側。

簡直坐在婚宴廳最不起眼的地方,他仍和往常一樣,雙膝上放著常用的白色小筆記本,旁若無人,一桌人七嘴八舌議論著婚禮以及新人的吵嚷聲,根本不能打擾到他。

歐洲區這一段的經濟態勢非常不好,風行公司的投資先之前已經抽出五層,還有五層是無法抽出的,一但抽出勢必會造成股市金融大麵積的崩潰。幾位合作過十幾年的巨頭,幾乎是一再懇求,簡直也不好做的太絕。倒不是有什麽惻隱之心,而是這塊肥肉的油,還未真的榨出,其中大部分還是有利可圖的。求取出這場金融風暴的應對,才是上策。

賀之翼騰那個老家夥已經暗暗找過自己幾次了,自己都含糊其辭,以為賀之家15%的股份就可以收賣自己?這可太笑話了。自己看重賀之家的,啟止是那麽一點蠅頭小利。

南美地區的軍火生意持續穩定,銷路還算廣闊,與南亞地區金三角的暗黑計劃達成的也算順利,這還虧得賀之翼騰牽線搭橋。賀之家族的暗線網絡,真不容人小璩。這個古老的民族,曆經幾個朝代的更替,也未見衰落,其中生存之道,倒是值得好好地學習。

在一個回車之後,簡直把郵件順利地發出。陪著李蘋換了一套衣服的簡樸也從主宴席上走了過來。

簡樸走到簡直的身後,看了一眼桌上擺著的各色菜饒微微皺眉,那些沒有一個是簡直能吃的。

簡直合上筆記本,抻手攬住簡樸的腰,輕問:“累了吧?”

自上一次簡樸給簡直係鞋帶時,簡直抽手撫摸簡樸的頭發,直到現在,這是簡直第二次主動做出如此親昵的舉動,簡樸有些不太適應,隻覺得腰間象過了電流,一下子把整個後背連帶著腰,全部麻痹住。

簡直感到了簡樸的不自然,心下有些黯然。他也不清楚自己是怎麽的了,竟會控製不住地把手伸了過去。

“不……不累。”

簡樸笑了笑,卻還是在簡直的手未重下去時,閃身出了簡直環著的臂灣,並順勢把手放到了簡直的輪椅扶把上,“我推你去上麵”,斷住,附身到簡直的耳邊悄聲說:“餓了吧?我給你留了小灶。”

前一刻的失落,在聽到這句悄聲呢語,彌補了些。前途任重道遠,一切還需從長計較啊。

婚宴廳的上一層也被李薛兩家包下了,就是為了給來往賓客休息用的。自然有一間是伴娘簡樸專用的。

站在廚間正削著蘋果的簡樸,望著悉數落下的果皮發呆。眼前又浮現出和時運在流光KTV第一次見麵時的情景。時運拿著一把削皮刀,好像隻是兩手一轉之間,那個又圓又大的紅富士蘋果就**而現了。削皮的人卻還帶著一臉無辜的嘻笑,眼睛亮亮地望著自己。

“怎麽了?是碰到手了嗎?”

吃過燕麥粥,久等簡樸,也不見簡樸出來的簡直,搖著輪椅進了廚間,見著簡樸拿著一個削了一半皮的蘋果發呆,還以為簡樸是碰到了手,急忙湊到簡樸身邊,一把搶過了簡樸手裏的水果刀。

“啊?”

這時,發愣的簡樸才有些清楚,手中削了一半的蘋果也已經被簡直拿了過去。

“沒……沒有什麽,我想給你榨點新鮮果汁,你又喝不了外麵那些飲料之類的東西。”

怕得直誤會,簡樸連忙解釋著。

“下次,削皮這樣的活,還是我來吧,女人……少碰刀子,特別是懷孕的女人,免得下到孩子。”

簡樸沒在說話,看著簡直低著頭很笨拙地削著蘋果,有幾次水果刀險些掛到他的手指,看的簡樸心驚肉跳,連忙想起這麽高檔的酒店,連榨汁機都有。應該會備有削皮機,翻了一下頭頂上的櫥櫃,果然看到了穩穩蹲座在那裏的暖綠色削皮機,很好地避免了一次流血事件的發生。

“過完年,和我一起回美國吧,做為女主人,你總要看一看簡家是什麽樣子的啊。”

灑滿冬日暖陽的內置陽台裏,簡直端著新榨的果汁坐在輪椅裏,簡樸一襲翠綠真絲長裙,倚在貼著大紅絲絨的陽台入口的邊框處,綠色與紅色造成的鮮明強烈的色彩反差更映襯出簡樸從裏到外不堪一擊的脆弱,真真實實地擺在眼前。

“好!”

簡樸不假思索地點頭。已經走到這一步,沒有什麽好退後閃躲的了。

“也可以把媽……接過去。”

簡風行遺囑裏指名給黃菜花的,史密斯已經辦好了手續,簡直也已經簽過字,就隻差黃菜花的簽字後,就可以正式辦理轉交

了。

但是,之前由於簡樸的婚事問題,無論是對史密斯還是簡直,黃菜花一直采取的是避而不見的政策,直到這幾天,態度才算有所轉緩。

“媽是不會去的,我在美國也呆不了多久,我習慣生活在這邊,而且我的雜誌社也在這邊……”

“那我們以後要兩地分居嗎?”

簡直是不可能總停留在延海這個小地方的,簡樸當然知道,她的心裏甚至小小邪惡地有絲盼望,就維持這樣的狀態,但這樣對簡直太不公平了。她又實在說不出口。

“簡樸,把雜誌社開到美國去吧,媽這邊我們可以經常回來看,她本身也是有家的。”

簡直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了,他想把這種夫妻關係坐實。簡樸不情願,卻也沒有什麽可以反駁的。

“好,不過……孩子出生前後,我還是想在延海。”

“可以。”

女兒離不開媽,特別是當遇到人生中頭等大事時,更不可能離開,簡直清楚自己反對也將是無效的,反不如同意,以退為進。

小年過後就是大年。往年過年,簡樸都是要回家過的。黃菜花那個家雖然亂了一些,卻是簡樸溫暖所在。今年自然也不例外。

年三十晚上,簡直以準女婿的身份在豪門酒店,訂了一桌全魚宴。年初一晚上,冷清洋又以兒子的身份在同一家酒店,再次宴請,全魚改成全野味。

簡直和冷清洋誰也沒有間中較勁或是炫富的意思,都是覺得黃菜花所住的那個小樓,實在進不去人,何況還有劉家父子。劉強已經成了婚,帶著兒媳婦來的,不受劉大勇寵的那個小兒子,在劉大勇的母親病亡後,沒辦法在從鄉下呆下去了,劉大勇隻得把他接來。黃菜花以前見過那孩子兩麵,並無多大印象,隻記得是個聾啞人,見人時的神色也是怯怯的。這次吃飯的時候,劉大勇並不想帶著,還是黃菜花說把這孩子扔在家裏,更不讓人放心,才一起來的。

兩次宴席裏,做東的人都不怎麽說話。倒不是說看不起誰,而是冷清洋一向清冷,簡直又是個無利不起早的家夥,向來無用的話對不入眼的人,一個唾液腥子也不想浪費的。

好在有簡樸,笑臉相迎地讓著劉大勇那邊的人,拉著黃菜花的手,一會兒夾這個一會兒夾那個,又有冷清洋也在旁跟著夾,眨眼黃菜花的飯碗就堆成了‘聖誕樹’,堆起老高來。

黃菜花看著女兒已經漸漸隆起的腹部,百感交集,滿腹心酸,以前盼著想著女兒快點嫁了,可真看到女兒不但要嫁還要當媽時,頗感難受,又掃了一眼坐在自己另一側的冷清洋,心更難受了。

“小洋啊,阿姨也給你找了十幾個了,你就沒有一個看中的。”

亂世之秋冬裏,難為黃菜花還能分出心來照看冷清洋。

坐在簡樸身邊、玩弄著筷子的簡直,聽到自己嶽母擔憂的話後,心情大好,還調侃著,“若是覺得咱媽選的不合心意,我這裏還有,良媛閨閣、貴族皇室的淑女美女,隻要你說一聲,這個紅線我幫你牽了。”

“真沒看出你有當媒婆的潛質。”

冷清洋利眼如劍地瞥了過去,簡直不在意地笑了笑。黃菜花卻是上了心,“嗯,簡直,這事你給上點心。”

“是!”

還敢答應,若不是中間隔著簡樸和黃菜花,冷清洋虎爪早拍過去了。

這個年,就在冷清洋和簡直互看不順眼中,別扭地過去了。

年後,兩個人都很忙,簡直大年初三就回了美國。簡樸沒有跟去,元宵節她肯定是要陪黃菜花的,犯不著來回折騰的。

冷清洋也消失的上天入地似的,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簡樸覺察出來冷清洋是有意躲她的。這種躲,好像是自從上次自己拒絕了他的求婚開始的。

簡樸很想找個機會和冷清洋好好談一談,卻始終沒有尋到合適的時間。雜誌社的事情,簡樸還要處理。李蘋大婚後就是待產,而自己是邊待產邊結婚,若不能提前把雜誌社的事情按排好,羅亂肯定會有的。

初六的早上,剛到雜誌社,自己辦公室的傳真機裏,就傳出了刷刷的聲音。

傳真機設置的是自動接收,一般非重要的文件,是不會發到自己辦公室裏的。外間有雜誌社共用傳真機,自己辦公室的這間,沒有幾個人知道的。

像是有什麽東西閃過,簡樸連忙撿起已經掉在傳真機下安放的那個接收盒裏的紙張,上麵潦潦地寫著一行字。

——金主大人,我想你!

(本章完)